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妖

    这个结果出乎北忻预料,他眉头紧锁着,思考着里面的隐情。

    虽疑惑自杀身亡的城主夫人怎会出现在此处,但终归是松了手没有阻止她救人。

    阿檀将她口中的城主夫人扶起,探了探她的脉搏。她并不精通岐黄之术,只大概看出她的生机似有似无,微弱的下一秒就要断掉。

    阿檀看不明白,抬着城主夫人的手腕看向北忻,他上前接过。

    北忻:“外伤无大碍,最致命的伤在心口处。”

    阿檀等着他给出答案来证实自己是否误诊。

    北忻把脉的手指切了一个方向按压下去,这一次脉象更为精准后才开口:“心脉俱断,已有些时日,却无半点医治痕迹。”

    阿檀追问:“那会如何?”

    “已是强弩之末。”

    阿檀知道结果可能不太好,可要就此抛下让其自生自灭,她做不到,况且桑不瑜还在等着她母亲回去。

    “你扶一下。”

    阿檀将人交到北忻手里,开始翻找着月华戒。

    拿出十几个瓶瓶罐罐,将瓶盖一一拔开。这些都是侠酒塞给她的,说是药效极好,对身体百利而无一害,一颗万金难求。

    瓶子上的字是上古文,她看不懂,专门挑药香灵气浓郁的喂,她不信这里没有一颗有用。

    喂下数颗后,城主夫人睫毛轻颤,悠悠转醒。她一睁眼,阿檀就察觉了异常。

    她的眼珠犹如绿松石般,色泽沉重带着光华,分明是大妖会有的妖瞳。

    难不成城主夫人不是人,而是妖?

    阿檀立马否认,城主夫人出自罗家人,罗家只是普通的人族而已。可若真是人族,为什么她的眼睛有着妖族的特征,她有些琢磨不透。

    在她走神时,城主夫人的手在宽大衣袖的遮挡下冒出尖锐的指甲,风驰电掣间罩着阿檀的脸挖下。

    她速度极快,这一招带着拼死抵抗之意。阿檀反应过来时已闪躲不开,只能侧身让背部对着她。

    布料的撕拉声响起,没有预料中的疼痛。假法师不知什么时候,用手臂挡在她头顶。

    他又救了他,阿檀脑袋宕机一会,敛下眼底情绪。

    伤敌八百自损一千,小小发力后城主夫人没有伤人到反被北忻一掌推开,踉跄倒地嘴角溢出鲜血,久久爬不起来。

    阿檀走到距离她十步远的地方停下:“城主夫人为何恩将仇报?”

    “闵寒玉的走狗还想玩什么花招。”

    城主夫人眸色幽深,这群人居然跟着她找到了这里。心念之动下四周响起悉悉索索树叶摇动音,一时阿檀和北忻被灵蚕包围住。

    “我是桑不瑜的朋友,城主夫人莫要伤了自己人。”

    提到女儿桑不瑜,城主夫人心中讶异,面色依旧冰冷,不会轻易信阿檀的说辞,她可从未见过女儿的这位朋友。

    阿檀拍了拍不动声色挡在面前的假法师示意没事,对着她扔去一物:“城主夫人不信我,也该信这件东西吧?”

    没有意料中的握手言和,城主夫人接过,绿松石的眼眸发出幽光。

    “你从哪偷来的!你把瑜儿怎么样了!”

    城主夫人情绪失控,躲藏在桑树叶下的灵蚕纷纷露出身形,蠕动着白花花的肚子,下一刻又将吐出白丝。

    阿檀看出灵蚕都为城主夫人所控,出声喝止。

    “城主夫人,这是误会。我们并无恶意,请您冷静。”

    “玉佩是桑不瑜幼时定亲时云家送来的信物,也是她亲手交给我的。云尚身上应该也有一块,不然他进不来此处。”

    “哦,对了。他是云尚的朋友。”

    阿檀左手指着假发师,背后的右手肘悄悄撞了撞他,偏头低声道:“云尚有没有给你什么有用的东西,快拿出来。”

