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审(1)

    她转眸看向身侧之人,察觉薛弈舟面色暗沉,正带有一丝委屈地与她对望着。

    这一切都太奇怪了,奇怪得令她不得不怀疑是身后那道清影搞的鬼……

    她猛地转身,望见谢商临轻盈地立身于一棵桃树旁,神色平静,见她凝望而来,眸中涌现一缕茫然。

    “要不……我们还是去赏花吧?”立马回身过来,陆宛衣轻浅一笑。

    感觉这薛弈舟在无声无息间,莫名被血虐了是怎么回事……分明觉得那阴险的伪君子什么都没做,但好像又什么都做了?

    扶额想了一会儿,她忽见一女子满目憎恨地冲上前,手执一把匕首,直直地朝她袭来!

    太为猝不及防,未等那女子近身,匕首已然掉落在地,清脆的响声令周围街巷寂静了下。

    她回神一望,谢商临不知何时已走近,眸色不明,将长剑架在了女子的脖颈上。

    “你……你先放下剑。”

    四周百姓见此景纷纷逃窜,连那薛弈舟都受惊般缩到了她身后。陆宛衣故作镇定站直了身,看面前女子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眼底阴戾之色褪去了些,谢商临顿了一瞬,抬手将银剑收回剑鞘。

    “你便是燕京银行的行长?”上下端量了些许,女子扯唇轻笑一声,带有愠怒道,“半月前,夫君将家中积蓄银两存入银行,本打算今日去将其取出,却不料被告知,存入的银子已所剩无几。”

    那女子就此抬高了语调,怒不可遏地高喊着:“堂堂燕京银行竟公然抢夺百姓的钱财,还抵赖不认账,敢问天理何在!”

    “你先别冲动,”陆宛衣小心翼翼地开口,觉得此人所说的事太过奇怪了些,“说不定是被你夫君偷偷取走了呢?你那夫君有给你看过存单吗?”

    “存单倒未曾见过……可夫君向来为人正直,两袖清风,小女自是信夫君之言,”咬牙切齿般回道,那女子瞧向围观的几位庶民,眉梢上的怒意更甚,“诸位评评理,燕京银行私吞百姓银钱,行长竟还污蔑小女夫君偷窃家银,这究竟是何世道!”

    莫名其妙来诬陷银行私吞钱财,她当然气不过,堂堂燕京银行也不是这么好欺负的……陆宛衣挺直了身板,不愿与这女子多言,既然是此人夫君的一面之词,那她便要当面问个清楚。

    “银行承诺不会差平民百姓一分钱,就一定不会出这种大差错。你不曾见过存单,却信你夫君一人之言,信得这么盲目,银行自然不认账。你夫君在哪?把他叫来,我要和他对峙!”

    见女子听罢愣在原地,她又蹙眉提点道:“愣着干嘛,不要敌友不分,我是在帮你查清银钱的去向,我可是友军!”

    “小女这就去……将夫君请来。”眉眼中的怒气似是消散了几许,女子将目光收回,转身快步向一巷陌深处行去。

    周遭又恢复了喧哗之景,薛弈舟缓缓从她身后探出头来,关切地问道:“宛衣,你方才没伤着吧?”

    这人还好意思说!陆宛衣阖目无奈轻叹,刚才不知是哪位仁兄危机时刻往她身后躲,要不是她足够淡定,撑住了全场,她也会被吓死的好吗!

    走在大街上,忽然有人冲出想要嘎你,很恐怖的好不好……果然关键时刻,还是开挂的反派最靠谱……

    她随之望向一旁的谢商临,见他已收了剑,退回了几步之远,面无神色地观望着别处。

    “没事儿,这种小场面我见得多了,还要劳烦薛公子在这附近找一处宽敞安静的地方,”她假意轻松地一理衣袍,镇定般笑道,“主要是走累了,我想坐下歇息歇息,顺便研究一下钱去哪了。”

    思索了一番后,薛弈舟抬起折扇,指向了前边气势雄正的邸衙:“前方便是府衙,小生可去借府堂一用。”

    居然要搞得这么正式吗……陆宛衣瞧望着不远处审理民间案子的府堂,小声问道:“滥用私权不太好吧?”

    薛弈舟却不为在意,一脸肃穆地回着:“无妨,诬陷燕京银行私吞银两,也是府衙应审理之事。”

    谁让他那老爹是当朝丞相,这些官吏见了他,估计都要绕着走。

    不过这衙堂暂且空着,借用一下撑撑场,应该问题不大吧,陆宛衣严肃地一清嗓,示意这翩翩公子引个路。

    端坐于府衙大堂之上,她瞧着衙门外已围上了一群吃瓜群众,等候着所谓的“堂审”,顿感这场面十分气派。

    约莫着一刻钟过后,方才那持匕首冲出的女子稳步走入堂内,与之并肩而来的,是一位布衣男子,相貌平平,却透着稍许刚正之气,应是她口中所言的夫君。

    “草民孙俨见过行长大人。”立于堂中,男子正色般朝她作了一揖。

    陆宛衣微眯起眼,学着衙吏的模样,将惊堂木拍至案桌上:“听说你存在银行的钱不翼而飞了?”

