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泳

    刚下飞机,是扑面而来的夹杂着热浪的潮湿气息,机场外早已有人在等候。

    和程景赫出行,陆诗音什么也不用操心,全权交由他去处理。

    司机穿着整齐的西装,是华人,见他们出来,叫人:“程总。”

    陆诗音倒不是有意调侃,只是对他略有些好奇:“你在这里也有产业?”

    “小投资。”他嘴角噙着笑,十分淡定说道。

    她挑眉道:“那我还嫁了个有钱人。”

    “至少能让你做想做的事。”

    她在抬步上车前听到他说这句话,回头看了他一眼,他伸出手掌护住门框,以免她撞上去。

    陆诗音心中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但很快被她选择性遗忘,因为一路的风光实在太美,海岛温热的风吹在她的脸上,让她感受到慵懒、惬意。

    酒店所在的位置并不在繁华地带,比较偏远,但胜在风景实在美丽。

    当陆诗音踏入这件蜜月套房却发现仅仅只有一张大床的时候,呆住了。

    随行的酒店工作人员离开后,她指着那张床质问:“请问我们怎么睡?为什么不订两间房?”

    程景赫悠闲地坐下,拧开一支水,喝了一大口才说:“你是想直接告诉酒店的工作人员我们新婚夫妇,蜜月但是分房睡是吗?”

    陆诗音没了话,咬住下唇:“那你可以订一个有两张床的套房。”

    “我们这是蜜月套房”程景赫双肘撑在膝盖上,身子微微前倾,与坐在床上的她对视。

    “所以?”

    “蜜月套房哪来的两张床?”

    “蜜月套房怎么就没有两张床了,蜜月……夫妇二人有孩子的话可以带孩子一起来啊,又不都是小年轻来度蜜月,像爷爷奶奶这个年纪也可以来啊。”

    程景赫平静地看了她一眼,撑着沙发边缘站起身,肯定道:“是可以,我觉得不错,下次给爷爷奶奶安排一下。”

    他出去了,陆诗音却突然有些气结,刚刚那句什么意思?在阴阳怪气吗?

    “程景赫!”她走到门口:“你在对我阴阳怪气吗?”

    程景赫正在处理沙发,沙发是一个折叠床。

    “我有吗?”他停下动作回头看她。

    “你有,你绝对有。”

    他没说话,把折叠沙发摊开,坐上去:“我睡这里,你睡里面,我们这样就不打扰了。”

    陆诗音看着那张简易的折叠沙发,虽然也挺软,看起来像那么回事,但再怎么也比不上床舒服,心里就有那么一点为自己刚刚盛气凌人的质问感到后悔。

    她手指头无意识地抠了一下门框:“哦。”

    她重回房间,默默打开行李箱收拾东西。

    程景赫站在门口敲了敲她的门:“要不要去吃点东西?”

    她闷着头,“不要。”

    “那我去了。”

    陆诗音蹲在地上继续收拾东西,东翻西翻也不知道在翻些什么,反正就是没整理出个名堂。

    她听见门被重重关上,手上的动作停了,两秒后她站起来,气鼓鼓走到外间:“这还真走……”

    她边走边说,结果发现某人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靠坐在落地窗边的原木桌边缘,正满脸盛着笑意看她,好像是专门在等着看她的笑话。

    她微张着嘴失声,下一秒感觉到自己被捉弄了,不仅被捉弄,那人竟然还在现场看她的笑话!

    她快步到沙发边拾起一个抱枕朝他砸过去,他接住,她又扔,他又接住,直到程景赫身后的桌子上摆满了抱枕。

    “程景赫!你!”陆诗音依旧不解气,跑过去跳到他背上锁他的喉。

    在她跳上来那一刻,程景赫自然而然接住她,两只手拖住她的屁股。

    “你还敢捉弄我了!道歉!”陆诗音瘦弱地手臂锁着他的喉,连自己都没意识到她和他贴得很近。

    “对不起……”程景赫被她给箍得喘不过气来。

    “不够真诚,叫姐姐!”

    “对不起,姐姐……”

    “什么?我没听清,大点声!”

    “陆诗音,我要死了。”

    “道歉。”她平静说出这句话。

    “尊敬的陆诗音女士,我错了,对不起……请您原谅我……”

    她一把松开他:“这还差不多。”

    程景赫连着咳嗽好几声,却没有松手把她放下,陆诗音依旧趴在他背上,摸着他的脖子问:“程景赫,还会再犯吗?”

    “不会了。”

    “嗯,很好。”

    到此为止,陆诗音终于露出了得意洋洋的笑容,然而当她在不远处展示柜的反光玻璃上看到自己时,才意识到两人姿势有多亲密。

    开着空调的房间,她脸上腾起一股热意,身子僵住,拍了拍他的肩膀:“放我下来。”

    程景赫往下蹲一些,放下她,转身看她,眼神有些幽怨。

    “你什么眼神!”陆诗音用食指指着他。

    他笑了,把她的食指掰回去:“那去吃点东西?闹这么久不饿吗?”