    北忻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拿出一物,阿檀未瞅一眼,从他手里夺过立马扔向城主夫人。

    “这是…”阿檀看向假法师。

    “云家少主令。”

    阿檀跟着复述一遍,接着和城主夫人一同不可置信地看着假法师。

    阿檀惊讶他有这么好证明身份的东西不早早拿出来,而城主夫人心头想的是他居然持有少主亲令。

    成为云家少主后有三块令牌。一块为少主本人持有,一块留给日后成婚的妻子,最后一块留给他最信任的人。

    日后云尚成为云家家主,持有此令的人可掌握云家一半话语权,受到全族礼遇,因此少主亲令不是谁都可得的。

    桑城眼下被闵寒玉掌控,瑜儿的玉佩可以说来路不明,但手里的少主令是真的,上面有云尚的气息,且已认眼前少年为主,这是偷不来的。

    明白是她草木皆兵误会了,命令灵蚕退下,道歉的说起来也不拖泥带水。

    “抱歉,刚刚误伤你们。”

    她把令牌还了回去:“你们可是来寻云尚的?”

    城主夫人努力露出和善的笑容,嘴角扯动一下,苍白的面庞因疼痛而渗出汗珠。

    阿檀:“是,城主夫人可知他在哪?”

    “你们随我来。”

    城主夫人带着他们到了之前寻过的桑树下,双手画圆,在东西南北几个方位点了数下,桑树的枝叶疯长组成绿色长梯从树冠漫下来。

    阿檀跟着她站上去,长梯自动上升。一路灵蚕见来人是城主夫人都有意回避,乖觉的好像之前的攻击是阿檀的错觉。灵蚕回避的过程中嗅到城主夫人身后闯入者的气息,又躁动起来,碍于城主夫人在前面没有攻击。

    城主夫人疑惑:“你们之前来过?”

    当面被主人抓包,阿檀多少有一些尴尬,“我们并非有意擅闯。”

    城主夫人柔柔一笑,解释:“树上的灵蚕发现陌生气息会自动发起攻击,你们无事才是万幸。”

    长梯带着他们穿过之前的混沌云层,接着桑树上出现精美的树屋。

    城主夫人领着他们到了其中一间屋子顿住,她指着北忻的手问:“见云尚前,你要不先去处理下伤口?”

    阿檀顺着城主夫人的视线落在北忻手上。

    不断有血从他的指尖滴落,黑色劲装颜色深了不少,停在门口的这小会,他脚边开出了一簇簇血色梅花。

    这才惊觉他的手臂不是轻微小伤。

    他一直不声不响走在她的身后,他不说,她也没发现。方才走了多远,血便滴了多久,这么长的时间他的表情没有丝毫波动,好像受伤的不是他一样。

    阿檀跟城主夫人道了声谢,强势地拉着北忻进入房间。关上房门,她不多废话,转身用力扯下他半截衣袖。

    撕拉一声,北忻肩膀外露:“小四姑娘信主。”

    “闭嘴。”

    城主夫人一爪下去,半截衣袖下皮肉翻飞,手指大小的窟窿洞不住的往外冒鲜血。可想这一招要是落在她头上,会当场命丧。

    阿檀心里不是滋味,不知爪子是挖掉他的皮肉还是斩断了她对假法师的最后一丝防备。

    北忻伸手挡下这一招不过遵循本能,看着她垂眸不语,心底生出一丝怪异。

    是不是他的手臂太过血腥不堪入目?

    他将手臂从阿檀手里扯出来,轻描淡写地说:“一只手换一条命的买卖还是很值。”

    见阿檀还不说话,北忻话锋一转:“作为盟友,小四姑娘信主以后小心些,我还想留一只手吃斋饭。”

    他这话说得不客气,拐着弯说她疏忽大意。阿檀忍住怼他的冲动,看在他救了自己的份上不和他多计较,拿出纱布小心翼翼地帮他包扎伤口。

    北忻垂眸看她给他清理上药,阿檀发顶散发出的淡淡檀香如羽毛拂过他心尖,留下瘙痒。

    阿檀弯着腰距离之近可见她脸颊细小的绒毛在阳光下发光,北忻怔怔出神了一会,收了目光。

    处理好伤口,城主夫人引着他们去了一处僻静院子。她扣了扣房门:“云尚,你在…”