    面色凝重地再而行礼,孙俨沉声静气地回道:“确有此事,半月前娘子将家中仅有的十两银子交于我手中,嘱咐我存入燕京银行。”

    她就不信了,天下还有这等奇闻,存入银行的银子怎么就会凭空消失,她凝眉一霎,再问:“问题是,你当初真的存了吗?”

    孙俨闻言一蹙剑眉,不疾不徐般言说着:“自当是存入了银行,难不成行长猜疑我私下挥霍了家财?”

    “敢问具体是哪一时日,在哪一处钱庄存的银两?”既然如此,那就只能翻账了,她淡然地靠上椅背,而后将眸光落在了身旁静默无言的少年上。

    听闻这问话,孙俨一时半刻答不上来,原本从容凛然的面色掠过了不易察觉的慌乱。

    “四月二十一日,同心巷支行钱庄。”伫立于一侧的那位女子似记得真切,正声替他答道。

    轻缓地看向正闲然饮茶的谢商临,陆宛衣不怀好意地朝他一笑。

    平时都是他在理账,如今考验他的时候到了……

    “这些时日燕京银行的账册皆是谢先生在打理,”向众人简单一解释,随后神不知鬼不觉地把锅推到他身上,她轻声问着,“先生在理账时,可有记得这一笔存银?”

    “不曾见过。”

    却见他想都没想,就断然而答,她有些困惑,瞧着言说之人悠然自如地将茶盏放下。

    孙俨冷笑一声,讥嘲地一甩袖衫:“荒唐!单凭一人的记忆,就能如此笃定?”

    当然不能……只是她实在不想浪费时间回阁馆去翻那像山一样的账册……而且此人分明就假得很,连与他娘子相视的目光都有些躲闪,心里定有事隐瞒着。

    双眸凛了几分,谢商临忽而抬眸,晏然浅笑:“孙公子是在怀疑谢某的断言。”

    “谢某自诩过目不忘,”言说至此,他目色柔缓一沉,一字一顿道,“至今未曾出过半分差错。”

    府堂内寂静无声,虽然此刻未与他对视,她都感到自己被散出的凉意所波及。

    默默将自己的座椅挪远了一点,她只能祈祷无辜吃瓜群众不要被伤到就好……能用目光杀死人,说的就是他。

    “小生敬佩先生已久,先生断定之事从未有误,”薛弈舟见此景,连忙钦佩地接上话,“于计策谋略上,小生自愧不如,唯有心悦诚服。”

    谢商临顿了一顿,将眸中的戾气敛去,意味不明般笑着:“薛公子若是想从师,谢某倒是可以教上一教。”

    听闻此言,薛弈舟双目清朗,恭敬地行了礼,欢悦道:“此言当真?小生甚感荣幸。”

    陆宛衣:?

    眼下坐于二人中间,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直觉告诉她,她好像是多余的……她镇静地坐直了身子,又把座椅再挪后了些。

    这两个人不是一直水火不容吗?怎么忽然相亲相爱起来了……她始终摸不着头脑,只觉得自己又多了一对可以磕的CP。

    “既是谢先生所言,那定然不会有假。”堂门外围观人群中,一位素衣公子挥扇言道。

    身旁的夫人掩唇轻然一笑:“奴家觉着,八成是这孙公子糊涂了,不知将银钱存到了何处。”

    “薛公子平日里大公无私,嘉言善行,”那公子随行的小厮颔了颔首,与他人再三言说,“连薛公子都如此敬服之人,所道之言定是不会有误。”

    孙俨不由地一惊,谨慎而问:“你……你是谢先生?”

    “所以方才险些取了小女性命之人,是世人称之第一谋算公子的谢先生?”眸光中淌过阵阵诧异,直身于孙俨身侧的女子冷声讽笑,“未免也太可笑了些!”

    “先生竟然会使剑?”人群中又有一女子慌忙从袖中取出一张宣纸,又取了一支笔,沾了沾旁侧男子所带的墨水,在纸上书写起来,“此乃惊天秘闻,奴家得赶紧记下!”

    那旁侧的男子心有不甘,微蹙了眉:“这是鄙人先听得的,你这女子怎能如此生夺硬抢?”

    记……记者?陆宛衣活久见,感叹自己什么时候把记者都招来了……

    招来也就算了,可他们的关注点为什么都在这大反派的身上?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