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江面色沉重地叹了口气，却没听到预想中来自小伙伴的声音。
他疑惑扭头，炸了：
“我靠！人呢？”
“这儿！”孟时白从折叠椅上爬起来，伸了个懒腰，“饿了，什么时候吃饭？”
齐江噎住：“心真大啊你们——我也饿了，除了营养块能不能有个别的吃啊？”
“都醒了？”实验室的大门推开，先进来的是三个捧着恒温盒的小机器人，纪田随后才探出头来，“齐江的数据跑完了？先吃两口赶紧去睡觉，等大家回来一块儿汇总消息。”
齐江打开机器人手上的恒温箱，先从盘子里挑挑拣拣翻出一个果子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问：“怎么就你们俩？”
纪田拿起馒头咬了一口，满脸疑问：“昨天那么大的动静，你都没听见？”
齐江茫然摇头。
孟时白端着碗高深莫测地说：“那这件事，还要从凌晨四点说起。”
昨天凌晨，632小队收到了关于蝰蛇事件的调查令。NSX的数据密钥发到了齐江的星纽里，他立刻开始对比实验。孟时白搬出家伙什开始探查蝰蛇的胃部残留物。
剩下四人对视一眼，立刻拍定了计划。
四人拿着调查令闯进了T-37星城防武装大厅，宣布接管本星球整个信息系统。
“等等！”齐江打断她，咽了口口水，“不好意思，我耳朵好像有点问题。你刚刚说你们干了什么？”
孟时白嗤笑一声：“你没听错，这几位祖宗拿着鸡毛当令箭，差点气得人家大队长当场晕过去。”
“这种事为什么不叫我！”齐江哀嚎一声，“为！什！么！不！叫！我！”
“因为你当时沉迷NSX，别打岔！”孟时白一把推开他的脸，“纪田接着讲。”
凌晨四点，两架近地机甲机甲停在了武装大厅的正门外。
值班人员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疑惑——
这个点，这帮军校生不在基地里睡觉，跑到武装大厅外干什么？
车门打开，驾驶座当先跳下来一个女人。黑色作战服裹在身上，她抬起手，半长不短的银色头发被草草捋到脑后，露出一张清丽的脸。
然后他们就听到眼前这人礼貌地说：“现在开始，你们被我部接管了。”
三分钟后，匆匆赶到的城防武装大队长对着调查令发出怒吼：“你们这是越权！我们最多进行协助，不可能把整个系统全部交给你们！别以为之前帮过我们，现在就能挟恩图报，拿着鸡毛当令箭！”
他这番话说得诛心，简直把小队前两天在市中心的出生入死说成了小人行径。但眼前的四个人依旧不为所动。
早知道鸡毛不够好使，卡萝尔脸上并不见半分气恼，她后退一步，站在台阶下轻轻一抬手。
身后三人同时拉下了近地机甲后座的篷布。
近地机甲正大光明地进入市区容易引起市民关注，他们来之前专门做了伪装，外人只以为是普通的军用装甲车。
可如今，篷布拉下，玫瑰岛短炮黑洞洞的炮口对准了城防武装的大门。
台阶下，卡萝尔面无表情地抬了抬下巴：“用不着你们报恩，我们只是按规定办事。现在，把系统的控制权给我。”
绑着大炮的鸡毛威慑力足够，四个人气定神闲地实现了任务交接。
城防武装这两天也不算在吃白饭，已经通过商场内的监控排查出了掀起自杀袭击的嫌疑人。孟时白那边早通过骨骼判断出了蝰蛇的年龄，进一步缩小了海关人员的调查范围。
于是叶文无和纪田一组，前往海关进行人员走访；海蒂则和卡萝尔一起对嫌疑人家中进行排查。
“然后呢？”齐江催促，“怎么不说了？然后呢？”
纪田叹口气：“没什么然后了。我们一到海关就发现有人自杀，证据已经抹除的干干净净。根据他工作的时间，我们看监控找到了携带蝰蛇入境的人，正好是自杀的那个嫌疑人。”
“指挥倒是反推出了当天航班的空乘有问题，但那人现在也不在本星球。唯一的好消息是那颗星球上刚好有情报局的便衣，空乘直接被抓捕归案了，更多消息还需要等进一步审讯。”
齐江打了个哈欠：“那卡萝尔和海蒂那边呢？没有消息吗？”
孟时白催他：“你一晚上没合眼了，赶紧吃完饭睡会儿吧！”
纪田也点头：“我长话短说，海蒂他们找到了那个人家里，发现了蝰蛇曾经生活过的痕迹，但同时也发现这两个人的身份信息都存在造假，根据调查结果来看，应该是外星系的间谍。”
齐江倒吸一口凉气：“间谍？闹这么大啊！”
纪田摊手：“不止呢。你简直想不到卡萝尔有多莽！”
早上六点，卡萝尔在犯罪分子租住的出租屋里转了一圈。
老式小区一楼潮湿又阴暗，唯一的好处是家里有个直通地下室的底门，是战乱年代人们防空洞的首选，曾经很是抢手。
战争已经过去二十年，一层也卸下了“保命”的外壳，露出老迹斑斑的内壳。
海蒂跟着她转了两圈，摸了摸饿瘪的肚子，试探着打开。
卡萝尔一扭头正好看见伸向恒温箱的手：“哎别，他家养了蛇……”
