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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弱公主是路人甲

    “我知道这些年待你不好。”赵有仪拿着袖口擦了擦眼角,红着眼睛看向沈余,“你可曾怪过母妃?”

    沈余动了下眉头,斟酌片刻,轻描淡写道:“没有怪过。”

    “你生我一次,杀我一次。我们早就是陌生人了。”

    “我无缘无故怎会怪一个陌生人。”

    言罢,见赵有仪有些愣神,沈余提醒道:“所以你找我何事?”

    原本想打些亲情牌的赵有仪拿着手重新擦了擦眼睛,渐渐换了一股态度从塌上坐了起来。她敛着衣袍目光仔仔细细的扫过沈余的脸,轻声感叹说:“几日不见,你倒是变了不少。”

    “人总是会变得,更何况在鬼门关走过一遭的人。”沈余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同她争论,半真半假的说着。

    然而好像赵有仪根本没有听进去,她将自己鬓角的碎发挽到耳后,有些痴痴的笑出了声,“好一个陌生人啊?说得简单。你只知道我想杀你,可曾想过当初我是如何费劲心思护着你的。”

    沈余默了默抿起唇瓣,轻叹一口气,面无表情转而反问道:“你如此做,难道不也是为了自己。”

    “何须往我身上推。”沈余抬眸看向她,锐利的视线仿佛能将人一眼穿透,接着道,“你只做对自己有利的不是吗?”

    “若非如此,你怎会留下我。”

    “我说得对吗?母妃。”沈余眼神逐渐冰冷,最后缓缓瞌上眼睛平复心情,“虽说你我如今的命连一线,但明显你比我更害怕父皇发现。”

    “我怕?怕他能发现什么!”赵有仪脸面微动,瞪起眼睛说道。

    沈余唇瓣慢慢抿紧,喉咙干涩发哑,道:“我啊。”

    她自嘲道:“发现你扰乱皇室血脉,发现我是个连生父都不知道是谁的人!”

    赵有仪的脸色瞬间变了,她像个炸毛的刺猬剧烈地颤抖着,为了让沈余闭嘴本能地上前阻止,斥道:“你住嘴!”

    沈余有所防备的侧过头,向后退了一步,但还是因为躲闪太急往往旁边歪了歪,勉强扶着墙壁才站好,也带上了点脾气道:“母妃如此不正是被我说到了痛点上。”

    “颜儿!这样的话是哪个混账同你讲的!”

    她疑惑出口,但很快地又道:“无论是谁说的,你从今往后都不许再提及半个字。”

    “你是陛下的孩子,是当朝的公主。无论如何这一点是不会变的,永远都不会变的。”赵有仪紧紧盯着沈余,眸中若隐若现出一种癫狂,“生时不变,死后更是也不会变的。”

    “你怎么了?”沈余渐渐察觉出一丝不对,方才不觉得离近了才发现赵有仪整个人仿若失去了生机,眼中的光消失了,人更是憔悴了不少,隐隐中带着一股戾气。

    “颜儿,你是我的女儿。”赵有仪没有回答,“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女儿。”

    “这些年我时常矛盾着。母妃是个胆小的人,所以我知道越是害怕就越要对自己心狠,我不光要对自己心狠,更要对身边的人心狠。”

    “你要怪就怪,要恨就恨吧。这些都是母妃自己做的孽理应受着。我不怨,我只怪自己棋差一步,满盘皆输。”

    夜里微凉,沈余提在手里的灯笼微微的晃着,烛光隐约忽明忽暗。她十指扣着竹柄下意识的往门口的方向退了一步。

    “说完了吗?”她抿了抿唇,半瞌上眼,“我说过你不值得我恨。”

    “天色晚了,若是没事便聊到这里吧。”说完,沈余便收回了视线。

    赵有仪见她不做留恋的转身,原本早就千疮百孔的心莫名地像是被一双手狠狠攥住,一口气噎在喉咙怎么都松不出来。

    气焰消失,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她的颜儿也不要她了。

    赵有仪慌张的向前伸了伸手,用尽全身的力气才结结巴巴的唤了一声,“颜儿,等一下。”

    “等等,你站住。”

    沈余推门的动作一滞,微微侧头手里的烛灯晃了一下,半张脸隐在黑暗中,依稀的灯面映在她的下巴上,神色不明给人带来莫名的疏远与距离。

    沈余询问的挑了下眉正要说话,就见赵有仪朝着她缓缓笑了一下,笑容很淡,丢掉了往日的锋芒,竟露出了一丝柔软。

    “颜儿,能留些光给母妃吗。”赵有仪的视线落在沈余脸上,抬手指向她手里的烛灯形容急切。见沈余不答,她垂下眉眼又道,“母妃从未一个人待过,有些怕黑。”