    声音刚落下,房门便开了。

    云尚等待已久,面色憔悴胡子拉碴,眼底一片乌青,不再是阿檀初见时着绯金色圆领袍衫的翩翩少年。

    他上半身缠绕着绷带只着中衣,手臂吊在胸口前,身上披着一件桑城特有的深碧色袍衫。

    他声音暗哑低沉:“伯母,桑城如何了?”

    “你伤还未好,门口风大,进去再说。”城主夫人上前一步,云尚这才注意到门外还有两人。

    “你们怎么在这?”

    北忻:“鹤叔说你断了联系,十分担心你。”

    他直白的说辞,让云尚恨不得上去捂住他的嘴,无奈手受伤了,小声提醒:“你…小声点。”

    又挤了挤眼睛,示意阿檀还在旁边。

    阿檀无语望天,抬腿迈进门坎,北忻紧随其后,留下一句“她都知道”,把云尚雷的外焦里嫩。

    什么叫做她都知道?

    这里面发生了多少他不知道的事,云尚摇头进了屋内。

    他走起来不利索,北忻回头扶着他坐回榻上。

    云尚坐下便着急询问桑城的情况,后注意到城主夫人斗篷下的衣裙成了血衣,面色比之前更加惨白。他的心悬了起来:“伯母,你受伤了!可有伤到要害?”

    他急得要从榻上起来,城主夫人按住云尚的肩膀,眉目温和:“别急,我一个个回答你。身上这些都是皮外伤,看着吓人罢了。”

    云尚皱眉:“当真?”

    城主夫人失笑:“你这孩子,害怕我哄骗你不成?”

    阿檀眸色一暗,想出声,手腕突如其来被假法师扼住,他不赞同她现在说出实情。

    有衣袖的遮掩,他用手指在她掌心写下:再等等。

    他们站在后面的小动作,云尚无暇顾及,他专心听着城主夫人说话。

    城主夫人身上散发出落寞:“我没见到他们父女。不过我重伤了闵寒玉身边那个大成境高手,城主府的黑衣卫也死的七七八八。”

    她接着道:“百姓的傀儡之术解开后不到片刻又会恢复原样,我想源头可能在你伯父或者瑜儿身上,只有解开他们身上的傀儡术,百姓才有救。”

    阿檀和北忻相视一眼,原来外面灵蚕袭人是城主夫人的手笔。最重要的一点,她会解傀儡术。

    计划中最关键的一环有了曙光,城主夫人能解开傀儡之术,那么他们只要了解对方还有多少后手,就能十拿九稳稳操胜券。

    “姑娘,瑜儿她还好吗?”城主夫人突然点到阿檀。

    “您畏罪自杀的消息传开后她被闵寒玉软禁在后院为您守孝,不能自由活动。”阿檀大致说了下她是如何进入城主府结识桑不瑜。

    城主夫人听到女儿近况,眼眶微红,强忍的泪水立刻掉了下来。阿檀看得心酸,却不知如何安慰。

    城主夫人明白现下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平息桑城这场异变,阿檀和北忻两个不属于桑城任意一方势力的人是他们最好的助力。

    她止了眼泪,主动说起这场异变:“事情要从二十天前说起。”

    城主突然陷入昏迷,接着城主府几位主事大人接连失踪,城主夫人敏锐地察觉出这个不是小事。

    “罗家经商,耳目众多,所以我暗中派罗家人搜罗城中情况。这一查,天就捅破了。”

    城主夫人清寒的眸子泛冷:“罗家发现城内多了四只来历不明的飞头撩,部分百姓因此失踪。”

    “城内的治安向来由闵寒玉掌管,近些年外界都说闵家才是桑城第一世家,我也随了他们去了,可百姓无故失踪,桑城只会大乱。”

