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那是一段真正可以称之为无忧无虑的时光。

    那时纪修远十岁,席珩也只不过略大他两岁,当时他俩一同拜入齐林生名下,但纪修远生来便听不进去那些酸唧唧的大道理。

    在学堂时,只有席珩会明里暗里帮着纪修远打掩护,装病时替他作保、模仿纪修远字迹替他抄书都是寻常,最严重的那次便是纪修远砍了堂外那几棵栽了几百年的墨竹做长枪,气得齐林生当场发了脾气。事情闹得太大,任席珩怎么求也没用。

    再后来便是他祖父带着纪修远离了京,从此世人只知席家三代清流皆如文曲星下凡,尤是席珩更为了得,年纪轻轻便得当朝大儒的青睐做了闭门弟子,但没有一个人知道如今大名鼎鼎的纪修远论起辈分来还该叫席珩一声师兄。

    席珩率先打破这段长久的沉默:“也罢,五年不见,你还是以前那个你。”

    纪修远拿起桌上已经放凉的茶水,以茶代酒道:“你也还是。”说完便踏着月色,从原路翻窗走了。

    昌平侯府里。

    席岁然梳理着一条条与她有关的关系和脉络,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从席珩入手。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她连纪修远的面都没有见过,更不用说这人是什么性格了。

    至于李序怀,每次想到这个名字席岁然心中就会生出极大的抵触,这让她不愿意再去过多考虑有关这位不曾谋面的皇子的事情,只要我避着宫里人难道还能见到他吗?

    这几日席珩似乎格外的忙,每次回府都是深夜,又总是要在书房待上许久。

    直到小厮添了两三次灯油,席母遣人送了参汤,这就是催着休息的意思了,席珩才熄了灯。

    连着过了好几日都是这般情况,席岁然也不好打扰自家哥哥休息。

    这天,席珩一早便回府了。前院的小厮来报,席公子正在和父亲谈着事情。

    好不容易给席岁然找到这么个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云儿,你去前厅旁边看着,等父亲和哥哥谈完事情,就立马把哥哥喊来。”席岁然一早便知道席珩今天要回家,特意按照席珩的喜好做了一桌子菜。

    她知道没有席珩的帮助,无论如何也做不成接下来的事,她只能赌,赌席恒对这个妹妹的喜爱。

    廊外传来巧云那丫头的声音,席岁然知道席珩也快到了,敛了自己逐渐飘离的思绪。

    “哥哥回来啦?我做了一桌子菜,哥哥看看可还喜欢?”席岁然莞尔一笑,看起来一副乖巧的样子。

    “说吧,有什么事要我帮你?”席珩坐在桌边,也不着急动筷子,只是顺手拿起桌上的茶顺着茶杯的纹路摇了两圈,细细闻着味道。

    “上一次吃了你做的糕点,于是替你抄了三遍书。这么大一桌子菜,我可不敢随便动筷子。”

    席岁然倚坐在桌边盯着席珩,装出一脸无辜的样子:“若我真有事情求哥哥,哥哥帮是不帮?”

    “那也要看看是什么事?总不能你开口便答应了你。”

    席岁然看席珩语气有所缓和,于是端坐正色道:“我要进书院。”

    席珩没想到席岁然竟如此直白,顿时一愣:“若只是进去看看,你倒也用不着求我。你是想——”

    “对,我想去书院听学。只是云麓书院管制颇为严格,寻常人没有举荐根本不可能入学,更不用说我一个女子。所以,能帮我的人只有你。”

    席珩看着手中的茶,脑子里反复思考这件事情的可行性,直到再也感受不到一丝手中温热才缓缓开口:“这件事情若是让父亲知道了,那你打算怎么办?”

    “所以我没打算瞒着父亲。”席岁然又倒了一杯热茶放在席珩手中,“幼时我们虽然一同习书,可我大多只看些诗词歌赋。女子虽不能当朝为官,但懂些道理也是好的。”

    这段时间以来席岁然到处打听有关昌平侯府和朝堂上的动静,但大多打听来的都是些不痛不痒的内容。

    要想知道当今的动向,席岁然思来想去只想出混入书院这一个办法。

    而席珩哪里知道席岁然真正的心思,他只想着自家小妹从小在私塾进学时便是最为聪慧,若不能多加磨炼岂不是埋没了?

    席珩拿起筷子尝了一口旁边的五味杏酪鹅一边开口说道:“这事不难办,只需在席家旁系里挑个不起眼的身份给你安个旁听就是。但是说好了,到了书院一切都要听我的,惹出乱子了我可不能像在家一样帮你。至于父亲那边我会和他说的,你且宽心便是。”

    席岁然知道席珩是怕自己想一出是一出的性子被父亲责骂,又羡慕起原主有这么好一个哥哥,一时间突然不知道怎么开口。

    看着席岁然踌躇的样子,席珩笑道:“怎么了?小时候使唤起我你可是张口就来,如今良心不安了?”

    又拿我打趣,席岁然条件反射般的抬起手,佯装要朝席珩打去。

    席珩连忙侧身躲开,一边躲一边说道:“我还以为我游学这段时间你改了性子,如今看来还是一模一样。”

    像从前无数个日日夜夜一样,席珩只是躲,也不还手。席岁然也不真的打,只是追着席珩跑。

    从前绕着跑一圈便让人累到躺下的假山如今很快就能跑完,席岁然一时间恍了神,脑海中浮现出那黑衣人给梅树浇水的样子。

    席珩快步到凤凰花树下,双手扶住秋千看向站在一旁发呆的席岁然:“过来,发什么愣呢?”

    “边境现如今情况如何?”席岁然朝秋千走去,扶着一旁的绳索坐了上去。

    席珩没料到席岁然会突然问出这个问题,一时间又想到了自己这段时间以来看到的民不聊生的动乱场面,当即组织了一下语言,用比较平和的语气说道:“自然是比不上京中安定,柔夷首领病重,其下三子为了争夺权位屡次侵犯边境。不过有纪家将军在,一切大可放心。”

    纪家吗?提到纪家,席岁然又想起诏狱外的一幕,于情于理,她总归是欠他的。

    日暮西垂,把席珩的身影拉得很长,凤凰花洋洋洒洒的飘落下来,火红的、热烈的,她从未感受过这样的温暖。

    如今席家给与她亲情和庇护,她又莫名其妙的占着席岁然的身份,既然给了她知道席家结局的机会,那么这一次她便要避免席家走向灭门之灾。

    席岁然得到消息时,已经是两周之后的事情了。

    席珩拿着云麓书院的文书来找她,文书上她是席珩表家的幼弟秦然,自小在席家私塾里听学,如今得了席珩的举荐便在书院里占了个旁听的名额。

    纵然只是旁听,却也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一些人打听着她是什么来路,另有一些人把她看作攀了权贵、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

    这些话席岁然上一世听过了不少,如今只当作是耳边风,吹过也就罢了。

    比起这些,如何在书院里守好自己的秦然身份才是要紧的事。

    之前扮作男子偷偷出门倒是简单,毕竟离人远远的,也不往人堆里挤,再不济戴个帷帽就行。

    如今可不能戴着帷帽去听学,席岁然看着面前一堆简陋的胭脂水粉发起愁来,要是有什么易容的法子就好了……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