她这话说的晚了点，一股腥臭味从恒温箱里传了出来，海蒂捂着嘴冲向了水池，卡萝尔剩下那半句话才刚刚说出口：“——肯定有些生肉，可这些老式的恒温箱，没有气味封闭的功能。”
海蒂含泪叮嘱：“呕——下次、呕——早点说——”
卡萝尔挠挠脸颊，转身仔细观察起了那扇通往地下室的底门。
海蒂吐完一回，擦擦嘴也凑了过来：“怎么了？这扇门有什么问题吗？”
“这里应该就是他们平时喂养蝰蛇的地方了。”卡萝尔蹲在门前，眼皮微垂，“这种蛇食欲很强，食量也很大。圈养它需要提供大量的生肉，那么……”
她豁然起身：“海蒂，调查地下室就交给你了，我需要出去调查一件事！”
海蒂自然点头应下：“好嘞，你去吧！”
卡萝尔冲她感激地笑了笑，打开车门扯了件颜色鲜艳的外衣套在身上，在住宅区转悠了起来。
她私下里不是个特别爱说话的性子，这些日子又健壮了些，不笑的时候总显得线条硬朗，不像是好接近的模样。眼下套了件外套，反倒笑得青春明媚，不一会儿就打进了大爷大妈的圈子里。
卡萝尔不动声色地问了一嘴上次排查宠物的时间，疑惑地指了指犯罪分子那件屋：“那家是不是也养了狗？闻着又腥又臭的！”
大妈一拍她的手，压低了声音：“这谁不说呢！我上回还跟那武装队的小伙说，那家伙一天到晚老是往家里提溜那么多肉，也没见他家养了什么。结果你知道武装队说什么？”
卡萝尔及时露出好奇的模样：“说什么？”
大妈嫌弃地一摆手：“瞎！你都不知道，武装队说人家家养了条猎犬，不爱出来遛而已，让我少管闲事。我呸！跟老娘愿意管似的！从搬进来快半年了，那恒温箱臭的要死，从来没见修过——姑娘，姑娘你去哪儿？”
卡萝尔远远跟她一挥手：“我妈叫我回家了！下回跟您聊！”
她跳上车，按住耳中的芯片招呼道：“有重要情况！海蒂快上车！”
海蒂跟着冲出来坐上副驾，卡萝尔没等她系上安全带就冲了出去，慌得海蒂连忙喊：“你到底发现了什么啊？好歹告诉我一声啊！”
卡萝尔面色凝重，驾驶着近地机甲一路闯红灯冲向辖区武装队，匆匆解释：“辖区宠物排查要求‘当面当时’，最近一次宠物排查就在前几天，可是武装队却说那里养的是一条猎犬！如果是犯罪分子在骗人，那他家里应该还有犬肉和骨头。”
“但是没有！我用星纽查过，里面没有犬肉。你的意思是，”海蒂呼吸一滞，“辖区武装队有他的同伙？”
她一脚把刹车踩到底，近地机甲发出一声刺耳的声音，停在了辖区武装队分队门外：“八九不离十！”
卡萝尔跳下车，反手从后腰抽出枪来，她面无表情地走进分队大门，亮出自己的身份信息：“谁是分队长？我是目前T-37星的负责人，请分队所有人立刻到这里集合！”
武装队队员大怒，抬起枪指着她：“你算什么东西——”
卡萝尔一枪打到他腿上。
年轻女人好脾气地重复：“给你们五分钟，叫上所有人在我面前集合。拒不服从者，我有理由认为你们是抗命的间谍。”
“别让我说第三遍。”
这种不分青红皂白开枪的疯子做法恐吓住了在场所有人，不需要再多说一个人，五分钟后，整个辖区的武装队员都站到了她面前。
海蒂对着名单一个个看过去，却不妨听到身后传来一句怒喝：“你居然把枪口对准自己的同胞！一院到底怎么教的你！”
怎么又是这个阴魂不散的大队长！
海蒂悻悻扭头，然后被吓得打了个嗝。
激光枪刚发射没多久，枪口还带着微微的烫意。
卡萝尔抬起手，把它放在了大队长的脑袋上。
熊一样强壮的黑脸大汉在她眼里好像也构不成任何威胁，卡萝尔温和地笑了笑：“我刚才说过，拒不服从者按间谍处理。大队长，你也是间谍吗？”
“总之就是这样了。”纪田拍拍自己的胸口，一脸心有余悸，“我和指挥赶到的时候，卡萝尔的枪还抵在大队长的脑袋上呢。简直吓死了。”
孟时白竖起拇指：“咱们家突击手那叫一个英武非凡！”
齐江也跟着竖起来：“牛！卡萝尔是我永远的偶像！”
纪田叹口气，一人一巴掌掴在后脑上，吩咐道：“说完了，你俩去睡觉。指挥和海蒂还在排查，你们两个休息好了也得跟着出任务了。”
齐江本来就是强打着精神，一听这话，当先霸占了孟时白的折叠椅，上下眼皮一贴就睡死了过去。
孟时白比他多睡了一会儿，精神好一点，这会儿强撑着低声问：“卡萝尔在哪儿呢？什么时候能出结果？”
纪田看了一眼熟睡的齐江，也跟着低声回答：“大队长被卡萝尔气得半死，非说我们这是挑衅武装队。指挥让我带着卡萝尔先回来等消息，算是给对面一个交代。但是他到底是没松口说放人，估计就是真有问题。”
“行了，你们再睡两个小时，睡醒之后，咱们可有的忙的……”
她没说完，外面突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
齐江猛的坐起来，神情慌张：“怎么了？地震了？要不要跑啊？”
芯片里，卡萝尔声音莫名吞吐：“不，不是，是我……”
“到底怎么了？”
孟时白听到了一句堪称噩梦的回答——
“我机甲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