    飞头撩出现后,城主夫人将闵寒玉叫来敲打。他表面诚恳说是自己职责所失,交出了黑衣卫的掌控权,转身城内开始传起谣言。

    “谣言说我利用罗家残害亲夫还不够,现在卸了闵家公子的护卫之权意图掌控整个桑城。我还没来得及彻底清查,就被贴身侍女算计了,可笑我掌控了那么久的内宅自以为铜墙铁壁,原来早就四处漏风。”

    城主夫人面露讥笑:“我应该庆幸我并非人族,不然我就是他们最好的替罪羊。”

    阿檀将她知道的傀儡术,徐徐道来:“此术法的关键三样是飞头撩、术士以及一枚忘记过去的妖丹,是让人陷于过去的梦魇症。”

    城主夫人眸色暗淡像蒙了一层纱:“是我们低估了他的野心,没想到他下了这么大一局棋。”

    “这个术法是如何解的?”阿檀十分好奇。

    城主夫人:“假死后我逃到这片空间,百思不得其解。罗家呈上来的情报只是表面现象,但闵寒玉却是要对我斩草除根。其实他完全可以像控制城主那样,将我控制起来。这件事能及时解开,契机在云尚身上。”

    云尚苦笑接过话:“桑伯父助我逃走时,我已是傀儡人。伯母替我治疗时,我无意咬伤伯母,是伯母的血让我脱离了他们的控制。”

    “这么说…”阿檀面色不太好,她想明白为什么罗家在短短几日内家破人亡。

    “你想的没错,我就是他们计划最大的绊脚石。”城主夫人给予阿妍赞赏的目光。

    “我们罗家本就是妖族,只因不喜幽界,才世代居住在桑城。我们为桑城提供灵蚕,飞头撩能制造梦魇之境,我们灵蚕一族的血液可打破此梦。他们为了永绝后患,罗家定也遭到他们毒手。”

    城主夫人预估的分毫不差,事实上罗家就只余下两个正经主子。

    “我这次出去,就是为了解除傀儡术。但是我发现百姓身上的傀儡术像子蛊,要彻底消灭母蛊,他们身上的子蛊才会消失。”

    阿檀沉吟片刻道:“桑不瑜没有被控制,傀儡术的源头估计在桑城主身上,就是寻常人估计真的见不到。”

    北忻出言:“我能见到桑城主。”

    城主夫人眼里燃起了光。

    商谈了片刻,城主夫人拍板决定:“云尚你继续留在这里养伤,麻烦两位小友带我出去找城主。”

    阿檀点点头,她还有一事,是桑不瑜交代的。

    城主夫人心里细腻,看出她对云尚还有其他话要说,先出了房门在外等她。

    阿檀瞥了眼假法师,他没有丝毫挪动脚步的意思。思考其中关系,认为不让城主夫人听到就好,也就随他去了,遂拿出玉佩递给云尚:“桑不瑜说若是见到你,让我替她将玉佩还给你。”

    “她还说,对不住你,辜负了云家。”

    云尚捏着玉佩,这个玉佩他熟悉的很,他身上也有一块是他父亲取同一块上古玉亲手所制。

    他神色不明:“她这是何意,要与我退婚?”

    他们从小一同长大,他一直将她当做未来妻子。每每路过桑城都期盼能见到她,哪怕只说上几句无关紧要的话也好。

    他以为那颗心他多捂捂终会热,可她生了一颗石头心,任凭他费再多力气都无用。

    过了良久,他开口道:“那就如她…”

    北忻截住他的话,“云尚。”

    他不顾阿檀地怒视,突如其来抖了出去:“明日黄昏她要与闵寒玉成婚。”

    云尚猛然抬头,他想过桑不瑜退婚的理由,或许还是从前每次见到他就会说她想留在生她长她的桑城,反复和他强调她不适合作为云家妇。

    可她怎会明日就嫁给他人!

    北忻再下一剂猛药:“成婚后你们俩就彻底没了关系。”

    云尚惨白着脸,眼底泛起阴霾,攥住床单的手青筋暴起。

    他低沉着声说:“杀了他,我们就有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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