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征

    庞统阵亡的丧讯传来荆州,那常年显露在诸葛亮俊逸面容之上雅淡从容的微笑随之消失。

    议事堂里气氛十分凝重。

    诸葛亮未作太多表示,只径直与关羽说道:“有劳云长你连夜点兵,拨半数荆州水军与陆军,交于我和翼德、子龙,朔江向西,前往援助皇叔。”

    多年的协同作战、上下一心,关羽已没有任何质疑,毫不犹豫地便答应:“谨遵军师之命。”

    关羽大步流星地离开后,诸葛亮又留赵云和张飞在议事堂,望着张挂的一幅西川五十四州地图,厉声正色地说着:“此番前往益州,是为支援皇叔。我欲先领大军沿江向西,至江州地界再兵分两路,一路由我和翼德走陆路,随皇叔攻克雒城;另一路就由子龙领水军走岷江外水一道,攻打江阳、犍为。待合兵之日,一举进围成都。”

    对于这些行军布策的筹谋,赵云和张飞向来对诸葛亮心服口服,遂没有任何异议,皆是赞同地颔首。

    诸葛亮又指着那荆州与益州交界之处,接着道:“我们朔江向西的第一战便是要攻打白帝城。这一战,我没有任何的巧思与妙计,只望二位将军合力猛攻。通过攻打白帝,我们要让益州刘璋知晓,益州完矣,以及他们射杀士元的大仇,必将千倍百倍地偿还。”

    诸葛亮声音铿锵,久久地回荡在议事堂内。

    赵云和张飞闻言,同样是异口同声地郑重回答:“谨遵军师之命。”

    赵云从议事堂回到自己与许晚备作新房用的寝居,天光已是朦胧乍破。许晚一夜没睡,就坐在新房的茶案前焦急地翘首以盼。

    等看见赵云回来,许晚立马起身上前去迎。

    赵云望了望许晚满面的疲惫之色,以及这整间屋室望不到尽头的大红喜字,不禁有几分哀痛和为难地说着:“晚晚,对不起,我们的婚仪可能……”可能要推后了。

    如今庞统新丧,皇叔处境危急,他和许晚如何还能毫无后顾之忧地成婚、完成仪式?

    哪知,不等赵云把话说完,许晚已是急切地出声:“子龙,我陪你一起去。”

    赵云顿了顿,一时没反应过来许晚话里的意思。

    许晚接着补充,“我的意思是,子龙,我明白你要与孔明、翼德他们前往支援皇叔,我陪你一起去。庞士元死了,皇叔在雒县城下再难往前,便是真要我们继续成亲,我们也做不到。所以,推迟婚仪没什么的。我陪你一起去益州,一起去为庞士元报仇……”

    许晚目不转睛地盯着赵云,说话间,眼眶渐渐得湿润、变红。

    许晚声音哽咽,“子龙,庞军师离开前曾说要参加我们的婚仪,可即便我们等他,他也不会再来了……”

    许晚的话语渐渐地几不可闻,赵云没说什么,只是轻轻地将她拥进怀里,牢牢地抱住。

    不论别的什么,他们一定会去为庞统报仇。

    三日后,大军即将乘船向西。关羽亲往渡口相送。诸葛亮与关羽拜别时,殷切地叮嘱:“云长切记,镇守荆州以守为主,当能忍则忍,若实在忍无可忍,发兵之前务必告知于我。”

    关羽自信满满,“有我在定不会让荆州有失。”

    许晚忍不住地也道:“关将军当沉着冷静。我们与东吴是盟友,无论如何,不宜轻易与东吴撕破脸。还有,提防东吴一个叫作吕蒙的人。”想历史记载,鲁肃死后,吕蒙继任东吴大都督之位,吕蒙白衣渡江,擒杀关羽。

    许晚已经看着庞统走向注定的结局,更不愿意再看到关羽也是如此。

    关羽有些嗔怪地望向许晚。他虽然与许晚的关系还行,但实在不能理解一个女娃娃也来置喙自己镇守荆州的事情。不过考虑到许晚是好心,关羽也就没表现出不满来,而是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张飞更不舍地说:“二哥你等我们从益州回来,你、我和大哥再把酒言欢。”

    关羽颔首。

    赵云只沉声说着:“云长,保重。”

    “保重。”岸上的关羽难得平和、谦卑地郑重与众人拱手施礼、道别。船上的赵云、诸葛亮和张飞皆是认真地回礼。唯许晚除了认真之外,还有几分阔别的怅然。

    如果一切都按照历史的走向,那么他们或许很难再与关羽重聚。

    许晚的目光一直胶着在关羽身上,直到行船渐渐地驶远,再也看不清岸上人的身影。许晚站在船尾发呆,赵云过来问候于她,许晚只是摇了摇头,无奈地苦笑道:“子龙,有些事情好像我尝试了也无从改变。”

