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产

    玉珍看着赵有安像头老黄牛似的拉车,身上的短衫濡湿的如同浸在水里一般,忍不住的心酸,平时他们还可以借用下大爷爷家的牛,可这农忙月里人家也要用,就只能这样靠着人力拉回去了。

    就这样赵家的情况还算是好的,她还看到好多板车都没有的人家,直接用箩筐一担担的往家里挑的。

    赵有安和赵有才来回的运送麦子,玉珍和玉珠两个也帮着把麦垛子送到板车旁,一直忙到天擦黑,方才把割下来的麦子全部运送回家。

    匆匆回家吃过晚饭,却也还是不能休息,男人们继续下地去割麦子,晚上直接睡在地里,女人和小孩则就着院子里的月光做起了脱麦穗的活计,这活就连怀孕的梁翠萍和一向躲在屋里做针线活的赵玉敏也不能幸免。

    玉珍看着王秀枝的手像脱粒机的铁爪一样,不知疼似的抓住麦穗子搓个不停,一时倒有些呆住了。

    转头一想便也明白过来了,她也就是今年四叔成了亲,才开始不用下地,早些年也是作惯了农活的,手上早就磨出了老厚的茧子。

    其他人便没有王秀枝的本事了,都拿了棒槌捶打着麦穗子脱粒,玉珍看着院子里堆的像山一样的麦垛,感觉这活计要做到天荒地老,此时她算是深深体会到了种田的辛苦,暗恨老天既然让自己穿了,为毛不给自己一个金手指,哪怕只是一台脱粒机也好啊。

    就这样一家人不停歇的搓揉捶打,直干到月上中天,王秀枝才发话让去休息,玉珍早就累得浑身酸软了,胡乱的洗漱了下,头一沾枕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如此一家老小忙活了七八天,才算是把地里的麦子全部割完,脱了粒,又用筛子筛,用簸箕在风口颠的扬干净里头的杂碎,又趁着大日头爆嗮了几天,一连忙了近半个月,才算是把麦子收完了,玉珍三个小的都黑瘦了一圈,赵有安更不用说了,黑的快只见牙齿了,眼眶也凹陷了一圈。

    老天爷也很是给脸,等麦收完才开始下雨,赵老头麦收时候虽然累着了,可想着今年年成好,赵家麦子亩产2石有余,这些天脸上都带着笑意,还让王秀枝拿了钱出来买肉改善生活。

    等大家都歇过两日,梁翠萍便催着赵有安去跟赵老头说分出去的事,赵有安点了点头,去后院找到正顶着斗笠堆肥的赵老头:“爹,正好趁着这几日下雨,大家都有空,便说说把我们分出去的事吧,过两日天晴了地里又该忙活起来了。”

    赵老头沉吟了会儿,叹着气点了点头:“你去把你几个叔伯都叫过来吧。”

    等赵有安把本家的几个长辈都请到屋里坐了,梁翠萍几个媳妇帮着倒了茶,便也站在了自家男人身后听着,玉珍兄妹三个也凑到了爹娘身旁,想听听看自家可以分到多少田地,种田虽然辛苦,可田地却也是农民最重要的产业了。

    赵老头见人都到齐了,看了二房一眼,抬起干枯皲裂如树皮的手掌抹了把脸,压着心里的憋闷,叹了口气道:“老话说的好,树大分丫,人大分家,我决定先把老二一房分出去了,以后我们老两口是要跟着老大过的,老四刚成家,还是孩子心性,我和他娘还不太放心他,打算先把他留我们眼前看两年,老二两口子都是主意正的,就先把他们分出去,他们自己过日子要是有啥拿不定主意的,我们还可以趁着年轻,在旁边指点下。”

    玉珍从老爷子一番冠冕堂皇的话里听出了些他对二房的怨气,王秀枝更是一张脸拉得老长,倒是没有嚷着不让分了,估计是老爷子先前做过思想工作了,大房的王桂芳一双耳朵只差竖起来,赵有福却很是沉得住气,面带笑意的跟几位长辈寒暄,最平静的就赵有才两口子了。

    “家里的东西也都是看得见的,3亩水田,18亩旱地,5亩河沿边的荒地,就给老二家一亩水田,5亩旱地,一亩荒地,房子就你们住的那间……”

