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就是传说中的暗夜英雄。”
尤萝闭着眼睛，听着斯范模糊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她一时有些分不清自己是在现实还是梦境里。
扶在她腰侧的手臂结实有力，她被放在地上，背靠着墙，温热的气息萦绕在她的耳边。
“你还好吗？”尤萝听见迪卢克这样问她。
他的声音在此时有着令她安心的强大力量，尤萝感觉悬着的心倏然一松，她很轻很轻地摇了摇头。
“我没事。”
斯范就这样被无视了。
“你以为你能救得了她？”斯范有些恼羞成怒。
迪卢克半蹲在尤萝身旁，闻言懒懒地抬了下眼。
“看来是今天的绳子绑得不够紧，应该把你的嘴巴一起绑上，免得你发出令人烦躁的声音。”
“上一次是我疏忽，但这次不一样了，不管你今晚是暗夜英雄也好，是骑士团的走狗也好，都在这里做个了断吧。”斯范握住了手中的物什，眯起了眼睛。
手上的这枚雾弹有着特殊的能力，能够使烟雾弥漫，从而让他有机可乘。
不管是用来偷袭还是逃跑，这都是绝佳的好东西。
“就凭你吗？”迪卢克站起身，与斯范面对面，他随手扯了扯手套边缘，开口说道，“对了，别把我和骑士团扯在一起。”
斯范冲过来的时候速度很快，他的手里不知何时握上了一把单手剑，剑锋闪过一抹光，眼看着就要落到迪卢克身上。
“不自量力。”
迪卢克将狼末一举，剑与剑相撞摩擦，发出令人悚然的“滋啦”声，下一秒，斯范的手上的剑被挑高到半空，随后落到了地上。
斯范手中一空，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剑落地，脸上露出一丝挫败的来。
不，这不可能。
这一次他明明用尽了全力，出手的这一击他很有把握，怎么可能被迪卢克一招就制服。
“你可以把剑捡起来。”迪卢克瞥了一眼他惨白的脸，“我不介意和你再过一招。”
“你闭嘴！”斯范几乎是怒吼出声。
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攻击对于迪卢克来说无异于螳臂当车，他此刻钻入了一个走不出的牛角尖。
原来，哪怕他再怎么努力练习，用再好的武器，也比不过拥有神之眼的人。
拥有神之眼的人，只要轻轻一挥手，就能把普通人打倒在地。
瞧瞧，多么不公平。
斯范站在原地，他垂着头，突然发出了一声刺耳的笑。
他的身上开始散发出幽幽的绿光，在夜里显得格外诡异。
迪卢克走了几步，站到了尤萝前面，将她挡住。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我恨，我恨你们。”
……
斯范将手中的雾弹猛地砸向地面，周围瞬间升起了浓浓的烟雾。
“你们这些拥有神之眼的幸运儿，那些心中没有公平可言的无能神明，你们全都该死！”
杀气从身侧袭来，迪卢克看不清眼前的情形，只能先一步去护住靠在墙边的尤萝，剑光在浓雾中闪烁，掠过他抬起的右手，划破了他的手套。
他的手背上陡然出现一道血痕。
迪卢克微微蹙眉，长腿朝右侧一踢，他听见一声闷哼。
他举起手中的剑便朝声音来源砍去。
“你们都会成为我的手下败将！给我等着！”
匆匆的脚步声，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
门外的风吹进来，吹散开一些浓雾重重。
斯范跑了。
眼前的雾渐渐散去，迪卢克垂下眸，看向一旁闭着双眼的尤萝。
“还活着吗？”他开口问道。
迪卢克将已经破损的手套摘下，伤口在手背上留下很长的一条，他的手放下时，一滴血顺着动作聚在他的中指指尖。
“嗯……”尤萝像只猫似的蜷在角落。
她的脑袋很晕，眼睛也睁不开。
她感觉身体被人托起，大概又是那位传说中善良勇敢的暗夜英雄。
迪卢克，真是个让人捉摸不透的男人。
尤萝想要出声道谢，她努力张了张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后一秒，她头朝着迪卢克的肩膀一歪，晕过去了。
——
窗外窝了只猫，大概是因为下雨的缘故，它躲在窗台上半天没动。
扰人的猫呼噜声响起，吵醒了房间里正睡得香的尤萝。
“啊我的酒！”尤萝猛地从床上跃起。
眼前是熟悉的墙壁装饰，尤萝愣了愣，才意识到自己方才是在做梦。
可恶，再多留几分钟就能喝到那口酒了！
“你醒了？”迪奥娜推门进来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了在床上打拳泄愤的尤萝，她嘴角抽搐，把门从身后关上，“你看起来挺精神的。”
尤萝停下动作，喘了两口气，重新趴回床上。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小猫把自己窝成一个圆圈，毫无顾忌地打着呼噜。
