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陆诗音听到熟悉的声音,下意识睁开眼睛,男人就站在她的身旁,嘴角带着礼貌性的浅笑。

    她放下手,鼻尖的酸意突然直冲泪腺,迫使她撇过头去。

    程景赫坐下,心下一沉,轻声问:“怎么了?不想见我?”

    陆诗音没说话,咬着下唇,双手撑在沙发边沿。程景赫看到她有一根头发没有梳好,垂在后背,在白色的西装的衬托下,那一缕发丝格外显眼。

    他情不自禁用手去碰那一缕发,顺着她后脑勺的发髻挽了上去,缠了两圈半,头发隐藏于同色系的发色中,只留下细碎的尾端。

    “好了,走吧?”他想,是他招惹的她,他不能因为贪婪就忘记了之前自己许过的承诺。他不能真的忘乎所以地去闹脾气,他没有资格。

    在她面前,又要什么面子呢?好不容易和她在一起了,他这样又是做什么?

    见陆诗音不动,他的语气又软了几分:“回家好不好?这里要收拾了,不让你的员工早下班?”

    陆诗音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或许是因为他长时间的不理自己,又或许是他突然又缓和的态度,每一件都让她不开心。

    她在哭,这样实在是太过于丢脸,所以她想的是,只要自己不动,不理他,他碰壁了就会自己离开了。反正两人之间还有矛盾没解决不是吗?程景赫也不是那种完全没脾气的性格。

    念头刚冒出来一秒,只感觉身旁的沙发一轻,坐下去的海绵在慢慢恢复原样。她想,他终于要走了。却没想到,下一秒,某人突然蹲在她面前,她泪眼婆娑的模样无所遁形。

    她呆住,却小孩气的突然把头又转向另一边。

    程景赫看到她这动作,突然觉得她比自己多出来的四岁算是白长了,她这样真的很可爱,程景赫下意识地一笑,笑出了声。

    陆诗音觉得他这是在嘲讽自己,她胡乱抽了旁边椅子上的抽纸,顾及到脸上还带着妆面,只敢拿着纸巾轻轻按压。

    她这动作反而让程景赫心下一柔,又重新坐回沙发,拿过纸巾帮她擦泪。

    陆诗音没躲开,是从心底里不想躲。他温热的手指皮肤时不时擦过她的脸颊,她的委屈更甚,咬着下唇强忍着下一波要奔涌出来的泪。

    结果便是双目含泪,嫩白的小脸上是红着的眼眶,楚楚可怜到程景赫想给自己一拳。

    他把人往怀里带,双臂收紧,闻到了她身上的馨香,瞬间觉得心里踏实了。

    “我的错,都怪我。”程景赫坦然承认错误。

    陆诗音只觉得失而复得,没有想要责怪他的心情,只是更委屈的往他怀里缩了缩。这件事明明就是她受了委屈,他竟然还冷落自己那么久,越想越委屈。

    钱穆在外面指挥现场撤东西,一直没见陆诗音出来,想到她今天的精神状态也不佳,怕她出了什么事,便往房间里走,门刚打开一条缝,就听见陆诗音低声啜泣,程景赫搂着她轻声哄。

    他扬起一个笑,轻手轻脚关上了门,没走远,只走到不远的窗口处,时不时回头盯一下房间的门,如果有人要进去,他就会制止。他从口袋里摸出烟,抬起头看天,蔚蓝的天空,晴空万里,多好的天气啊。

    他唇边勾着一抹苦涩的笑,第一支烟点燃了放在窗台边,第二支烟点燃才放到自己嘴边默默抽着。

    周助理跑过来找他汇报,听到他对着窗外说了一句:“这下你放心了?”

    周助理以为他在打电话,站在原地没上前打扰,还是钱穆发现了他,问他杵在那干嘛?周助理回过神,注意去看钱穆的耳朵,才发现他没有戴蓝牙耳机,刚想解释:我以为你在打电话。

    还是没说,周助理上前几步,和他说正事。

    -

    陆诗音以前也没发现自己这么喜欢哭,以前在家里受委屈没哭,被诬陷的时候没哭,结果竟然每次在看到程景赫的时候会哭。

    她还要去忙,挣开他的怀抱,从一旁的包里掏出镜子来查看妆容,除了眼圈有点红以外,倒是没有脱妆,但还是拿起粉扑在脸上补了一点妆,好好检查了一番才收了手。

    程景赫在一旁看她,帮她把鬓边的碎发整理了一下。

    陆诗音说:“我先去忙,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他轻“嗯”了一声,却没有要站起来的意思,陆诗音也不动,就这么看着他。

    良久,还是他先站起来,说:“那我也去忙,晚上回家再说?”

    手机在一旁嗡嗡作响,陆诗音拿起来一看,是钱穆发来的消息,调侃她:【和好没有,和好了也可怜可怜钱叔,出来干正事。】

    她笑出了一点气音,但在对上程景赫眼眸的那一刻她敛了一点笑意,说:“我先去忙。”

    明明都已经很熟了,但程景赫站在她面前,她却忘记了以前这样的情景她是如何从他身旁路过的。只好微微侧了下身子从他身边过去,重新投入到忙碌的工作之中。

    这是间隔许多天的按时下班的一个傍晚。她上车,双手放在方向盘上脑子里过了一遍上午发生的事,暗自下了一个决心,才真正出发。

    她站在花店里,略显迷茫,往日她来,只顺手捎上一束百合花。但她从没想过,有一天她会为了想让一个男人开心,而来到花店。

    她没了主意,又觉得花根本就不适合程景赫,自己为什么会想要送花给他呢?想到这,她已经开始往外走。店员其实已经注意她多时,见她要走了才立刻冲上来,拦住她问:“小姐,请问您想要什么样的花呢?我可以帮您推荐的。”

    陆诗音看着圆脸却笑盈盈的店员顿住了脚步,问道:“我想给一个人道歉,不知道什么样的花合适,我不太了解。”

    店员说:“冒昧地问一下您,是给谁送呢?”

