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余话落，连着慕原一起看向陈重玄。
陈重玄先是愣了下，而后笑着抬头，温声解释道：“是宫外西街的一家糖铺子，殿下方才是在托奴才带些过来。”
“糖铺子？”慕原眼睛顿时亮了，但表情掩盖得很好，一副小大人模样将一只手往后一背，“里面的糖与父皇赏得这些相比如何？”
“外面的乡野小铺自然比不上宫中的，不过胜在新意。”他顿了顿，“等奴才下次出去，可以给六殿下带些回来，可好？”
慕原闻言立即应道，“好啊！”
沈余见状缓缓的勾起唇角，眉眼微弯的点了下慕原的额头，“贪吃鬼。”
“什么东西都敢吃，谁的东西都敢要。若是传到母妃耳朵里，看你可怎么办！”
慕原向后缩了缩，可怜巴巴的舔了下唇，弱弱唤了声，“皇姐。”
沈余顺势捏了捏他的脸颊，好笑道：“我只是想叫你有自己的判断力。无论是谁，进嘴的东西都要三思而行，知道了吗？”
慕原似懂非懂的点了下头，掂了掂自己手里捧着的糖盒子，“那皇姐这糖你还要吗？”
沈余应声一笑，在对方眼巴巴的模样下，动作自然的接过，“原儿好不容易给的，我当然要。”
慕原立马乐了，心中的开心都挂在了脸上，直到一位一直在一旁的太监突然插到了他与皇姐之间。
他小脸落了一下，但还是保持风度的疑问的看向那个太监。
“六殿下，公主身体不好如今该休息了。”太监低眉顺眼，举止甚是恭敬，可慕原对上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话落，他的身后传来了沈余的轻咳声。
慕原眼神的光暗了一下，笑容敛了敛，闷声道：“那我明日再来看皇姐。”
沈余闻声将挡在身前的人扒开，走到慕原身旁，摸了摸对方的头道：“皇姐这里你想什么时候来都是可以的。”
“不过，前提是你将当日的功课做完。原儿今日的功课可做完了？”沈余微微蹲下身与其视线平齐询问道。
慕原小眉头顿时一蹙，挠了下头发，叹气，“还没。”
“那皇姐我先回去了。”慕原想了想现在也是到了回去的时候。
沈余轻叹了口气又嘱咐了好些话，点头目送着他消失在门口。
“小陈公公这是怎么了？”沈余轻倚在门栏上，收回往着门口的视线侧头看了里面的人一眼，挑眉疑惑道：“胆子这么大，竟连皇子都敢冲撞。”
陈重玄抿唇不言，下一秒却快步上前对上沈余的视线，无奈反问道：“殿下为何不信奴才，奴才从未想过会害你的。”
“小陈公公说什么傻话。”沈余装作听不懂，一边朝着他走去，一边从糖盒子里拿出一粒糖，将糖抵在对方的嘴边。
陈重玄一愣，唇瓣下意识轻抿，丝丝的甜意顺着唇峰涌入口腔。
沈余见此将手上的糖又往前送了送，“怕有毒？”
话音还未落，对方的嘴便是一动，下一秒沈余的指腹落在了他的唇瓣上。
气氛有一瞬间的僵滞，沈余正准备收回手，却被他带着手腕往前近了一步。
“殿下给的，毒药也吃。”说着，陈重玄直接将沈余的手握在了手心里面，更是将人往前带了带。
沈余轻提了口气，向后仰着身子，往外扯了下手臂，面上表情不变，“松开。”
“不松。”口中甘甜，心中却苦涩得厉害，像是藏着些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般急需证实。
“小陈公公我给你机会靠近，但有时你是不是应该注意下分寸呢。”沈余不由得再次张口提醒，见人依旧不为所动，她轻咳了一声。
结果被身后一声脆响打断了未出口的话。
沈余手臂上的钳制松了，顺着一股子苦药味，她收回手转身向后看了一眼。
秋月正傻愣愣地站在门口，手还保持着端着药碗的姿势。
沈余心中叹了口气，走到旁边的软榻上坐下，“瞧你这笨手笨脚的，去厨房重新弄一碗过来。”
秋月动了动，身体有些僵硬地缓了一会儿，忙忙半蹲下身请罪道：“奴婢先把这里收拾好。”
“殿下说的是。”沈余还未张口，身旁的陈重玄便动了起来，对上秋月困惑的神情，道：“这里我来收拾，秋月姑娘还是快去再煎一碗过来。”
秋月则是有些担心的看向沈余，沈余抬眉点了下头，“听他的。”
“殿下”秋月依旧踌躇不决，轻轻的唤了一声。