    陆诗音眨眨眼,把头别至一边来掩饰自己不太正常的心跳:“那走吧。”

    两人只在酒店的餐厅里随意吃了点便回了房间。

    房间外大露台的私人泳池很大很漂亮,陆诗音回房换泳衣,下午时间准备游泳。

    她坦然地一头扎进泳池里,先游了两个来回,再露出水面时,发现程景赫在落地窗边呆站着。

    “程景赫!”她朝他晃了晃手臂:“一起来游泳!”

    程景赫摆了摆手走了。

    她心中疑惑,从池子里爬出来,赤着脚走到落地窗边,敲了敲玻璃:“你干嘛?”

    他瞥她一眼,并不与她对视:“不想游。”

    “我记得你游挺好的啊,为什么不游?”她的声音透过落地窗传进来,隔了层玻璃有些闷闷的。

    “就是不想。”他余光里,她穿三点式的墨绿色比基尼,在太阳下,皮肤白得发光,头发湿哒哒垂落,有的沾在皮肤上,有的落在那可怜的一点布料上。

    她绕到门边,声音陡然在这个房间里亮起来:“这么热,你确定不游一下?”

    程景赫低头看手机,手指在手机主屏页面里随便翻两下,点进一个APP划拉两下再退出。

    “确定。”

    陆诗音笑了,轻呵的那一声滑进他的耳朵里:“不会是害羞了吧?”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泳衣装扮,没觉得有任何问题,她在国外生活了这么多年,早就不在乎游泳的时候露出的大面积皮肤会不会不够完美,而给自己施压,让自己羞耻。

    相反,她觉得自己这样很好,游泳不都这么穿吗?又不是古代了。

    她不在乎,也不觉得尴尬,游泳而已,磨磨叽叽的。

    程景赫听到这句回过头去,一只手搭在沙发靠背上:“我害什么羞?”

    陆诗音耸耸肩:“我怎么知道。”

    见程景赫又别过眼去,她笑着说:“你不害羞那你倒是看着我说话啊。”

    他看过去,那道绿色的身影,雪白的皮肤,纤细腰肢,笔直的长腿,连绵起伏的雪山瞬间映入眼帘。

    仅对视两秒,他就移开了视线。

    “还说不是害羞啊,你放心啦,姐姐和你单纯游个泳而已,弟弟不要害羞啦。”她见他这样好玩,就起了玩心,甜甜黏黏的声线在房间内回荡了一下。

    程景赫忽然从沙发起身,走到她面前,弯下腰,双手撑在膝盖上,与她对视。

    陆诗音没反应过来,猝不及防撞上他那一双漆黑的眼眸,心跳漏了一拍。

    这是一个漫长的对视,两人都各怀心思,陆诗音已经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额头上的水滴缓慢流下,流到了她的眼睫上,让她瞬间刺痛。

    “哎呀!”她闭上眼睛,伸手揉眼,程景赫给她拿来了纸巾。

    她擦好了把纸团丢给他:“爱游不游,拉倒,我自己去游。”

    然后她跳进水池里,任微凉的水把热气消散。

    程景赫长长舒了口气,觉得好热,从箱子里拿了泳裤夺门而出。

    陆诗音不知道他出门是去做什么,也懒得问,继续游泳。

    在泳池里待了一个小时,海天连接的地方,渲染了橙红色的落日,她去拿了手机来拍照,顺手发去了程家的家族群,并配上文字:【落日好美。】

    程义良:【[强]好美】

    文敏:【和程景赫一起看的呀[偷笑]】

    向婠:【好好玩,玩得开心】

    ……

    她看着大家发来的消息,判断程景赫什么时候回和她联系,没五分钟,程景赫打来电话:“下来吃晚饭吧,今天酒店安排了露天晚餐,有表演。”

    她笑了,往房间走:“嗯,好啊,你在哪?”

    -

    陆诗音去冲了个澡,吹干头发,换上衣服下楼去,还没走到和程景赫约定的地点,在泳池边的不远处,看到程景赫穿着泳裤和两位比基尼美女聊天,根据三人说话的口型,她判断,女生应该也是华人。

    她恍然大悟,哦,原来不是不想游泳,是不想和自己游泳。

    她站在原地看了很久,发现程景赫和人聊天倒是挺自如,对面的两个女生全程捂嘴笑,她失语,怎么没见程景赫和自己聊天的时候有这么自在?

    行了行了,知道了,我就是糟糠之妻。

    直到看到程景赫和两位美女说了再见,往约定的地方走去,陆诗音转身往回走,走了没两步又觉得凭什么自己生气?她要让他也不舒服。

    于是故意在这里多饶了几圈,手机再次想起短促的提示音时,她颇有些得意,打开来看。

    程景赫:【还没到吗?是不是迷路了?】

    她本想好好说话,却不听使唤地打下两个字:【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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