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

    丛应止敛眸,脸色复杂,有几分窃喜,也有几分心虚。

    过了一会儿,他才说:“别胡说,你只是忘记了和上古邪龙打斗的过程。其他事情都记得清清楚楚,没有忘记,不是吗?”

    沐遥之歪歪脑袋,犹豫道:“好像,是的。”

    可说完,沐遥之却没来由的有些难过,明明她认识的所有人和发生的所有事她都记得清清楚楚,可她却还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是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

    丛应止笑着说:“既如此,那就没什么关系,反正忘记的都是不重要的事。过去的就叫他过去吧,你好好休息,从今天开始我会保护好你的。”

    祝零露奇怪的看了眼丛应止,随后跟着道:“师姐也会保护好你的!”

    沐遥之笑着点点头。

    反正保住小命就不错了,想那么多干什么呢?

    就在这个时候。

    沐遥之的房门哗得一声被推开,宗衍双缓缓走了进来,面色阴沉,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风清门弟子沐遥之,你可知罪?”

    三个人都是满脸疑惑和震惊。

    沐遥之:“敢问弟子何罪之有?”

    “你勾结上古邪龙,私自将他放走!明明可以将他一击毙命,却还是这众目睽睽之下将他带走,随后就传出了上古邪龙逃跑的消息。”宗衍双大义凛然道:“那么多人都看见了,那上古邪龙对着风清门随意攻击,却迟迟不对你动手,难道不是你和上古邪龙蓄意勾结,祸乱门派?”

    “啊?”沐遥之眨巴着眼睛,显然关注错了重点:“我居然还可以将他一击毙命,我还有这本事?!”

    丛应止却没有关注错重点,他着急道:“师尊!您三思啊!师妹在这次大战中占了首功,也受了重伤,怎么能说他勾结上古邪龙呢。”

    宗衍双昂首:“你如今和我说这些没有用,如今风清门上下对此事议论纷纷,颇有微词,我作为你的师尊,必须得对大家有个交代。”

    说着,宗衍双叹口气,看起来有几分不舍:“从今日起,将风清门弟子沐遥之逐出师门,永不得再上鹿门山。”

    “什么?”三个人齐声道。

    祝零露道:“无论如何也不至于将师妹赶下山去呀,师尊三思呀。”

    沐遥之怒视着宗衍双,满是不服:“凭什么赶我?”

    “师尊!”丛应止不动声色站在沐遥之身前,替她挡住了宗衍双的目光,随后道:“你若要赶她走,那便一同将我赶走吧。”

    宗衍双见丛应止这副模样,气笑了:“丛应止!你当真以为我不敢动你吗?”

    丛应止回视宗衍双:“师尊,你敢吗?”

    宗衍双自然不敢。

    丛应止是世家大族丛家的子弟。他宗衍双一无所有,根本得罪不起。当初若不是丛应止自己坚持,丛家又怎么会让他拜入他的门下?

    沐遥之见丛应止一副真的要和师尊撕破脸的架势,她连忙起身阻止。

    她倒也不是不想离开风清门。

    她早就不想在这门派里呆了,可是她自己主动离开,和被师尊冤枉随后灰溜溜的滚蛋,还是不一样的。

    若是此事只关系她一人,她定要理论个清楚。

    可如今师兄站了出来,为了她的去留和师尊对抗。

    虽然丛应止身后有家族撑腰,并不惧怕宗衍双。可若是真把这事拎出来让外人评判,毕竟有师徒伦理拘束着,丛应止作为徒弟并不占理。到时候岂不是人人都能唾弃议论丛应止一番?

    沐遥之了解丛应止,他虽然向来寡言少语看起来不近人情,但是她也知他从来都一身清正大公无私从不做错事。

    若是因为她的缘故叫师兄被人指点,那她的罪过可就大了。

    “师兄。”沐遥之连忙起身,赶在事情变得无法挽回前阻止了丛应止将更大逆不道的话说出口。

    沐遥之摇摇头,眼神示意:“不要再说了。”

    丛应止看着沐遥之:“我不会让你离开的。”

    沐遥之笑了:“师兄,你不必这样的,反正我早就想离开门派了,师兄不必为我做到这份上。”

    丛应止慌了。他好不容易才留下了她,可为什么事情会走到这个地步?

    丛应止愤愤看着宗衍双,一字一句怒道:“宗衍双!”

    沐遥之和祝零露都惊了,一向守礼的丛应止竟然直呼了师尊的名字。

    “丛应止!”宗衍双也分毫不退让,他看着丛应止,凉声道:“我劝你不要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你忘了吗?”

    宗衍双的重音落在那个“忘”字,意在提醒丛应止忘忧花的事情。

    丛应止整个人紧绷了起来,他死死掐着自己的手心,整个人僵在原地,怒视着宗衍双。

    在这一刻,丛应止终于明白宗衍双为什么不是亲自去为沐遥之种下忘忧花,而是让他去种。

    宗衍双是在等着要挟他。

    丛应止不觉得自己做错了。沐遥之本就不该和上古邪龙有什么牵扯,正邪不两立,忘了是对她好!