    “我先生。”

    店员心想,怎么长得这么漂亮的美女也要主动去求和啊?那男人是干什么用的?

    但做生意,她还是开始给她推荐:“您可以送给您先生一束风信子,紫色风信子有道歉的意思哦,要是您觉得太单调的话我可以为您加一些别的花,矢车菊怎么样?”

    陆诗音看着店员指出来的两种花,摇摇头说:“不要加别的,就紫色的风信子吧。”

    十分钟后,她捧着一大束紫色风信子走出花店,放在副驾,开车都尽量平稳小心一些。家里,张姨在做晚饭,见她手捧一大束风信子,惊喜道:“是先生给太太送的吧?真漂亮!”

    她不太好意思:“是我送给他的,要和他道歉来着。”

    张姨一愣,说:“先生刚和我打过电话,说他今晚要出差,不回来了。先生没和您说吗?”

    陆诗音低头去包里找手机,这才发现在开车的时候他发来的消息:【晚上出差,后天回,等我回来。】

    那会儿她正在开车。

    她有些失落地说:“才看到消息……”

    张姨接过那一捧花说:“需要我插到花瓶里放去先生的书房吗?”

    她不确定后天花有没有枯萎,摇头说不用了,我来处理吧。

    失落归失落,花又没有错。她自行把包装拆了,打了一路的那些腹稿也没时间说,一朵一朵地把花插进花瓶里。末了,她把这些放进了自己的房间里。

    这几天闹了矛盾,她也是在自己房里睡的。

    晚上简单吃过饭,因为疲累,洗了澡就上床休息了。结果却因为太累了翻来覆去的怎么都睡不着。

    打开手机发现自己没回他消息,点进输入框,键盘弹出,她打字:【好。】

    却一直没有发出,想想又算了,都这么晚了还不如不回,按了删除键,在退出聊天对话框的一刹那,她好像看到对方显示正在输入中……

    正准备点进去,看到他发了条消息来:【等了好久,要发什么消息给我,怎么还没发过来…】

    陆诗音瞪大双眼,点进去,看到了省略号代替的那两个字节,一个“呢”字后面一个问号。

    陆诗音:【以为发送了,结果没发出来,我准备发“知道了。”】

    程景赫:【只是这样?】

    陆诗音:【只是这样。】

    没了下文,陆诗音关了手机,被子盖上头,晕乎乎地睡了过去。

    过了两天,风信子掉了几片花瓣在桌上,陆诗音从桌上捡起,随手扔进了垃圾桶里。快下班的时候,她的手机来了一个电话。

    程景赫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陆诗音的心头还是没来由的跳了一下。

    “晚上怎么安排?”

    陆诗音压住略有些雀跃的语气说:“回家。”

    “那我请你吃饭,可以赏脸吗?”

    “回来了?”

    “就在你们公司楼下。”

    陆诗音下意识就起身去窗口看,走了两步又倒回来,显得自己多急迫似的。她慢悠悠说:“哦,那你可能还要等一会儿哦,我这边还要忙一下。”

    程景赫说没问题,让她慢慢来。

    陆诗音挂了电话,坐在位子上没动,时间仿佛过去了好久,她瞥了一眼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怎么才过去两分钟?

    五分钟后,陆诗音得出结论,装腔作势是很累人的,还是去把电脑关了往楼下走。

    她出现在楼下,程景赫一眼便看见了,很快下车给她拉开副驾的门。

    “不是说要忙?”

    陆诗音上车,随口说:“刚好忙完了。”

    “好,那我们就去吃饭。”

    程景赫唇边噙着浅笑,心情似乎不错。

    路上,程景赫的手机在响,他向陆诗音发出请求,请她帮自己拿一下手机,就在扶手箱里。陆诗音闻言去拿,手刚触碰到他的手机,听见他说:“帮我接一下,开外放。”

    她看着屏幕上一串没有备注的电话号码,帮他接通了。

    是工作上的电话,程景赫边开车边回答了问题,最后还说了一句:“我找人把文件发给你。”

    电话挂断,手机恢复成屏保。陆诗音一瞬间就看到了他的屏保图案,一束紫色的风信子,插在一个透明的花瓶里。

    她把手机放回原位,突然觉得他的屏保有点熟悉,又重新拿起,点亮了屏幕,那俨然就是自己桌上那一束。

    “你拍我的花干嘛?”陆诗音问他。

    程景赫笑意明显,他勾着唇道:“这不是你送我的?”

    陆诗音愣住,想来也是,张姨肯定告诉他了。

    却依旧嘴硬:“谁说是送给你的?”

    程景赫早知是这样的结果,没有回答她,等车终于到了吃饭的地点,他才回过头来对她说:“你亲口说的。”

    这花的确是送给他的,陆诗音就是再想狡辩,理由也确实站不住脚,她看着车外郁郁葱葱的树说:“可是你没要,所以不算是给你的。”

    “谁说我不要了?我要。”他斩钉截铁。

    陆诗音瞥他一眼说:“哦,那回去给你好了。”说完她解开安全带下车。

    程景赫随着她下车,跟在她的后面慢慢往餐厅走。这是一家开在山麓之间的徽菜餐厅,抵达餐厅的正门需要经过一条石子台阶,级数不多,蜿蜒而上。

    门口无人,陆诗音回头说:“今天好像没开门。”

    程景赫推开门说了一句:“请。”

    陆诗音明白过来,他包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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