“我没事。”沈余见她那副模样不由得好笑，宽慰道：“我们都没事。你放心，我还有些话想和小陈公公单独聊聊。你出去后记得别叫其他人进来打扰。”
到底是心中存着顾虑，秋月颔首点了点头后，道：“厨房那边奴婢会叫秋雨重新煎一碗。”
“奴婢一直在外面侯着，殿下若是有什么事招唤一声就是。”说着，她又看了陈重玄一眼，才退了出去。
见人走了，沈余松了口气，懒懒散散地往后一靠，看着前面的人收拾地上的残渣。
“小陈公公？”
“奴才在。”
“你给原儿带糖的时候，记得也送些到我这里来。”身体累了，沈余眉间流露出一股倦意，半瞌着眼说道。
陈重玄收拾碎片的动作一顿，接着含糊应了声好。
话落却没人应答，等他起身才发现软榻上的人不知何时已经睡了过去。
陈重玄抿起唇瓣敛起脸上的谦卑，就那样静静地站在屋中间看着，看着这个无数次出现在自己梦中的人。
真是让人头疼啊！
好不容易才靠得近些。
他叹了口气，收回视线端着手里的东西悄声退了出去。出去后，陈重玄一抬眼就见到了侯着的秋月，秋月见他出来迟疑片刻，立马警惕的看了他一眼，随后打算朝着屋子里去。
陈重玄移步拦了一下，温声问道：“秋月姑娘这些东西要放在哪里？”
他表情自然，带着一种让人难以拒绝的说服力。
秋月没多想下意识的接了过来。
“多谢秋月姑娘。”陈重玄松手也快，在对方启唇说话之前，张口道：“殿下那边还有事，我先进去了。”
秋月默了默，想要说的话被打断，眼看着他从身上摸出一块帕子，边擦边重新走了进去。
……
“你看完了吗？”睡梦中的沈余总觉得有一道视线如影随形地盘旋在脸上。
这种被人记窥的感觉着实不好。
沈余忍无可忍地睁开眼，见到眼前人时叹了口气。
她撑着胳膊起身，睡乱的几缕头发顺着她的肩膀滑下，嗓音黏腻，略带沙哑，“我睡了多久？”
陈重玄走到她身旁，举止恭敬的将人扶着靠坐了起来，“没睡多久，殿下还要休息吗？”
沈余抬眸看了一眼他，“你除了这样守看着，就没其他的事做了吗？”
“殿下允许奴才做其他的？”陈重玄从桌边倒了杯温茶递给沈余，轻声接着问道。
“这里人多不如我的院子偏僻，你这般明目张胆，若是让有心人见到，影响终归是不好的。”沈余噎了下，连忙拿着茶水润了润口掩去眼中的尴尬。
“奴才心中有数的。”陈重玄笑了笑，看上去好说话极了。
沈余轻轻摇头，长叹口气，“有数？这我还真没看出来。”
陈重玄走近，微微躬下身子，在沈余全无防备的时候，凑近她的耳边，道：“殿下如此好骗，以后可怎么办啊！”
他呼出的气息打在脸上，痒得厉害，沈余不自在地向后退了半分，“你管我怎么办。”
她将人向后一推，毫不留情，道：“要说话就好好说，离远些。”
陈重玄视线落在沈余的脸上，顺势往后撤了段距离，语气自然道：“皇后想要扳倒皇贵妃，打算从殿下这边下手。”
“我……”沈余平复了下乱跳的心脏，面上露出了些许的不解，不过很快就掩了下去，“小陈公公可是知道了些什么？”
话落，她顿了顿讪笑道：“我单知道母妃不喜欢我，却不知这也能做出文章来。”
“奴才不会让殿下有事的。”陈重玄回视着她的眼睛，保证道。
沈余提了口气，“小陈公公这话说的，怎么听上去不太舒服，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威胁我一样。”
沈余从榻上起身，向着眼前人走近，不给其开口的机会，抬手理了理对方的衣袍，“不过小陈公公若是真查到些什么，一定要过来告诉我一声。”
“毕竟人都是好奇的。”随即，只见她默了默收回手，朝着外面唤道：“秋月进来送客！”
陈重玄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不知为何明明近在咫尺的人，此时此刻仿佛又远了。
“殿下。”
他轻声道：“奴才没那个意思。”
沈余没理他，等秋月进来后，便抬脚进了内屋。
“小陈公公，殿下怕是累了。”秋月上前一步，挡住了他余光里的身影，不容拒绝的抬手做请。
陈重玄无奈抿起唇，眉间微蹙地点了下头，朝着外面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