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月端枪不说话。
二晖哭不可遏：“沈、沈姐姐，姐姐不是故意的，呜呜你们别吵，我们一起、一起离开吧，我看见、雾霾后面，有车子开过来了，他们有、有枪。”
“距离多远？”大月这才启唇。
“从、从这里，走到那节火车。”二晖不懂里程，只能用现有距离相比。
“我们走。”大月如临大敌，抱起二晖，果断的转身离开，不再纠结他们的护送。
二晖这一提醒，沈务方才恢复了听觉，那车轮子碾路的声音，清晰可见，来的人不少，周覃单手抱她，朝烟囱方向走。沈务担心他受伤的手臂：“覃，我自己走吧。”
“别担心，躲我怀里。”周覃按下她的脑袋，靠在胸膛前，身后雾霾里，响起子弹穿行的响声，横扫一片，骷髅抵挡子弹，护送周覃一路飞奔。
勘察车驶进天空之桥地下，这里破败不堪，他们看见了四位幸存者，脸色并不友好，侦察仪发出了红色警报，他们里面，有待变异的垃圾暴徒，绞杀部队举枪瞄准，无法确定人员是谁，不敢轻易开枪。请示了队长，随着队长一声令下，“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百。”子弹飞射而出，击在火车上，吭嘡作响。
骷髅挡住了他们的子弹，却没有发动攻击，待骷髅消失了，队长秦枫才收队上车，眉色凝着，那骷髅势不可挡，若是朝他们袭来，五车勘察兵，都会英勇战死。
好在他并无杀意。
“队长，那怪物有别于垃圾暴徒，是新物种。”警员看着侦察电脑，一脸沉重，“看他实力，不亚于垃圾暴徒，骷髅挡子弹，恐怕不止这个用途，只怕……满城起尸，丧尸沦陷。”
秦枫拉下口罩，抽了一支烟。
“天这么冷，要是真的丧尸爆发，怎么和它们斗？”
“机枪加大炮，有几只受的住的？”这警员警服厚实，拿枪的手戴着保暖手套，“灰色城市都能爆垃圾暴徒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逮着一只杀一只吧。”
“话是这么说，怕就怕天寒地冻，尸闹白色城市，停工之后，没有食物和水源，就不是杀一只的问题了。”
“丧尸？灰色城市那帮畜牲，和丧尸有什么区别？”另一个警员倒是无所谓，“我看就是垃圾吃多了，老鼠都开始吃人，今天下那场垃圾雨，官方说没有大问题，庸人自扰，实则呢，保护罩都被砸了个窟窿，特派第四分队人员维修，又派了我们第五队出行勘察，那垃圾暴徒，肠子都能勒死人，不是做贼心虚又是什么？”
这警员说完，车内人都沉默了，妄言政事，可是会受严重处分的，私下闲言碎语都得捏着嗓子说话，何况秦枫还在这里，更是非议不得。
警员们都为他捏了一把汗，这警员说完，也是一阵后怕：“报告，队长我……我失言了。”
“以王的指令为准，保持戒备。”秦枫熄了烟头，吐出一口烟寥，拉上口罩，垂眸沉思。
“是。”他们如释重负，回归了自己的职务。
天太冷了，大月抱着二晖跑着，心口颤抖，他们越跑越慢，直至眼前的人影消失，大月失了一口气，跌在雪地里打颤。
二晖冻得哆嗦，他看见周覃进了灰色y3区，那里烟囱密集：“姐姐，我们、还、还要跟着，沈姐姐他们、们吗？”他突的闭眼，感觉眼球微微刺痛，闭上之后，好转许多。
“嗯，二晖，盯、盯紧他们。”大月艰难的爬起来，屈着身子，拉起二晖，他们手掌紧握，互相给予力量，朝着灰色y3区一步步前进。
“……好。”二晖揉了揉眼睛，再次睁开之后，眼睛红润的，像兔子急了眼。
绞杀部队会对他们开枪，沈务是没有预料到的，即便白色城市对灰色城市打压，但照在人伦情面上，作为白色城市附属城的灰色城市，也不该遭受这种屠杀。就算是绞杀垃圾暴徒，也应该分明真伪再开枪。
但事实就是如此，他们眼下，不仅要对付抢牌的人，还要躲避绞杀部队的清扫，垃圾暴徒抢走了冯榣，但却不知道抢去了哪里，沈务猜测，它是去了“烛光下的生机”，也就是冯榣和她父母创造的垃圾吞噬地，也就只有那里，值得垃圾暴徒抢冯榣而挑衅。
这片烟囱区，耸立在浓厚的雾霾内，那喷出滚滚黑烟的囱口，已是停止了工作，四下无人，死寂一样的寂静，那些勤勤恳恳的工人们，眼下更是不知去往了何方，烟囱圆径很宽，这面和另一面，隔了一座楼房，这隐秘之下的行踪，更是令人警惕不懈。
