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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楼又听风(3)

    叶小游记挂着自己的牵线大业,抹了把汗,提着抹布水桶继续干活了。

    芸娘去听云斋送茶了,她在擦桌子,桌椅整齐光洁。

    雪娘去送茶了,她在擦椅子,椅子光亮如新。

    月娘又去送茶,叶小游怎么不见了,扫视一圈。哎呀,房梁下咋挂着只一人大的黑蜘蛛啊?

    哦哦,是叶小游啊!月娘归拢好吓歪的茶点,看着明净澄亮的大厅,柔柔一笑,提着裙子也去了。

    叶小游自诩江湖儿女,向来是不会为了一个莫须有的男人分散精力的。她今日要紧的是撮合楼姐姐和徐郎君的,不然失忆这事砸了她的招牌,以后就不好在江湖上混口饭吃,那不得饿死络儿和珍珠啊!

    未不未婚夫能当银子使吗?还是能当馒头吃?

    “大人,好撑,吃不下去了。”孟岙(ao)摸着肚子,使劲忍住想吐的欲望,闷闷开口。

    “确实也送了好几波糕点了,饵抛出去了。”孟源正襟危坐。

    “去把那个小伙计喊进来,声音大些。”

    孟源对孟岙说。

    “是哪个脸黑黑的小娘子吗?”

    “是。”

    孟岙出门,见腮云楼现下窗净几明,红纱黄稠,大不同刚进门的样子。将近黄昏,红暖的光照进来,更美了。

    就是,怎么找不见叶小游呢?

    堂前堂后,没有一丝她的痕迹。孟岙拉住月娘,问了叶小游的名字。

    “叶姑娘,我家大人有请。”这一声气如洪钟,声音散开在大堂,叶小游一下子从房梁掉了下来,把孟岙吓了一跳。

    “孟郎,您这是干嘛?我好好擦个房顶,挂个帐子,被吓得一激灵。”叶小游被腰间红绸挂在空中,内心崩溃。

    孟岙自觉有愧,伸手想要接她下来。

    “哎,男女授受不亲,我自己来。”

    孟岙见叶小游足尖轻点,空气微波环荡,她攀住红绸,跃到梁上解开了绸子,轻灵飘落在他身前。

    “小民这就去。”为了不给楼姐姐惹事,叶小游心里补充。

    诸位娘子看见叶小游已被喊了进去,没了机会,也消停了,只能私下嘀咕孟大人真是品味独特。

    进了听云斋,四下寂静,孟源端坐着闭眼养神,孟岙也一动不动,叶小游只好乖乖站着。

    一刻钟,半个时辰,一个时辰,夜色渐上。叶小游今儿累了一天,站的是昏昏欲睡,摇摇欲坠。

    她快睡过去了,没个依靠,让她闪了个踉跄。孟源与孟帛都静静的,她讪讪站直,装作啥都没发生。

    “孟岙,给她个凳子。”孟源淡淡开口。

    叶小游知道她被发现了,顿觉汗颜,脑袋清醒了不少。

    孟岙拿来了椅子,叶小游接过,顺便看了眼窗前的孟源。

    糟了,天黑了。叶小游不仅看见了孟源,还看见了窗外的夜色。

    叶小游心中着急,她得赶紧落实今夜的谋划,令徐风和林吹楼故梦重游!

    “孟公,晚间腮云楼有宴席,小的得去跑腿,先出去了。”叶小游试探说。

    “好啊!”孟源答。

    叶小游心中一喜。

    “一起去吧!”

    叶小游心生疑惑,要一起吗?孟源已经抬脚先行,她只好追上。

    大家伙都知道叶小游的盘算,故而腮云楼今晚闭馆,只道是花间绝色为“风”来。

    将孟源安置在座,叶小游跑到二楼上去。这时,徐风也被阿篓带入大堂。

    芸娘善琴,在东楼弹起。月娘善箫,在西楼奏和。

    林吹楼从层层纱幔中走来,面嫩如桃,襦裙轻飘。

    她在楼上捏着块冰绡汗巾,瞅准徐风扔下,巾子挂在他的耳边,来回擦的他耳朵红烫。

    林吹楼轻巧走到二楼围栏站定,倚着栏杆不走了,浅口低吟起一首小诗:

    云楼粉嫩颜色满,花床裘轻夜尤浅。

    还来相逢古人恩,绣帘深遮新人软。

    这诗里的调戏大胆了些,徐风脸红的像喜烛烧融。

    叶小游从楼上窜了下来,提着徐风飞上二楼。

    孟岙听诗赏琴,觉得有趣,撺掇着孟源一起上了楼。

    林吹楼见徐风来了,挑起眼看了一眼,又垂下眼睛,开口:“徐郎,同我来。”

    两人弯弯绕绕来到了醉生阁,推开门,只见腮云楼四大花娘各坐一角,弹琴吟唱。

    婢子们忙忙碌碌,摆好吃食和酒,静立一旁。

    林吹楼拉着徐风入了座,开口道“各位姐妹都坐吧,今天我们吃吃酒,行个酒令,玩耍玩耍。”

    众人坐定,骰子备好,叶小游拿起骰子,看了眼大家朗声道:“各位听好,幺为红绸,二为清酒,三为风,四嘛,”叶小游弯腰含笑,众人也低低笑着听。

    “四当然是楼了,五为单字一个绿。”叶小游竖起一根手指说。

    “六则为叶。”孟源推门进来了,一室酒味萎靡,随着他的到来,顿时都清明了不少,大家面面相觑,不敢言语。

    “开始吧,接酒令。”他开口道。

    孟源说完,就直直走了过来,坐在了叶小游的椅子上,她只好站着了。

    “孟岙,去给她拿个椅子过来。”孟源开口。

    酒令行起,为了再续林吹楼的前缘,大家伙只能无视孟大人这独一份的清润,继续保持分寸地胡闹。

    叶小游摇骰子,正好出来三,众人先饮了一圈酒,就开始了。

    先是月娘,她先欠身,再开口:“各位不准嫌弃咱个不文雅,青楼里的都是苦人家,哪有银钱学诗作曲,都是平日里跟着恩客学了星点。

    “今儿谁也别为难谁,咱们一人就说个五字就好,成不?”

    众人大笑,附和着。

    “那我就献丑了,楼中穿堂风。”

    “哈哈哈!”众人笑做一团。

    叶小游坐在孟岙拿来的椅子,听见这诗里意味深长的调戏,笑得难以自持,一伸腿竟蹬到了孟大人。

    她心中一凉,赶紧收脚,幸亏没人看到。

    “叶姑娘踢了我一脚,那就替我说一句。”孟源突然开口。

    这一声说的,大家看他两的眼光都旖旎了起来,偏偏孟源还是那般端正清朗,没人敢出声调笑。

    原来到他了啊,叶小游想真是倒霉,只能赶鸭子上架。

    不过她好歹也做过侯府嫡女,胡乱来一句糊弄糊弄他们。

    “东风偷月明。”

    众人连连叫好,这一圈也快结束了,就剩林吹楼了。

    她也不急,这下子既不羞涩,也不娇媚,饮了一口酒,任由风吹起她的发梢,

    她淡淡开口:“小楼又听风!”

    徐风见她绯红脸蛋上的双眼没有丝毫醉意,投射的认真与缺憾令人不敢直视。

    “好好好,来下一场。”

    夜小楼看这两人情意拉了起来,自己快要成功了,拿来骰子又来一把。

    “是四,”芸娘叫了出来,捏住叶小游的脸说:“你可太会摇了。”

    叶小游拍下她的手,笑着躲闪,“意外,意外。”

    这次芸娘开了头,诗里满是调笑的意味,“楼中听春风。”

    众人也是觉得好笑,骂她不害臊。

    一圈毕了,到了徐风,大家眼巴巴看着他,连林吹楼也有了期待。

    徐风环绕一圈,竟看到了阿篓,他饮了酒,醉意朦胧,觉得阿篓让他太熟悉了,甚至有些思念。

    他看着阿篓,脱口而出:“小风入背篓。”

    众人大吃一惊,林吹楼看了眼他两,一甩衣袖走了。

    徐风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一时直觉心中悲伤,这种感觉很是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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