    老爷子话还没有说完,王桂芳便声音尖利的打断了他,如同机关枪般啪啪地道:“爹,您也太偏着老二了,家里的田地算上您和娘那份,该分四份,只3亩水田,老二家就得了一亩,剩下两亩咋分啊,旱地也只该给4亩,我们长房以后是要给您二老养老的,合该多得些,而且人老二家也不缺房子,早就把李老头留给他的房子打理好了,我家立诚过两年就要成亲,哪能没个自己的屋子啊。”

    赵老头也不理会她,只沉着脸瞧了眼不动如山的赵有福:“老大,以后我和你娘那份也是归着长房的,亏不着你们,你要是觉得有意见,那你们就都分出去,家里的田地,你们三兄弟各家一份,我和你娘你们轮流养。”

    不待赵有福反应,王秀枝“嚯”地一声站了起来:“说了只把老二分出去,咋又扯上老大和老四了,谁要是有意见,这家就别分了。”

    “有福他娘,你也别急,看看他们兄弟几个怎么说”,请来分家的几个人忙帮着劝王秀枝,她气哼哼的瞪了几个儿子一眼,不满的坐了回去。

    赵金贵看了眼屋子里的众人,轻咳了一声,对赵有福道:“有福,你爹把话都说明白了,你是咋想的。”

    赵有福瞪了眼不停的扯弄他衣角的王桂芳,笑着道:“我是长子,自然该我这房给爹娘养老了,怎么分全听爹的。”

    玉珍听了他的话,忍不住冲天翻了个白眼,说的好听,不过就是舍不得两老口的那份田产吧了,就赵老头的性子不到走不动那天,哪需要儿子养,真到了那天,怕也是没几天活头了。

    这赵有福还真是得了便宜又卖乖。

    即便是这样,王桂芳还是别过头不满的撇了撇嘴。

    赵金贵又问赵有安:“老二,你呢?”

    赵有安夫妻两个先前就商量过的,只要田地上不是太亏着二房,其他的便也不计较了,便道:“房子我们不要了,留给家里,地就按爹说的分,还得给我们一家今年的口粮,还有地里的种子,这一季菜地里的菜也得先让我们吃着,锅碗瓢盆得匀一套,猪就不要了,给我们5只下蛋的母鸡。”

    赵有安一边说,众人一边点头,他的要求不算过分,而且人还大方的把房子让了出来。

    来主持分家的人议论了几句,赵金贵发了话:“有福他爹,要是都没意见的话,就按方才说的分了,签了分家文书吧。”

    赵老头闷着脸点了点头,王秀枝心里不得劲,起身往自个屋里走去。

    总算是可以真的分出去了,玉珍紧绷的那根弦一松,她看了看身旁的梁翠萍发现她也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即是说定了分出去,二房的人也不墨迹,当即就跟村长借了他家的牛车,等说定,玉珍姐俩忙去收拾房间里的东西,赵有安跟赵老头去称一家人的口粮和地里的种子,梁翠萍和赵立信则去拿锅碗瓢盆那些零碎。

    赵有才夫妻两个在一旁帮忙打下手,王桂芳跟个监工似的盯着二房的几口人,生怕他们多拿了啥,等赵有安和赵有才两人把二房屋里的家具搬到车上的时候,她在一旁不满的道:“不是说了把屋子留给家里的,哪能把里头的东西都搬空了,叫后头搬进去的人怎么住啊。”

    梁翠萍听了她的话冷笑道:“大嫂,我们是说了不要屋子,可没说不要屋子里的东西,而且那里面大多是我的嫁妆,你是想要咱爹娘得个贪媳妇嫁妆的名声吗?”

    王秀枝看了眼搬到车上的花梨木梳妆台和雕花架子床,故作不屑的哼了声,小声嘟囔道:“不就是两件烧火的木头吗,真当谁稀罕。”

    几人都懒得再理会她的酸言酸语。

    这家搬起来也简单,有老四两口子的帮忙,一下午用牛车走了两趟便搬完了,等把家具和物什都归制好后,赵有才夫妻不顾梁翠萍留饭执意要回去。

    等把人送走了,玉珍兄妹三个忙跑回屋,背着手在屋里走了一圈,边看还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

    梁翠萍看起来也神清气爽的,舀了细白面对父子几个道:“咱晚上烙葱油饼吃,想吃多少吃多少。”

    赵有安跟几个孩子取笑她:“你们娘这是当家做主了,也不怕把咱家吃穷了。”

    玉珍在心里举了举小拳头,坚决拥护女性当家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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