“他们没有追来。”沈务把手搭在他肩上，目视着后方，“大月牵着二晖跟着我们，他们想进灰色y3区，目的不在这片烟囱，应是烟囱之后的那片垃圾废墟。”
“那里有聚集点？”周覃不甚在意，看着烟囱紧闭的门，宁静之下隐藏了危险，步子轻轻，没有故意闹出动静。
“那里是垃圾吞噬地，白色城市的垃圾，都会运往那里。”沈务抬头，仰望着高耸的烟囱，“这个城市的智慧，当真举世无双。”她的眼里透出敬意，却只一霎，就被落寞洗褪，“如黑山城贪婪，一旦开始，就停不下摄取，智慧也便成了灾难。”
“盛极必衰，乃历史必然。”周覃沉声道：“躲得过人祸，躲不过天灾。”
说的是七曜。
“会回去的，覃。”沈务趴在他肩，顺了顺他的背。
“嗯，还没风风光光的娶你。”顺了毛，周覃懒意洋洋的，贴了贴她的肩头，“先筹齐了聘礼，再八抬大轿，将你迎娶进门。”
什么娶不娶的，对她说，都是痴梦。
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出得了金字空间。
“后事不谈。”本是喜悦之事，沈务却开心不起来，她手指把弄周覃的青丝：“覃……你、你喜欢我什么？”像她这般，除了会点武功，懂点修行，实在不知他喜欢的点。
“阿沈觉得呢？”周覃拿秀挺的鼻子蹭她，沈务肩头一痒，缠发的指头一顿。
“我……我姿色平平。”沈务自卑道：“愧当喜爱。”
“谁说喜欢一定要好看？”周覃笑了一下，捏了捏她的手臂，把人唤了起来，愁眉苦脸看他，他捻她脸颊，细细品看，意味深长道：“啊，阿沈甘我调戏，原是觉我好看？”
这……
沈务脸色涨红，百口莫辩：“我……”
周覃瞳孔漆黑，眼神戏谑，好似她敢承认，他就能用美色勾死她：“你的眼神，我很喜欢。”他摸了摸她的眼尾。
“眼神？”狡辩莫想，沈务盯着他，眨了眨眼睛，“眼神”这种东西，是怎么品出喜欢的？
“嗯，眼神。”周覃笑笑，挪开了手指，面前是扇大开的铁门，锈迹斑斑，铁门之上，有金色铁板，掉漆了，写着“垃圾吞噬地”五个大字，周覃抱稳她，走了进去，“阿沈，这里也是不容乐观。”
感情放下，沈务环视着垃圾吞噬地。这里的垃圾，如他们所想，堆成了山，垃圾山后还有山，一眼望不尽头，这块垃圾山的旁边，修建了一架垃圾吞噬机，自动分类，可回收的，回收再利用，投放在回收据点，供人们领取，不可回收的，压缩成板砖，或是剁碎填埋，聚集焚烧。
垃圾堆里的井然有序，眼下却是一片破败景象，垃圾山被推倒，像积木坍塌一般，第一根抽了，一切毁于一旦，垃圾填埋了垃圾吞噬机，机子被巨脚踩坏，停止了运作，突突冒着火花。垃圾堆里爬出人，还未呼吸上新鲜空气，就被垃圾暴徒卷身，几下勒死了，躺死在垃圾堆上，厚重的防护服被撕碎，锯齿般的牙齿撕咬他的皮肉，剖开肚子食用。
沈务提着一符隅，周覃召来法身，在垃圾吞噬地里，解决着绞杀部队的工作。
“这东西，体格无比之大。”一符隅撬开铁桶，露出了里面脚踩的凹陷，“机子坏后的火星还在，它刚走不远，得小心些。”
火星突突的，点燃了烂衣服，烧起数个火堆，火势刚起，就被雪花覆盖，灭了长势。
她的话音刚落，来时的烟囱区，便是响起一片坍塌，巨人高的垃圾暴徒，如同健硕的健身达人，周身由垃圾堆砌，一拳打在烟囱上，拦腰断了，上端飞落，底端脚踩，轰隆隆的破坏声，让这片废墟，更加破败。
“垃圾成精了。”半人半骨靠近沈务，低问道：“打还是静观？”
烟囱坍塌后，不只有垃圾暴徒的咆哮，还有子弹大炮的轰炸。垃圾终归是垃圾，即便成了精，也抵抗不了物理伤害，基本上三炮轰下，再无喘息。
“看来是得静观，轰我而来，死无全尸。”周覃抱起沈务，朝未知的里地进去。
“嗯，他们既然出手了，我们也不必要插手，反倒适得其反。”周覃法身，外形看来，和垃圾暴徒并无二志，都是异类，突然插手，反倒会被当作敌人攻击。
这个情形看来，法牌碎片已是没有希望了，但剧烈的攻击声中，沈务却听到了不同于机枪的喷射和垃圾暴徒的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