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阱

    宋小小对上那双眼睛,瞳孔猛地震动,几乎是同时,她感觉到脖颈处像被一双无形的手死死掐住,整个人被那股力量拽着从地上拎了起来。

    她被掐得呼吸不上来,一张脸憋得通红,尤其是那双血红的眼珠子,看起来胀得就快要爆炸了。

    “呃……呃……”

    喉咙里发出断断续续的痛苦呻.吟,她想要看清山辛的脸,但眼神却已经无法再聚焦。

    “敢在本尊面前耍花招,还真是不知死活。”山辛掀起眼皮看着被吊在半空的身影,“可惜啊,交易失败了。”

    她起身,朝着宋小小步步逼近。

    “不过,本尊心善,愿意让你死个明白。”

    脖颈处的力量突然加大,宋小小脸上青筋暴起,四肢猛烈地挣扎起来,像一条濒死的鱼。

    山辛走到她身边,一只手缓缓探向她的丹田处。

    “听好了,吾名山辛,乃世间唯一真神。”

    话音落,狂风骤起,她手心迸出一团金光,晃得人睁不开眼。

    陈述抬手遮挡,余光瞥见宋小小映在墙上的影子,从拼命挣扎到失去生息,只用了不到五秒。

    等到金光消失,他放下手再去看时,只剩下角落里一团烂肉一样的黑猫,哪里还见宋小小的身影。

    “她……死了?”

    山辛正看着手心玻璃珠大小的赤红妖丹,闻言,只嗯了一声当作回答。

    陈述看着那团已经面目全非的……东西,不知作何感想。

    他半天不说话,倒是引起了山辛的注意。

    她回头看了一眼,瞥见他那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嗤笑一声,“她是一只妖,一只作恶多端的妖,她刚才还想杀了你呢,你现在倒是替她难过上了。”

    “我没替她难过。”陈述下意识反驳,“我就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不知道怎么处理。”

    山辛挑眉,“那你可得尽快适应,毕竟这就是我的日常。”说罢,她抬手一挥,那猫妖的尸体就化为了灰烬。

    陈述深吸了几口气,逼迫自己不去想。

    “对了,她之前还提过她老板,会不会那老板也是妖啊?”

    “不是会不会,是肯定。”山辛反手将那颗妖丹收起,“但今夜已经打草惊蛇了,她那老板要是不傻,肯定已经跑了。”

    “那我们怎么办?要去抓他吗?”

    “抓什么抓,你不累吗?”山辛转了转脖子,“睡觉。”

    说罢,也不管陈述什么反应,一转身消失不见,就连罩着陈述的那道金光也同时消失了。

    房间又暗下来,陈述低头,果然看见胸口的葫芦亮了一下。

    睡觉?

    这特么谁还能睡得着!

    陈述抓狂,心里一群草泥马狂奔而过。

    他摸到手机打开看了一眼。

    3:42

    很好,睡觉是吧,那他就睡到日上三竿,不到十二点谁也别想让他起床。

    陈述一头栽倒在枕头上,扯过被子蒙头闭上了眼。

    然而十分钟之后——

    他清醒地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数羊。

    297只羊,298只羊,299只羊,300只羊……

    很好,没用。

    他烦躁地扑腾,一脚把被子踢到了床下。

    啊啊啊,睡不着啊,根本睡不着!

    就这样一夜无眠,直到六点,闹钟尽责地响起。

    本来是订了今天七点的高铁票去浙江,但经过半夜那一出,一时半会儿怕是走不了了。根本没睡的陈述呆滞地关掉闹钟,起床进了浴室。

    睡到日上三竿的豪言壮志算是彻底失败了。

    洗脸,刷牙,动作机械得重复着,像是失去灵魂一样。好半天,他看着镜子里两眼乌黑、下巴冒出胡茬的自己叹了口气。

    真是年纪大了,熬不住了啊。

    想当年他通宵打游戏第二天还能精神抖擞地去上早八,再看看现在,真是岁月不饶人。

    陈述漱了口,从包里翻出剃须刀把那些小胡茬收拾干净,然后回到房间拉开了窗帘。

    天还没有大亮,有一层薄雾飘在楼房周围。

    他看了眼外面,又低头看了看领口里的葫芦。

    【喂,山辛?】

    他尝试着在脑海中叫了两声,但没有得到回音。

    奇怪,人呢?不会睡着了吧?

    陈述想着自己一夜没睡,这人倒是在葫芦里待得安稳,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盯着葫芦看了半天,忽然灵光一现。

    陈述一脸坏笑把葫芦摘下来,捏着皮绳一端拎在手里。

    哼哼,我让你睡。

    他那只拎着葫芦的手突然开始疯狂地甩来甩去,一时间吊坠都转出了残影,像螺旋桨一样。

    “我打!”

    陈述越甩越上瘾,动作幅度从手腕到胳膊,最后逐渐蔓延到全身,两脚前后倒腾着,真把自己当成了布鲁斯李。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却没料一个转身,和山辛四目相对。

    山辛抱臂靠着浴室的玻璃门,颇为费解地上下打量着他。

    “你这是……晨练?”

    她这两天已经把现在这个世界了解得差不多了,知道每天早晨公园里都会有很多晨练的老头老太太做各种稀奇古怪的动作。

    陈述像被定在原地,手中的葫芦因为惯性晃来晃去,但他却恨不得就地石化。

    “咳咳。”他若无其事地做了两个伸展,“啊,是啊,学习成果不错啊,连晨练都知道了,要不要一起?”

