弈棋(1)

    “今后可跟着我。”行了还未有多久,她听见跟随在侧的清影酝酿着开了口。

    陆宛衣寻思了几念,连忙反驳:“不对,你说反了,是你跟着我,我才是你领导。”

    谢商临:……

    “消息都放出去了吗?”学着领导的语气,她正经地问道。

    他顿了一顿,面不改色般回禀着:“应宛衣之言,消息已散布,尤其是……告知了那几位采风官。”

    沉声一咳嗓,她微扬起眉,偷偷瞥向他:“我现在准备去官宣了,你可要顶住舆论的压力。”

    身旁之人不解其意,她忙解释起他这个挡箭牌的作用:“就是告知众人我们有私情,从此你就负责帮我挡前来提亲的人,我就负责逍遥快活。”

    “凉花馆?”逍遥快活四字入了耳,谢商临不觉思索了起。

    她歪头灿笑道:“凉花馆我已经玩腻了,打算换一处寻乐。”

    “为何不来寻我?”他不明,正色庄容般问着。

    她急忙摆了手,深信不疑而回:“你肯定不行。”

    谢商临:?

    来到钱庄时,果然银行门前已被几名“记者”堵了住,陆宛衣悄咪咪地瞄了一瞄,退回几步,理了理素衣浅裳,再故作威严地向前走去。

    不能怂,不能怂,身为知名富商大贾,这是她本该面对的……

    在大众视野下,她定要秀出些风光之色来。

    一名秀丽女子见她来了,兴奋地高喊了一声,引得周围之人纷纷注视而来:“行长大人,奴家想问,您和谢先生素有私情,此消息可当真?”

    “您如此家财万贯,家累千金,欲以何时与先生成婚?”另一旁的壮汉男子拥了上,着急般朝她问道。

    “您与先生之间,是何时何地滋生的情愫?”

    顶着这些满是八卦的目光,陆宛衣通通不理,淡然从容地穿过人群,见堂内众人正静待着她,她款步走入庄堂,端庄坐下。

    “奴家听闻,薛大人昨日去瑄阳府提了亲,瑄阳王还应了这门亲事,”一满目锐气的女子忽然发问,令原本喧闹不已的一方之地倏然安静了下,“行长如是之举,又将薛公子的颜面放于何处?”

    不愧是记者,这话说问得很犀利,她顺势转眸,看着一旁的薛亦舟正不为所动地端坐着,镇定了许久,随后一脸茫然。

    好吧,他只是反应迟缓……果真还是应付不来这种场面。

    这种时候,还得靠她才行。

    “谁说的,我们都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她向着堂前围堵的众人一展微笑,而后笑意不改地问着薛亦舟,“对吧,薛公子?”

    见他仍在发愣,她沉稳地将椅凳往身后撑去,将他的靠椅往后一拽,压低了语调:“事出有因,来日补偿。我只是想专心从商,暂且不想成婚而已。”

    “正巧,小生亦不愿过早完婚,”哪知薛亦舟十分赞同,凛然正气道,“见宛衣能达成这一番伟业,小生思虑多时,不想百无一成地迎娶姑娘。”

    椅凳再次被移前,薛亦舟不紧不慢地回复着:“一切皆是家父之意,小生并未有娶妻的打算。”

    “莫非……薛公子喜欢的真是男子?”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句,豁然开朗般明白了这其中的玄妙之处。

    听闻此言,又有人掩唇细声轻语了起来:“上次在府衙时,鄙人就觉得薛公子对先生有异样之情。”

    “就是就是,”一女童举起手中的糖葫芦,天真地眨巴着大眼,“说不定他们二人是被行长拆散了。”

    陆宛衣:?

    充满怨气地瞥向左右两侧的二位,她有苦难言……所以她为什么每次都坐在他们中间啊喂!

    “赶紧记下,燕京银行行长竟棒打鸳鸯!”其中一位采风官从袖中掏出纸笔,快速在宣纸上奋笔书写起来。

    另一男子鄙夷地瞧了一眼,自豪地将自己所写之物念出:“你那标题不吸引人,应学一学我,面对二位才华横溢的男子,行长竟然这么做……”

    “你们的关注点,好像不太对?”陆宛衣怨念十足,感觉大家都在乱磕CP是怎么回事……

    她看向适然饮茶的谢商临,悄然而问:“他们是为什么会来银行来着?”

    “宛衣让我喊来的。”对此,他万般笃定。

    她默默扶额:“我的错……”

    怪她思虑不周,不懂这些记者的尿性。

    “郡主,我在宫中一听闻消息便赶来了,未有来迟吧?”

    一道轻灵的身影跃入钱庄内,抱着大包小包的糕点,显得尤为激动。

    见云暮摇积极地闻声赶来,她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来干嘛?”

