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二月末的时候,晴日里天气暖和了些,陈骞便打算带着众人出门打猎游玩。骆玉珠让姐姐他们一起去,刚好出来走走散心。但骆玉梧以人太多为由拒绝了,最后只有骆琰过来。

    其实骆琰也不愿意,打猎他自然是喜欢的,可要和陈骞他们一起,他心里便有些别扭。他心中明白陈骞给了他家许多好处,但也深刻记得他二姐姐出嫁时的情况,因此心中对这个姐夫总有那么一丝抵触。

    他年前刚过了十二岁的生辰,虽之前在江南的时候也练过马术,但毕竟年纪小,又许久没碰过了,因此去的时候是和骆玉珠同乘一骑。原本是陈骞要带他的,但他不愿意。

    骑马坐在姐姐身前时,他也没笑。他听到了,他那个姐夫的妹妹,那个叫陈晓芸的姑娘刚刚在嘲笑他笨。

    到了城外,大部分人进了密林打猎去了。骆玉珠陪着弟弟在外头熟悉骑术,骆琰自小便有骑射学习。此刻让人稍稍熟悉,便能自如骑着马来回了。骆玉珠见此也翻身上马,陪着人一起跑了一会儿。

    “怎样,现在开心些了吗?”骆玉珠问。

    骆琰脸上的笑迅速收了起来,抿唇不语。骆玉珠看着觉得有些好笑,不过她倒是许久不见弟弟露出这般孩童情态了。陈晓芸的那两句话,看来是将人气的不轻。

    “小琰,你心中有志向是好事。读书是要紧,但坏了身体那就是得不偿失了。况且我朝向来是文武兼修,你专心读书,但也不能落了其他。以前每年世家弟子秋猎,你都羡慕的不行,今日去试一试?”骆玉珠从马背上取下箭筒和弓箭递与人眼前道。

    骆琰看着那弓箭,深吸一口气点头。骆玉珠便将那箭筒给人背上,完了给人正了正衣襟。他里头穿着件淡黄色的长袍,外头是件貂鼠皮子的袄子,脚踩一双鹿皮靴。虽才只有十二岁,但已经能看出来,将来长大必定是位极俊俏的公子。

    另一边,陈骞一直在密林外围晃荡,何文和陈石跟着。有人过来说在前头看见了大家伙,陈石和何文听了,立马来了精神,喊着陈骞一起去。

    陈骞瞥了眼外头道:“你们自己去,我不去了。”

    “为什么?”陈石不解,在这里晃荡能猎到什么。

    陈骞又瞥了眼,恰好见骆玉珠和骆琰俩人相继进了密林。他懒得同人解释,对何文道,“你和石头过去,多猎些好东西。”说完策马离开了。

    见陈骞离开,陈石脸上闷闷不乐。

    一边的何文轻叹口气,石头这个轴性子,怎么就是拐不过弯来。

    ……

    骆玉珠骑马还行,但于射箭打猎便全然没有经验了。骆琰兴致勃勃拉开弓箭,然后挫败收弓。他转头看向骆玉珠,在人鼓励的目光下再一次缓缓拉起弓弦,眼看就要松手,一只大掌伸了过来缓缓拖住他的小臂,“这里不要抖。”

    “姐……夫!”骆琰小声喊完,转头去瞧他二姐。

    骆玉珠朝他笑了笑。

    “你休息下,我来教他。”陈骞说完让骆琰下马,继而道,“射箭呢,要慢慢来,首先身体的重量要均匀的落在双脚上,身体微向前倾。举弓时左臂下沉,肘内旋,用左手虎口推弓,对慢慢来!”

    ……

    陈骞看着眼前的鞋袜、腰带以及香囊,问道:“这是给我的?”

    骆玉珠点头,“大人对骆家的恩情我无以为报,这些……”

    刚咧起来一点的嘴角霎时收了回去,陈骞皱眉道,“行了,别再给我拽你们读书人那套酸了吧唧的东西,听的人堵心。”

    骆玉珠抿了抿唇,“我是真心的……”

    “真不真心,我看地出来。还有不是说了别再叫我大人了吗?”

    “……”不想在纠结这个,骆玉珠问,“要试试吗?”

    “自然要试。”

    陈骞拿起鞋袜左右看了看,刚要放下去试又停了下来。骆玉珠问,“怎么了?”

    “我去换身新衣服。”

    “啊?”骆玉珠想说没有必要,陈骞已经起身去拿衣服了。

    自那日陈骞委婉表示后,骆玉珠便决定给人从上到下做一整套。只是她答应后,陈骞老催她,再加上只是她手艺有限,做做小东西还可以,若论成衣,还是专业的更在行。

    如此她便决定鞋袜、腰带以及香囊自己来做,成衣便从布庄购置。

    陈骞换上新衣又穿上新鞋,完了又拿起那支香囊。他此前并不用这种东西,此刻拿在手里觉的有些新奇。鼻尖嗅到一丝清浅香气,他问道:“这里面是什么?”

    “我在里面放了白术和香夷。外面给你绣的是莲花,莲花是佛花,是平安顺遂的意愿。”

    陈骞拿着反复看了看,继而瞥了一眼骆玉珠腰间的香囊道:“你的里面呢?”

    “一样的。”

    穿戴整齐,陈骞站起来问人,“怎么样?”