    呸,他可真佩服自己睁眼说瞎话的本事。

    不过山辛显然不打算拆穿他,负手走到窗边来。

    “昼夜交替,阴阳交换,妖邪无处遁形。”她看着天边做出评价,“天气不错,适合捉妖。”

    她看向陈述,“走吧,带你见见世面。”

    -

    下到一楼,和他们想的一样,大门紧闭,外面的卷帘门也拉了下来,不大的门厅里黑漆漆一片,只有通向柜台后面的一扇小门透出一点点光亮。

    陈述往柜台里看了一眼,桌上摊着一本登记簿,中间夹了一根黑笔,旁边放着一只马克杯,里面还泡着玫瑰花茶。

    看来她根本没想到这趟会一去不复返。

    陈述叹了口气,余光看到电脑没关,走过去晃了两下鼠标。

    顿了几秒,屏幕亮起,是一集电视剧暂停的画面。

    啧,原来妖怪上班也摸鱼啊。

    陈述笑了一声,随手翻起桌上的东西来。

    “这是什么?”他找到一个仿佛上世纪人们用来写东西的本子,拿过来打开一看,“哟,日记本。”

    这倒是没想到,他翻开第一页,看了眼时间。

    1965年3月21日。

    六五年……陈述在心里算了一下,还真差不多是六十年前。

    他继续往下看去。

    也许是因为那个时候刚化成人形,还没学会写字,所以页面上只有一副简单的画。陈述仔细辨认了半天,才勉强看懂。

    画上是一个人和一只猫,猫应该是她自己,那个人也许就是她的老板。

    看来她老板的道行要比她高得多,六十年前就已经是人形了。

    那个人手心里拿着一颗珠子,样子和当时山辛从宋小小身体里取出来的那颗一样,应该就是所谓的妖丹。

    原来那颗妖丹是那个老板的东西。

    陈述继续往后翻去,她并不是每一天都记录,只是挑一些重要的写下来,所以过了两三篇,就变成了文字。

    ——1972年5月16日,这是我第一次跟着他去觅食,他说我们是妖,单靠修炼是没有办法增长修为的,只有在月圆之夜吸食至阴之人的精元,才能突破。这次的猎捕对象是一个酒吧里做皮肉生意的女人,我们趁她晚上回家的时候下手,过程很顺利,之后也没有被发现。

    看来山辛说得没错,这的确是两个作恶多端的妖怪。

    ——1993年4月11日,他说要换一个身份,旧的身份不能用了,所以我们要从原来的地方搬走。新地址他已经选好了,甚至还早早买下了一家店铺,我问他打算做什么,他说卖早点。

    原来他们一直在更换身份和住址,怪不得活了这么久都没让人起疑。

    陈述随意瞟了一眼中间的几篇,然后翻到了最后一页。

    2023年8月29日。

    这不就是昨天吗?

    陈述心头一跳,往下看去。

    ——来了一个新住客,人长得不错,就是有点不知情趣,逗他也没反应。

    嘿!什么叫不知情趣!

    刚看了一句就给陈述看气了,心里骂了两句,又继续往下看。

    ——不过他挺有意思,我能感觉到他和其他凡人不一样,他身上有一股奇特的力量,让我忍不住想要靠近。我把这件事告诉了老板,他和我是一样的看法,都觉得这个男人不简单。所以我在给他的午饭里放了安眠药,方便晚上下手。这样难得一遇的好食材,可不能让老板抢了先。

    靠,天底下果然没有免费的午饭。

    陈述看她字里行间根本没有把自己当个人来看,心里窜上一股火来,为她死的时候自己还有点小难过而感到羞愧。

    呸,活该。

    身后忽然有光亮起,陈述放下日记本回头,看到山辛打开了后面那扇小门。

    “这不会就是那个老板的房间吧?”他走过去,探头往里看。

    房间里的陈设很简单,甚至还没有他住的客房布置得好,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以及一个衣柜。

    “这妖怪,过得这么简朴吗?”

    “简朴吗?”山辛反问,“我看他心眼挺多的。”

    “都这样了,还不简朴?”

    山辛轻笑一声,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把陈述看得一头雾水,正琢磨着,就见她抬手打了个响指。刹那间,眼前景象晃了晃,再眨眼,哪里还有刚才家徒四壁的模样。

    “我去!”陈述看着眼前的房间,忍不住感叹,“我就说这老妖怪没这么简单。”

    刚才不足几平米的房间现在已经变成了三层的大别墅,他们正站在一层的客厅,左手边是真皮沙发,右手边是占满整面墙的大电视,一抬头,就能看到晃瞎人眼睛的水晶吊灯。

    陈述回头看了眼那扇小小的门,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这什么障眼法啊?”

    “不是障眼法,是结界。”山辛盯着茶几上的一只花瓶,忽然笑起来,“大意了啊。”

    “啊,什么?”

    陈述话音刚落下,就听见身后砰的一声。

    他猛地回头,只见那扇小门不知怎么被关上了。

    “哎,门怎么关上了?”他跑过去拧门把手,但门锁像被卡住了一样,根本动不了。

    陈述心里腾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你刚刚说,大意了?”他慢慢朝山辛靠过去,“是什么意思?”

    “太久没捉妖,业务有些生疏了。”她似乎有些懊恼,但下一秒又朝陈述扬起一个笑脸,“很不幸,咱俩中陷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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