    甄宓依旧嫁给了曹丕,庞统仍然死在了雒城。

    赵云不知道许晚的目光为什么纵得深远,好像在望岸上,又好像透过岸上在望其他的东西。赵云只耐心地宽慰她,“晚晚,生死有命。士元他虽然年轻早夭,但是能死在平定天下的战场之上,也算死得其所。”

    “若是以后我也要死了,同样希望自己死在战场上。或者说,希望直到死前,我都能为皇叔、为这乱世安宁一战。”赵云努力地扬起笑,真诚地看向许晚。

    许晚收回目光也看向他。

    一时竟不知是笑容更甚,还是无奈更甚,许晚坚定地说道:“子龙你一定能如战国之廉颇,当世之黄忠,老当益壮,死战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至少在这滚滚的汉末三国历史洪流之中,赵云算得上是寿终正寝。

    许晚想做一个旁观者,却又不得不是一个亲历者。

    赵云笑容开怀,“愿这一切皆如晚晚你所言。”

    船迎着风、逆着流,浩浩汤汤地向着西边乘风破浪而去。及至白帝城下,船只靠岸,赵云和张飞领大军登陆,猛攻直取白帝。破城的将士们一鼓作气,推着攻城弩、破门锥,蜂拥而聚白帝城下。

    这一战即使隔着遥遥的江边与陆地的距离,明明看不清具体的每一个人,许晚依旧可以想象赵云神情认真、面容紧绷的模样。那一抹蓝衣白甲跨银鞍的身影所到之处,皆是无敌军可直立行走而过。

    许晚和诸葛亮留在船上。诸葛亮任江风把他的衣袂、发带吹得四处飞扬,他只目光如炬,直视前方。许晚恍然想起什么,站在诸葛亮身边,没有看他,却十分认真地询问:“阿硕她还好吗?士元阵亡,想必她也很难全身而退。”

    诸葛亮闻言,坚定的目光恍惚了一阵,继而淡淡地笑起,摇了摇头,怅然若失地说着:“阿硕她伤重,于雒县城外卧榻养伤。我甚至不知道,等我赶去雒城的那一日,望见的会是她和士元的牌位,还是她抱着士元的牌位哭着告诉我士元不在了。”

    诸葛亮的眼角竟也难得泛起红来。

    那位“指点江山如意中”的青年军师,自出山之后几乎未尝有过败绩,似乎这天下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可是这一刻,他甚至不能掌握自己发妻和好友的生与死。

    诸葛亮回眸,稍稍地看了许晚一会,之后又在说道:“现在我倒是能认真地想一想,我与阿硕的情意到底是什么。只是不知,等我想清楚了,还有没有机会说给阿硕听。”

    许晚斩钉截铁地回答:“一定有机会的。”

    纵然她并不完全知道黄月英的命运,也不知道黄月英什么时候会死,可是作为朋友,她主观、本能,乃至是欺骗地告诉自己,黄月英这次一定会没事。

    诸葛亮仿佛相信了她的斩钉截铁,面上的笑容更深了些。

    而远处乌泱泱正在作战的刘营大军,已成压倒之势直逼白帝城下。破门锥一下又一下将那座看上去无坚不摧的城门一点一点地撕开、完全摧毁。高大的攻城弩射穿一个又一个坚守在城门上的敌军。

    更有我军顺着城墙梯径直攀越而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从天刚乍亮到烈日完全出云,吹散烟雾,普照着大地。那座巍峨的城墙上,不断倒下的敌军将士换而是挺拔直立的我军士卒。赵云一身蓝衣银甲,在日光地照耀下,如极其明亮的一颗星辰,手持上写古体“刘”字的大旗,迎风挥舞,让旗旌招展、飞扬。

    诸葛亮笑道:“走吧,晚晚,我们入城。”

    许晚郑重地颔首,跟上诸葛亮等人的脚步。

    刘备的援军在诸葛亮、张飞和赵云的率领下,先行攻破白帝城,而后刘璋大军节节败退,接连丢失巴东、临江、涪陵,直至江州。

    丢城失地的消息不断地传入成都和雒县城中。刘璋夙夜忧虑,而屯兵在雒县城外的刘备大军,终于从失去主军师庞统的萎靡中重新振作起来。

    攻取江州后,赵云和许晚同诸葛亮和张飞分别,二人领水军继续沿长江向西,一路直取江阳,继而沿岷江外水北上,攻嘉陵后,在峨眉山下犍为郡与城中刘璋大军对峙。

    只要拿下犍为,赵云便可以和走陆路的诸葛亮、张飞,以及等候在雒县城外的刘备,共同形成对益州中心成都的包围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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