迪奥娜把手上的餐盘搁在床头柜上，尤萝抬起眼。
一杯柠檬水和一块巧克力蛋糕。
她又缓缓从床上爬起来，摸到了盘上的叉子。
“给我准备的吗？”她明知故问。
迪奥娜从鼻子哼哼一声，坐到她的床边。
尤萝咬着叉子看向她。
“我们聊聊吧。”迪奥娜认真地说。
浓郁的巧克力味道在口中蔓延。
“聊什么？”尤萝眨眨眼。
“迪卢克。”迪奥娜摇着身后的尾巴，有些气呼呼的模样，她盯着尤萝的眼睛，说，“你昨天晚上是怎么回事，你跟他很熟吗？”
尤萝知道迪奥娜一直不喜欢迪卢克。
用迪奥娜的话来说，迪卢克是她最讨厌的人，因为迪卢克的酒庄掌握着蒙德酒业，只要晨曦酒庄一直在，那些爱喝酒的人们就永远不会停止摄入酒精。
包括她的父亲。
但其实不管是她还是迪奥娜心中都明白，重点不在晨曦酒庄或是迪卢克，选择摄入酒精的人才是重点。
“我昨天晚上，是……”尤萝的记忆原本有些模糊，听到迪奥娜提起迪卢克，她忽然想起了昨夜发生的事情。
“迪卢克带你回来的。”迪奥娜的声音闷闷的。
又捡了条命回来，尤萝想。
“昨天晚上发生了一点意外。”尤萝叹气，她把手上的叉子放下，托着下巴与迪奥娜对视。
“总觉得你最近瞒了我不少事情，尤萝，你不跟我说说吗？”迪奥娜的尾巴耷拉下来，“以前有什么事你都会第一时间和我说的。”
尤萝怔了怔。
是啊，自从意外发现迪卢克是暗夜英雄之后，身边发生了好多复杂难缠的事情，她已经好久没有和迪奥娜聊天谈心了。
“抱歉。”尤萝咬了咬唇。
但暗夜英雄是她和迪卢克的秘密，剩下能说的就只有斯范。
于是她端起柠檬水抿了一口，对迪奥娜说：“我和你讲讲那个假冒的暗夜英雄吧。”
直到她讲述到斯范声称他自己是艾博伦时，迪奥娜才瞪大双眼惊呼出声。
“就是那个好几年前莫名失踪，卢布尼叔叔至今还在到处打听消息的艾博伦？”
尤萝在她震惊的目光中严肃地点了点头。
“事情变得好糟糕，我觉得你要早点和骑士团说清楚，艾博伦，哦不，斯范看起来像是中邪了。”迪奥娜的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她将尤萝上下打量了一番，突然伸手拍了拍胸口，“这么说昨天晚上是迪卢克救了你。”
“嗯。”尤萝偷偷观察着迪奥娜的脸色，怕她提起迪卢克就会不高兴。
“我看起来很小心眼吗！”注意到尤萝的眼神，迪奥娜的音量猛然抬高了，她气得跳到地上，狠狠跺了跺脚，“不，不管怎么说，在救了你这件事上，迪卢克也，也还算是不错啦！”
尤萝忍着嘴角的笑意，又往嘴里灌了口柠檬水。
“我要去楼下工作了，你休息吧。”
她说完就抬步朝房间外走，头也没回，甩上了尤萝房间的门。
尤萝看着紧闭的房门发了会儿呆，随后掀开被子下床，快速换好了外出的新衣服。
迪奥娜说得对，要快点把斯范的消息告诉骑士团才是。
*
外面的雨不算大，但下得很密，尤萝在伞下走得小心翼翼，衣服上还是难免沾上了飘摇的雨丝。
她推开教堂的大门，侧着身走了进去。
骑士团的人说凯亚在教堂办事，她便急匆匆地跑来找他。
“尤萝？”凯亚正办完事准备回骑士团，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尤萝。
这家伙不是从来不来教堂的吗？
他走过去，尤萝一把就拉住他的袖子。
“跟你说个很重要的事情！”她压低声音。
尤萝将斯范的事一五一十跟凯亚交代了。
每多讲一次，她的心里就会增加一分不清不楚的难过。
到底是什么让艾博伦以为自己不被认可和爱，到底是谁让艾博伦变成了斯范？
是她吗？还是别人？
凯亚静静地听着，直到尤萝的声音停下。
他点了点头，说：“这些我已经知道了，还有其他吗？”
已经知道了？尤萝疑惑地看着他。
“迪卢克昨天夜里来找过我。”
“……”
尤萝一口气不上不下地吊在喉咙里，她被气笑了。
“那你不早点告诉我！我说了半天！”
“我以为后面还有其他的话呢，顺便看看你的话和他的能不能对上。”
“你还怀疑我？”
“没怀疑你啊，我怀疑他行了吧。”
“凯亚！”尤萝哼道，“你就是使坏！”
凯亚耸了耸肩。
“我没有。”他否认。
事已至此，尤萝虽然白费口舌，但该交代的事情还是说清楚了，她把手背在身后，问凯亚：“那要怎么办？我觉得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慢慢来嘛。”凯亚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事情嘛，总会有解决办法的。”
教堂里的音乐响起，提示着正午时分的到来。
尤萝抬头看着教堂顶上的金碧辉煌，她沉默了片刻，开口——
“迪卢克他，在你眼里是个什么样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