    骆玉珠给人选的衣服都是基本款,但陈骞身形高大挺拔,是个衣服架子,即使是五分的衣服也能穿出八分的感觉来。简单的暗紫色撒花段圆领袍,金色滚边的浅紫色腰带,中间以白玉色圆环勾结,再系上个浅色香囊。

    骆玉珠想这人不说话时还是有几分江南男儿的感觉的。

    她又想到第一次见陈骞时的模样,再看看现在的陈骞,心中蓦然生出了几分不真实感。是今天这身装扮给的错觉吗?这人似乎比从前讲究了。

    “有点素,要是有玉就好了。”骆玉珠道。

    正所谓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而君子无故,玉不离身。那腰带上的白玉色圆环若换成真玉,腰间再配上个玉珏那就更好了。

    “玉?”陈骞思忖片刻转身去翻找柜子,然后拿出两个盒子,“你看看哪个合适?”

    骆玉珠瞪圆了眼睛,刚想问人这怎么来的。可一想虽然陈骞是个土匪头子,人也不甚讲究,但好歹为官好几年了,有这个也很正常。

    她考虑片刻然后选了一个白色环悬金色穗子的玉佩让人戴上。

    陈骞拨了拨腰上的玉环和香囊,然后单手放在腰后,做了个略显僵硬的姿态道:“那些读书人公子哥是不是这样的?”

    “才不是。”骆玉珠一字一顿刚说完,就被陈骞接下来浮夸的走路姿态给逗笑了。

    “我看他们就是这样走路的,不像吗?”

    “不像。”骆玉珠道,腹有诗书气自华,诗文里淬炼出来的气质,那是是任何外貌或华丽的衣饰都难以掩盖的,陈骞没有。公子哥也不像,陈骞身上没有那股子常年养尊处优出来的骄矜感。

    他身上有一种很沉的气质,这种气质让初见者畏惧,跟随者依赖,但似乎又不全然是这种气质。

    “算了,不像就不像吧,书呆子我可不喜欢。”又逗了人一会儿,陈骞道,“我出门走走。”

    “等等,”骆玉珠看着人,讶异道,“你现在就要出去?”

    “不然呢?”陈骞道,“我穿的这么整齐好看,自然是要出去给别人看的。”

    骆玉珠有些愣,有觉得有些好笑,不过陈骞和陈晓芸不愧是兄妹俩。

    ……

    这日晚间陈骞坐在炕上泡脚,手里则拿着把长弓擦拭。那长弓身长约莫六尺,两头金色,中间躯干漆黑,模样瞧着十分气派。骆玉珠则已经早早洗漱完,坐在炕上正兀自思索着什么,眉头微蹙一副为难的模样。

    陈骞瞥了人一眼道:“我听瑶瑶说,你这几日天天带着人在城里四处走,想做什么?”

    骆玉珠回神,这个丫头真是管不住嘴巴。

    见骆玉珠没说话,陈骞索性放下手中的长弓,转而认真地看着人,“这个模样,遇着麻烦了?”

    “没有,”骆玉珠看了眼人,泄气道:“我就是在想有没有什么赚钱的法子。”

    “你缺钱用?”陈骞皱眉。

    “不是,”骆玉珠低头道。“近来姐姐和姨娘闲着,我想是不是可以做个生意,以后……也能自食其力。”前几日她回家,姨娘同她说想要做生意。她知道姨娘是想要陈骞帮忙买个铺子,她自是不能答应。

    不过姨娘的想法却是不错的,一年之后,她同陈骞和离,若那时一家人还没个赚钱的法子,恐怕日子也是要难过的。若是能做些小生意,那就好了。但他们一家人一没做生意的经验,二没手艺,根本无从下手。

    “是个不错的想法,”陈骞点头道,“那你这段日子有眉目了?”

    骆玉珠摇头,若是有想法了她就不这么愁了。

    “那你这些日子有什么发现,不若说来我听听,说不定我能给你出个主意。”

    陈骞在乌拉生活的比她久,还是乌拉的千总大人,想来知道的比他多。

    “我听闻说做生意要么有本钱,要么有手艺,可惜我们都不太行,以前也没做过生意。我想到的能试试的,一是我姨娘的绣工。她从前是绣女,针绣功夫了得,我们刚来不久还给王家做了些绣样,他们说很好。其二就是江南的糕点。江南的小吃多,她们做的虽比不上酒楼糕点铺,但也不算差,最主要的是这些在乌拉都是新奇玩意儿。”

    骆玉珠说到这儿转头去瞧陈骞,陈骞笑道:“说的在理,继续。”

    肯定的话让骆玉珠心里稍稍松快了些,她继续道:“我这几日去了城里的酒楼布庄,可酒楼都有自己的糕点师傅,不会从外面买糕点回来。布庄都是直接从霍勒津进货,根本不需要绣娘。我还去了市集,”骆玉珠道,“市集中多是买豆面……卖糕点的倒是很少。”

    陈骞听完道:“那就去试试。”

    “你觉得可以吗?”骆玉珠问。

    “不知道,不过光想肯定是不可以的。”

    陈骞这样说,骆玉珠便觉可以一试了。她回去同爹爹等人说了这事,骆宾和苏姨娘听了其实不太情愿,自己挑着担子去赶早市,还要吆喝着卖东西,辛苦不说,也没有面子。

    苏姨娘还是想要先买个铺子,但骆玉珠说当前只是试一试,等确定了做什么生意在想铺子的事情。苏姨娘也没得办法,毕竟她想陈骞能帮他们买个铺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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