    “来给郡主助兴呀!”前排搬来了板凳,云暮摇扑闪着杏眸星星眼。

    陆宛衣默然少许,眼睁睁地看着这俏丽丫头将所带干果在桌上铺开:“那……你为什么带着瓜子花生来?”

    安然地磕起了瓜子,云暮摇弯眉一笑:“我也不知,只是觉得带着安心一些。”

    再度清了清嗓,她言归正传,今日的新闻发布会就到此结束了:“若诸位没什么想问的,就散了吧!”

    “有人声称燕京银行从百姓手中敛财,借予的皆是富商巨贾,敢问此事是真是假?”

    一声洪亮的嗓音打破了寂静,她循声观望向前方人群,问出此话的,仍是方才发出犀利之问的那位仁兄。

    “此事似是真的,”几名客官垂目细声议论着,话语很是轻缓,却仍能令众人听清,“我听闻行长欲将银两借予无量盐铺,那钱公子腰缠万贯,哪还会缺钱财。”

    闻言的百姓似是不可思议,作势抬高了语调:“所以银行便是将百姓的钱财借以富商用?岂有此理,这不是在利用百姓吗……”

    “我就说呢,存银入银行便有额外的银钱拿,天下哪有这等好事,原是将钱财都给富商挥霍了,”又一女子扬唇轻笑,唇角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到了时日,那银两还不知取不取得出呢……”

    忽觉这局势越来越奇怪,陆宛衣正欲言说,却感这场面愈发混乱。

    “奴家利息也不要了,还是赶忙将钱财取出更为妥当。”一位翠围珠绕的夫人拿出存单,愠怒般拍在了柜台上。

    旁侧的公子见势忙附和着:“那本公子也不存了,就怕到时取不出!”

    也觉这舆论风向不对,云暮摇放下瓜子,焦急喊道:“你们别听信小人所言,凭空捏造之事不可信!”

    眼见着在场的客官一个个上前,从柜台将存入的银两取出,拦都拦不住,陆宛衣缓缓退到一侧,面对此景却是无计可施。

    她左思右想,瞥了瞥与她一同退至一角的谢商临,心下得出一个结论。

    “我怀疑有人在幕后操纵。”

    眸色淡然如水,他平静地道出了几字:“金来钱庄。”

    “不愧是你,”和她所想的别无二致,定是那金来钱庄的掌柜搞的鬼,陆宛衣狠狠咬了咬牙,决定去当面Battle一下,“今晚和我去潜入一趟,打探打探?”

    “正合我意。”他神色如常,眸底寒潭流淌过浅然笑意。

    “气死我了,”望着堂内的客户不断将银两取出,她不由地咬牙愤然道,“总是做这些小人行径,那掌柜肯定有红眼病。”

    他眸光微凛,眼底漾开不明思绪,轻许俯身于她耳边道:“宛衣不必气恼,我让它消失。”

    此人说的消失可不是闹着玩的,那掌柜虽然很可恶,但还罪不至死……她深知这一点,语气柔缓了下来;“这世上嫉妒的人可消灭不完,对付一个小小的钱庄,让你出手也太大材小用了……”

    本想再劝说劝说他,忽而望见有一棋盘放于书案边侧,晶莹剔透,白玉无瑕,她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好看的雅致棋盘,目光便再也难以移到他处去。

    “诶?玉石做的棋盘?”她饶有兴趣地走近,将棋盘仔细端量着,不用想就知道,它一定很贵,“这是从哪得来的?”

    “阿姐,你才瞧见,这可是先生历尽艰辛,挖空心思才得到的玲珑棋盘,”又不知是从哪蹿出的陆谦尧非常严肃地将她告知,随之挑眉瞧向身旁的一道清雅,“对吧先生?”

    玉指轻触着棋盘,谢商临轻浅一笑:“言重了,偶然所得。”

    已经被那掌柜气得够呛,眼下正巧可以转移注意力,她扬了扬眉,兴致勃勃了起来。

    “正好现在闲空,与我来一局怎么样?”

    “恭敬不如从命。”

    眸中的笑意就此缓然敛了去,他直身坐于书案旁,高旷清逸般轻抬了手,让她先择执黑亦或执白。

    陆宛衣望了望眼前如玉出尘的身姿,只觉与平日相识的他全然不同。终归是她所创的角色,多多少少还是有极大的魅力在身。

    本是取完银钱欲离去的客官见了这景象,立马折了回,像是观赏着天下奇景一般,不住地好奇张望着。就连纯属路过钱庄的路人也被吸引了来,混入人群中故作自然地旁观着。

    “行长要与谢先生下棋?那我得要瞧瞧。”有女子拎着一菜篮偷瞄了几眼,又悄悄往前挤了一挤。

    一位老者轻抚着长须,故作高深地看向众人,意味深长地问道:“你们猜测谁会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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