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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楼又听风(1)

    林吹楼火冒三丈,但又想到刚才太粗鲁,不敢再冒冒然惊扰徐风,怕他对自己印象不好,生生压下了火气。

    她重新理了理钗裙。

    弯腰做揖,水眸含情,柔声道,“妾是城西笛儿巷的,请郎君去喝杯茶水。”

    徐风没动。

    沉默了一会儿,林吹楼又说了一次,“请郎君喝杯茶水!”

    她眼里突然蓄起了泪,徐风愣住了,不知要不要答应。

    “请郎君喝杯茶水!”林吹楼站直了身子,但泪水从眼眶泛了出来,她拿帕子胡乱擦了擦,也没等徐风回答,转过身走了。

    叶小游不知道徐风何许人也,竟惹的林吹楼如此伤心,她追了上去,拉住她小声说:“阿楼,对不起!”

    林吹楼瞪了她一眼,语气严肃,没了之前的调笑,甚至连泼辣都没有,冷声开口:“请徐风回腮云楼,忘记了那就让他记起来!”

    叶小游看着仆从三两下把徐风请进马车,一众人扬长而去了。

    一路风尘,徐风被带到了鸣沙镇最华丽的妓院——腮云楼。

    最在哪里呢?当地人听着腮云楼的名字就已经和鸣沙镇中的胡儿馆、大风巷等截然不同。

    再一眼望去,满街土房子,最多砖瓦房看着精致些。

    可腮云楼不一样,木雕阁楼,轻幔锦霞,云纱浅酒,在这西北的小镇中柔媚无双。

    林吹楼是京城那边过来的,她手下的姑娘个个轻灵温柔,故而腮云楼成了鸣沙镇最大最贵的妓院。

    林吹楼安置好徐风,回了楼上,呆呆望着杏树。

    徐风看着腮云楼中的物件,心中觉得熟悉,他四处打量。

    有人走了过来,“徐公子,喝杯茶水。”

    那人身上有股淡淡的杏花香味,很是独特,徐风不由自主地喊住她:“娘子叫什么名字?”

    “阿篓!”

    “阿篓?”徐风口中重复着这个名字。

    阿篓红了脸,解释道:“奴生下来是放在背篓里面的,就叫了阿篓,请郎君别笑话。”

    徐风见她恼了,赶紧致歉,“我没这个意思,请篓娘子海涵,只是觉得‘阿篓’这名字熟悉。”

    阿篓五官端正,但眉眼生的很是生动,听了这话,她轻轻一笑,心中放松离去了。

    独留徐风在大厅中喃喃,“恰似故人归。”

    他到底忘记了谁?心中绵密的思念与担忧生出,抓的他头脑晕眩,很想记起什么。

    叶小游被扔在东郊,一路上走走歇歇,还搭了个牛车才回到西街。灰头土脸到了笛儿巷,她抹了把汗水,趁着夜色,双腿发软着走进腮云楼。

    想着平时那么泼辣娇媚的林姐姐竟然哭了,她不敢耽搁,径直去了林吹楼房中。她还在怄气,叶小游心里暗骂自己这次真是蠢,干嘛把人家徐郎君头磕坏了。

    双腿实在酸的撑不住了,娘的,她从天亮走到天黑,累得快看见鬼了。干脆膝盖一软,坐在门口哭喊:“菩萨美人好心肠,放小的进去吧!”

    柳吹楼开了门,叶小游一时不察,趴着门的身子没了依靠,栽倒在林吹楼脚边。

    林吹楼抬脚踹向她,叶小游急的赶紧就地打滚,神手握住了她的脚踝。

    “松开!”林吹楼边吼边用力蹬脚,还想再踹叶小游。

    叶小游运转内力,死死钳住林吹楼,无赖着说,“姐姐放我进去,我就松开。”

    林吹楼挣扎无果,也就泄了力气,放叶小游进了屋。

    叶小游自知没办好事,微弯着腰站在林吹楼对面,歉然开口,“楼姐姐,这次确是我没办好事。劫狱时,官差追的太急,我一着急提着徐郎君上房顶,没想到把他头磕到了。”

    林吹楼心疼的吸了口凉气,生气地背过身不看她,嘲讽道:“那你还敢自称绝顶轻功一枝叶?”

    夜小游脸上讪讪,有点挂不住面皮,“一枝叶是别人起的诨号,绝顶轻功这也不是为了多招点生意的噱头嘛!”

    自打和络儿隐姓埋名,躲避当今圣上追杀至今,叶小游奋力挣扎在温饱线。凭着三成功力保留下的新雨初发,她轻功尚存,平常在江湖上混口劫人运货的饭吃。

    “你回去吧,我累了,早些睡了,”林吹楼赶客。

    “楼姐姐,我一定给您想个法子出来,还你一个好好的徐公子!”

    叶小游拍着胸脯,林吹楼被他逗笑了。

    夜小游下了楼,此时华灯初上,腮云楼中满堂宾客,觥筹交错,好不热闹。喧闹之中,嫖客无情,妓子无义,林吹楼的的伤痛仿佛并未存在。丝竹乱耳,叶小游赶紧回神往家去了。

    旭日初升,昨夜闹累了的腮云楼此时还睡着,一缕阳光从大堂溜入,渐渐弥散出去。

    红桌木椅、白瓶清酒,房门上的牌匾在晨光下干涩地显出颜色,好似刚睡醒一般。

    林吹楼早就醒了,她窝在被子里,眼睛呆呆望着窗慢,想着如何让徐风记起她。

    脑中思绪万千,记忆胡乱跳窜。她一会儿想起自己被卖入青楼,第一个恩客是徐风,初识时他戏弄自己。一会儿又想起官差拿她时,徐风握住她的手问她冷不冷。还有她决绝拒婚时,徐风的气恼。

    这千般心绪将她搅得不得安宁,而他却干干净净地忘了前尘往事。

    “娘子,今天的羊肉甘美,我买了些,一会儿做成蒸羊肉,您和徐公子一起吃。有什么话,您一一讲给他,说不定他就记起来了。”

    杏儿上楼伺候林吹楼,见她窝在被中,墨发四散,一把将她从被窝里捞了出来,胡乱给她穿戴好襦裙,又拉她到镜前梳理发髻。

    杏儿喋喋不休:“娘子,徐公子只是不记得您了,又不是不心仪您,干嘛这么早就伤心放弃?”

    “今天您和徐公子多呆一会儿,先结成个朋友,这样慢慢接触,说不定他就记起来了。”

    林吹楼脑子乱乱的,拿不准主意。

    杏儿絮絮叨叨,接着说:“那就说好了啊,我去做羊肉,您待会拿过去与徐郎君同吃。”

    羊肉?哦,羊肉!林吹楼脑中一闪,有了主意。她此刻一扫颓靡,容光焕发,着急叫嚷:“杏儿,杏儿,不要蒸羊肉,要炙羊肉!”

    春光正好,杨柳依依。羊肉被烤的滋滋作响,林吹楼将仆从侍女都遣了去,现在只剩她和徐风了。

    红热的炭火烧旺了,羊肋肥美,在铜网上烤的外焦里嫩。再撒上一把红艳艳的佐料,热辣鲜香,羊肉味传遍了腮云楼□□。

    坐在烤炉边的徐风也没了之前的拘束,时不时抬眼看下羊肉。林吹楼兴奋地双颊染红,她想起在京城她与徐风也是这般快活地饮酒吃肉。

    “想吃可以,咱们得交个朋友!”

    林吹楼切下一块羊肉,对着徐风狡黠一笑,将肉扔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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