    可他却也根本不敢让沐遥之知道这件事。沐遥之若是知道了,肯定会去探究那段过往,肯定也会怨恨他,说不定还会与那邪龙再续前缘……

    丛应止闭上眼睛,不敢细想。

    宗衍双说:“沐遥之今日必须离开风清门!”

    丛应止咬牙,还欲再说什么,沐遥之却不愿让丛应止为难,她站了出来,说:“师兄不必多言,我走就是了。”

    她笑着安慰丛应止和祝零露:“山下天地广阔,比这山上有意思多了,师兄师姐不必为我难过。”

    丛应止看着沐遥之,眸色深沉:“师妹……”

    沐遥之也不拖延,说走就走,当即就收拾好了行李,离开了门派。

    沐遥之其实一直都期待可以下山。

    可如今终于下山了,她心里反而觉得空落落的。

    好像,这山下的大千世界,本该有谁陪着她一起的闯荡。想到这里,一阵莫名的孤独感涌了上来。

    沐遥之觉得很奇怪,她以前一个人生活一个人长大,从未觉得孤独过,怎么会这么突然的觉得孤独?

    沐遥之想了又想,把这种感觉放产生归因于自己骤然间离开了门派,有些不习惯罢了。

    沐遥之耸耸肩,把莫名的情绪抛之脑后。

    她看着远方,山下人来人往,灯火辉煌。那是她向往已久的江湖。

    以后,就可以肆意闯荡了!

    沐遥之给自己打了个气,头也不回的向山下走去。

    -

    陆栖竹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去哪里。

    那日沐遥之重伤了他,他在最后的时刻逃走了。

    因为他从头到尾根本没有反抗,他受的伤算不上重也算不上轻,可他根本没有为自己疗伤的欲望。

    身上的伤口和疼痛反而更能让他清醒,提醒着他,他被人骗了。

    陆栖竹昏昏沉沉的过了几天。

    他不知道该报仇,还是该就此离开回到沉渊。

    可报仇又该怎么报仇呢?杀了沐遥之,还是捆了她在她心口刺上一剑?

    陆栖竹知道他做不到。

    可他也不甘心就这么离开。

    他恨她,恨她骗他,也恨她既然骗了他,为什么不就这么骗下去?为什么要让他知道真相?

    陆栖竹第一次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拖着伤重的身子在山下游荡了几天。

    就在这个时候,他遇见了一个人。

    那人身受重伤,奄奄一息,躺在林间。

    陆栖竹本不想多管闲事。

    可他忽然很想知道,这人为什么受了如此伤,他又会怎么做?

    陆栖竹走上前去,为那人疗伤。

    没一会儿,那人幽幽转醒,见到身前同样满身是血的陆栖竹,吓了一跳:“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陆栖竹没好气看了他一眼:“是我救了你。”顿了顿:“不过你也活不了多久,我只能让你暂时清醒,伤你的人对你用了散魂箭,这是想让你魂飞魄散,再不入轮回。”

    那人轻轻笑了笑:“原是如此,多谢你。我叫子桑离,恩公叫什么名字?”

    陆栖竹定在原地,过了许久,才开口:“我没有名字。”

    子桑离心里疑惑,怎么会没有名字?可他瞅着眼前的人脸色冰凉,终是没敢问出口。

    陆栖竹说:“我救不了你,但是可以帮你满足一个愿望,你想报仇吗?我可以帮你找到仇人,为你报仇。”

    子桑离低头笑:“不用了,我知道是谁杀的我,我也不想报仇。”

    陆栖竹奇怪的看他一眼:“为什么?”

    子桑离说:“我姓子桑,你也应当知道我的身份。”

    陆栖竹:“什么身份?”

    好脾气的子桑离闻言,奇怪的看了一眼陆栖竹:“你不知道?”

    “我为什么要知道。”

    子桑离轻轻笑了笑,也不恼:“我是太子。杀我的人,是我的皇兄。”

    “我虽为太子,但是我知晓,论才干论学识,我都是比不上我皇兄的。我性格懦弱资质平庸,皇兄他样样比我优秀,却只因为我母后是皇后,就让我当了太子,我母后去世得早,我母族也日渐式微,他在朝中威望也越来越高,我就知晓,迟早有这一日的……”

    说着,子桑离轻笑:“只是我没想到他这般恨我,竟然想要我再不入轮回。”

    “你早就知道他要杀你,你不会反抗吗?”

    子桑离说:“他想要的,我不想要。只有我死了,他才能得到他想要的。”

    陆栖竹冷冷看了他一眼:“傻子。”

    可他随后低头,他又有什么资格嘲笑别人?他又聪明到哪里去了?

    想到这里,陆栖竹说:“我救不了你,但是我有一安魂镯,你若是信我,我可助你安养魂魄,保护魂魄不散,以后或许能再入轮回。”

    子桑离问:“你为何要助我?”

    过了很久,陆栖竹才回答:“我要和你交换。”

    陆栖竹说:“我救下你的魂魄,你的身份借我。子桑离这个人,要晚一些时候才会死。”

    子桑离问:“为什么?”

    陆栖竹又是一阵沉默,过了很久,他才开口:

    “我恨一个人,我要去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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