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风雪之后,离除夕不过就半月了。骆玉珠想赶在这之前将准备给大家的东西做出来,连着俩次拒绝了陈骞的下棋邀约。

    这日晚间,眼看着人又是没完没了的忙手上的活,陈骞没忍住道:“别再给她做了,晚上费眼睛。”

    最后一针落下,将针线打个结,再用剪刀剪断,骆玉珠才有空抬头去瞧陈骞,“左右我也没什么事情,再说我也不是只给她一个人做。”

    陈骞心中微微的醋意被这句话压下,故作随意道:“那还给谁做?”

    骆玉珠将一旁竹篮上的丝帕掀开,只见里面放了不少东西。

    “晓芸说还想要一个香囊,这个呢是给父亲的腰带,母亲的抹额。她怕寒,又老是觉得头痛。小琰平日里读书辛苦,我打算给他做双厚实些的鞋袜……”骆玉珠一一说道。

    视线在那篮中来回打量,确定没有骆玉珠遗漏没说的,陈骞不满道:“我的呢?”

    “我……”骆玉珠闻言顿了顿,面上也露出几分纠结,“你想要什么?”

    “骆玉珠,我平日里对你不错吧?”

    “嗯。”

    “我们如今算的上是朋友了吧?”

    “嗯。”骆玉珠点头。

    “那怎得所有人都有我没有,难道我还不如陈晓芸对你好?而且好歹我也是你的夫君。”说到这里,陈骞声音带着几分虚,“虽说不是那么真,但也不完全是假的吧!”

    其实骆玉珠是有想过要给陈骞做东西的,只是香囊这种东西他不用,腰带衣物又觉得过于亲密,所以才一直犹豫不决。

    “那你想要什么?”

    “你有问过他们想要什么吗?”

    言下之意就是自己想,骆玉珠低头有些苦恼。一旁的陈骞半坐着,嘴里幽怨地喊着,这年头做好人真是没用,好人没好报。

    骆玉珠:“……”

    ……

    又过了两日,乌拉城除夕气氛日渐浓厚起来,骆玉珠也愈加忙了起来。作为陈夫人,陈家有一些事情需要她来处理。

    为此张氏几次将她叫到床前询问嘱咐。

    从前在江南时她虽也跟着母亲学了些管家之道,但那时候到底年纪还小,张氏也觉的她还有时间慢慢学,因此更多的功夫是放在已有婚约的玉梧身上,谁知世事难料,她比姐姐更早出嫁。

    陈家上虽父母不在,但从寨子里跟过来的人不少,其中牵扯到的人情礼往并不简单。其次作为乌拉的千总大人,总还有些官场关系要打理。张氏担心女儿第一次没有经验,所以细细嘱咐了许多。

    骆玉珠也听的仔细,虽然她同陈骞之间存有交易。但陈骞待她很好,待骆家很好,也信任她将事情托付给了她,既如此她不能让人跌了面子。

    半个月里,她先是带着瑶瑶还有阿七置办年货,给陈家几位添置新衣新鞋。除夕那日中午、傍晚要祭祀,她需得买够金银纸和香烛。不然等到街上店铺关了门,想买也买不上了。

    其次年前人际往来,她需要来打理。这是最复杂也是最累的地方,好在陈骞并非将事情交托她后便只当个甩手掌柜。俩人有商有良,中间虽有些许磋磨,但终究算是完成了。

    年前她还见到了一个人,崔娘子,林飞燕。因着陈晓芸离家出走的事情,陈骞对着哪些说闲话的妇人狠狠发了一通脾气,但临近年关,还是让她关照着寨子里的人,给那些孤儿寡母送些过冬的银钱和衣物。

    她碰到林飞燕时,那人低着头不敢瞧她。骆玉珠询问了孩子的情况,将手中的衣物和银子给了人,正准备离开,就听见人小声道:“夫人可也是同旁人一般厌弃我了吗?”

    骆玉珠转身,她看着对面纤弱的妇人,缓缓道:“我怎么想的不要紧,日子是你自己的,以后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

    “夫人,”林飞燕眼睛微红,她情绪有几分激动,“当年我并不想嫁给崔节,我本已有婚约,再过几月就要成婚。是我父兄害怕得罪人才将我送了去。从黑水寨上下来,我得知了父兄下落,他们说想要我回去。我才二十一岁,不想后半辈子就这样过去。所以我拿着钱走了,我知道大当家会照顾他们。可是等我回去,我才知道他们骗了我。那两个孩子,是我对不起他们……”

    骆玉珠沉默,心中蓦然难过起来。

    这些事日日夜夜搅扰的她不得安宁,两次被父兄所弃,如今被众人所厌,若不是因为那两个孩子,她活着又有什么意思。林飞燕忍不住掩面而泣。

    “崔娘子,”骆玉珠将手中锦帕递出,“往后若是得闲了,来与我吃茶吧!”