    沈余撑着烛灯向周围扫了一眼,最终在一处偏僻的角落里寻到了一个满是灰尘的烛台。

    她走过去,拿起烛台将灰尘吹尽放到矮桌上,将烛灯里面的蜡烛取出来把火借了过去。做完这一切,沈余一手挡着火光,一手端着烛台朝着赵有仪走去,默不作声的放到对方旁边,准备起身离开。

    “颜儿你能原谅母妃吗?”赵有仪语气古怪,更是听得沈余莫名其妙。她提着烛灯起身,只略微簇了下眉看了对方一眼,便敛着衣服走开,“我想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走向门口,甫一开门,夜里的凉风吹到脸上添了几丝清醒,手里的烛灯也因风被吹的摇摇晃晃,隐隐约约间沈余仿佛又听到了背后人的呼唤声。

    她默了默看着眼前的路,垂下眸走了上去。

    慕颜早就死了,跟一个已经死了的人道歉有什么意义。

    沈余寻着来时的路往外走,还没从小偏门出去,身后的黑夜中倏地升起一片光,接着寂静的夜被打破,这皇宫中的寂静一角霎时间热闹了起来。

    她呆立在原地,捏着竹柄的手指用力得有些发白,脖颈僵硬脑仁嗡嗡地疼。下一秒,沈余手里的烛灯落在地上,里面的火苗掠到纸壁上瞬间燃了起来,昏黄的火光下可以隐约窥见她煞白的脸颊。

    就在烛灯的火舌伸向沈余脚边的衣角时,她动了像是突然醒悟一般,发了疯似的转头往回跑。

    不会的,不会的……

    她的大脑一片的空白,嘴里只是不停地念叨,眼角续着泪直到快要靠近隐蔽小门的那一刻犹如决堤一般的滑了下来。

    沈余不知道这是什么情绪,甚至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就当她准备再往前进一步的时候,手臂突然被人抓住,下一秒她被扯进了一个微凉的怀抱里,一只手按着她的后脑。

    “殿下该回去了。”

    沈余听到熟悉的声音,渐渐放松了下来,五指用力抓着他的衣袍,缓缓抬身同陈重玄对视了一眼。

    通天的火光逐渐被熄灭,空气中还残余着烧焦的味道,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对方。

    许是注意到沈余的情绪不对,陈重玄抬眸向外扫了一眼,轻轻抚摸手下的发丝后,勾起手指擦掉对方眼角挂着的泪,“殿下若是想哭就大声的哭出来吧。”

    “送我回去可以吗?”沈余耸了下鼻尖,深提一口气别开头,放开手向后退了一步。

    陈重玄见她这副模样心被狠狠地揪了一下,本能伸手重新将对方的手握在手心里。

    沈余愣了一下,没说什么任由他牵着。

    两人挑着僻静的小道一路无言的回到了寝殿。沈余早就乱掉的思绪也在此期间理清了不少,只是心却冷得厉害,有些东西她不太敢深入细想。

    赵有仪是被她给的那缕火烧死的。她也算是递了刀子的凶手吧。

    “殿下别乱想了。睡一觉起来便什么都好了。”沈余有些呆滞的眼神让陈重玄蹙起了眉,将人按坐在床榻之上,唤人送来一盆热水,投着面巾执起沈余的手细细的擦拭着。

    沈余看着他的每一步动作,往后缩了下手,但下一秒就被拽了回去。

    “殿下别动。”

    “我想一个人待会儿。”沈余抿唇敛下眉,对上他抬起的目光有些无奈的扯了下唇角。

    “殿下”陈重玄将她的双手合握在手心里面,“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更应该好好的活着。”

    “你可别想不开呀!”陈重玄将自己的侧脸贴近沈余的手,轻轻的蹭了蹭,“你若是出了什么事,奴才可该怎么办。”

    说完,他合起眼叹了口气,敛去了眸中的一丝杀意,“你都不知奴才当时多怕?”

    “我没有想不开的。”沈余又动了动手没抽出来,有些无奈,“我是真的累了想要休息。”

    陈重玄移了下下巴,抬起头重新拿起面巾,试了试盆里的水温后,道:“好,那奴才伺候殿下洗漱。”

    “洗漱好了,奴才就走。”陈重玄见沈余点头立马勾起了一抹笑,起身端起木盆,“水凉了,奴才让人去换个热些的来。”

    说完,他朝着外面走去。也不知去了多久,等陈重玄再进来的时候,身上带了股寒气。

    沈余闻声抬头,见他的表情后动了下眉,“怎么了?有人惹着你了。”

    陈重玄闻言才有些回神,脸上的冷意融化瞬间暖了眉色,“没有,就是手底下的人犯了错,无端弄出些饶人的麻烦来。”

    “若是有事,你就回去吧。”见对方不愿多说,沈余顿了顿接着道,“你坐到这个位置也不容易,莫要因小失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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