    ……

    到了除夕那一日,众人早早起床。因陈骞和陈晓芸的父母并不葬在乌拉,陈家的祭祀十分简单。不像她从前在江南的时候,众人去祠堂祭拜,规矩也多。

    忙完祭祀的事情,众人便开始准备除夕饭了。刘婶没有家人,按照往年惯例是要同他们一起过除夕的。瑶瑶和阿七,骆玉珠给他们放了假,让他们可以回去陪家人过节。

    何文一家和陈石每年都是来一起过年的,今年自然也不例外。

    灶房中大家商量着做什么菜。

    往年除夕饭都是刘婶和何秋娘主力,陈晓芸在一旁打下手。今年骆玉珠嫁进来,几人商量着做两种菜。刘婶做乌拉这边的菜,陈晓芸打下手。骆玉珠做洛州菜,何秋娘给人打下手。

    陈晓芸没忍住哼唧了几句,对主动叛离去骆玉珠那边的何秋娘很是不满。

    其他人对此只是笑笑不说话。这段时间以来,陈晓芸关系同骆玉珠好了许多,虽然有时还是有些别扭,但已经不再排斥她这个嫂嫂了。

    何秋娘像个小尾巴一般跟着骆玉珠后面,她看着骆玉珠细白的手指握在筷子上,看着那漂亮的摆盘,心中羡慕不已:“嫂嫂,这些菜都好漂亮。”

    骆玉珠闻言笑了笑,“我这些都是虚的,刘婶做的才是好看又好吃。”

    刘婶:“夫人谦虚了。”

    何秋娘:“嫂嫂,我前几日看了一本书,有些地方不明白可以来问你吗?”

    骆玉珠:“当然,随时来都可以。”

    何秋娘当真喜欢这个嫂嫂,她觉得骆玉珠不仅人长得漂亮,性格温柔,说话声音也好听。不快不慢的调子,可里面自有一股韵调,总让人忍不住想要去倾听。

    酉时三刻,做好的饭菜端上桌。八人齐坐一堂,倒也是热热闹闹。陈骞平日里不让陈晓芸喝酒,除夕这日是例外,允许她喝上一杯。

    就着热气腾腾的晚膳,众人举杯。等到吃差不多之后,陈骞看着早在一旁迫不及待的陈晓芸道,”好了,现在可以同胡仙娘娘许愿了。”

    “胡仙娘娘?”骆玉珠有些愣。

    胡仙娘娘是北部某个地方的神。据说她父母生下她后养不起便丢弃了,后被一狐狸捡走。她由百兽抚养长大,可自由出入所有丛林,常常救助在风雪或山林中遇难的人。传闻中她身量纤纤,宛若少女,每次露面都是骑在一只白狐背上。久而久之,众人就称她为胡仙娘娘,为她开庙上香企求庇护。

    在众人的解释中骆玉珠终于明白这是他们的一个习俗,每年吃完饭都要同胡仙娘娘许愿。

    “我爹爹和娘亲以前是走镖的,他们每次出远门都要去拜一拜胡仙娘娘,说胡仙娘娘可灵了。后来他们不走镖了,就有了除夕向胡仙娘娘许愿的习惯了。”陈晓芸道。

    “这事怪我,我忘和你提前说了。这样,我们先说,玉珠最后说,想一想要许什么愿。”陈骞道。

    众人点头。

    陈骞端起酒杯,目光先落在身边的骆玉珠身上,继而转向众人道:“我呢,还是希望明年大家还能在一起吃饭喝酒。”

    何文同样端起酒杯,眼睛环视众人一圈,最后落到妹妹何秋娘身上,“我就希望秋娘能找个好人家。”

    何秋娘一听这话,顿时是又羞又急。她已经十六了,近来有媒婆上门了,“哥,你说你自己的,不许说我的。”

    “就是,六哥不讲规矩。”陈晓芸帮腔道。

    “这也没规定不许有别人……好好好,那现在怎么办,说出去的话还能收回来?”

    几人哄闹成一团,半晌何秋娘气道,“那我就请胡仙娘娘保佑,明年我哥能给我找个好嫂嫂,人要像玉珠嫂嫂一样温柔,不然我不要。”

    此话一出,众人立马又哄笑成一团,只有一旁的骆玉珠红着脸讷讷不说话。

    何文倒不急脸,只是道:“秋娘,你这乱了顺序,还没到你呢!”

    “我不管。”

    “好了好了,现在到石头了。”陈骞发话。

    没了胡子的陈石,此刻一脸严肃。可若是忽略他人高马大的身材,只看脸的话,却有种小孩在扮成熟装大人的感觉。

    此刻在座的众人,除了骆玉珠在认真等待外,其他人都是一副猜到了神情。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陈石的话刚落地,陈晓芸就露出一个我就知道的表情,继而劝说道:“十哥,你都连续四年都许这个愿了,胡仙娘娘肯定已经听到了,换一个吧!”

    “不行,”陈石固执道,“我许的是明年的,三哥不也是每年都一样。”

    “就是,做人不要太贪心,哪有一个愿望能管一辈子的?”

    陈晓芸撅着嘴不服气,一旁的何秋娘推了推她道:“行啦,别不服气了,到你了!”

    陈晓芸便立马换了张笑脸,她同其他人一样,许愿既不作揖,也不烧香,双眼晶亮,语气活泼道:“胡仙娘娘在上,请您保佑我明年去霍勒津能买到最好看的衣服;珍宝阁中我喜欢的那双鞋子还在……”

    “陈晓芸,说了不要太贪心,说太多了就不灵了。”

    “才不会。”

    刘婶笑道:“不会不灵,我把我的愿望给晓芸,这样就不会多了。”

    “刘婶,你别太惯着她。”

    众人又笑闹了几句,陈骞转头去看骆玉珠道,“你想好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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