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颜的精神状态非常糟糕，医生在她的血液中检测出大量致幻剂的成分，还在她手臂的内侧，发现了注射过留下的针孔。

    很显然，赵承无法在短时间内精神控制展颜，因此给她注射了致幻剂成分的药物。

    当天晚上，展颜开始出现血压急剧升高，抽搐以及心律失常等症状，这是致幻剂过量而导致的中毒状况，医院进行了抢救，折腾了大半夜，展颜的生命体征回归平稳。

    警方通知了展颜的家里，她的母亲连夜从外省赶过来，终于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中，见到了自己的女儿。

    展颜的母亲是个下岗工人，家里条件本来还不错，但丈夫忽然的急病，花光了大部分积蓄，虽然尽全力救治，丈夫还是很快离开，留下了她和还在上大学的女儿。

    当今社会其实大体是冷漠的，诸如此类的人群不在少数，人们司空见惯，也不存在真正的感同身受，丈夫离世后，展颜的母亲在家附近的工厂做零工，工作十二小时回到家中，只剩下满身的疲倦。

    她透过重症监护室的透明玻璃，看到病床上不省人事的展颜，几乎瘫倒在地，嘴里呢喃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负责的女警告诉她事情经过，对于一个母亲，这是单单听到就会吓到心脏骤停的程度，展颜的母亲被搀扶到椅子上，眼睛含着泪水，茫然无措的望着来往的人。

    她嘴里反反复复呢喃着一句话，“求求你们，一定救我女儿，无论多少钱都可以，求求你们。”

    同行的女警劝了几句见没有效果，小声对秦自游说道：“秦副，你快劝劝她吧，哭的让人怪难受的。”

    秦自游走上前，蹲在了展颜母亲面前，“阿姨，您女儿没事，再观察一段时间就可以到普通病房了。”

    他没穿警服，展颜母亲怯怯的看着他，并没有接他递过来的纸巾。

    秦自游把纸巾塞到她手里，“阿姨，您不用害怕，我是昨天救您女儿那个警察的同事。”

    这句话似乎有效果，展颜母亲攥着纸巾，表情有些惶恐，声音发颤，“警察同志，我女儿做了什么错事吗？”

    “没有，您的女儿没做错任何事，她非常勇敢，您放心，我们会尽快给您一个交代的。”

    “我、我听说，是他们学校的一个老师，想害颜颜。”展颜母亲茫然无措，手指不断用力，纸巾被她攥成皱巴巴的一团，“颜颜很听话的，非常懂事也用功，她从小就内向，不是会欺负人的孩子。”

    这是老一辈人的思想，他们会认为你所遭受的一切都是有原因的，首先是你本身的问题，才会导致这样的结果，这就是所谓的一个巴掌拍不响。

    “我知道的阿姨，不用担心，展颜成绩优异，没有任何问题。”秦自游语气带着安慰，非常坚定，“并不一定是受害者做过什么才会被加害，很多时候，他们往往只是恰好碰上，阿姨，一个巴掌也是能拍响的。”

    展颜母亲慢慢放松下来，整个人都像是垮掉了，手捂着脸，发出轻微的啜泣声。

    警方调出江大附近所有的路口监控，都没能找到那辆忽然消失的奥迪车，于是开始扩大范围，把附近监控中出现的所有黑色奥迪逐个排查。

    这个工作量非常大，市局刑侦队加班加点的排查，也没能发现类似的可疑车辆，所有人都有些挫败，近期遇到的犯罪分子警惕性都非常高，令警方十分头疼。

    赵承的通缉令被下发到周边各个县市，孟淮特意去找过杨教授，这几天的事在学校闹得沸沸扬扬，赵承作为杨教授的助教，现在发生这种事情，自然也间接影响到了杨教授。

    自从得知此事后，杨教授始终保持沉默，在看到孟淮的到来后，叹了口气。

    孟淮在他对面坐下，察觉到杨教授的状态不佳，“教授，您还好吗？”

    杨教授原本健硕的精神仿佛一下萎靡了，摆手，“我没事，我只是没有想到，赵承会做出这种事。”

    “不必觉得自责，这并不是您的错。”

    孟淮想了想，补充道：“赵承本就是主攻心理学，他选择来做您的助教，让我感觉很意外。”

    “赵承告诉我，他跟你是很好的朋友。”杨教授抬眼，目光穿过薄薄的镜片，落在孟淮的脸上，“你从一开始就怀疑他了吗？”

    “是的。”孟淮回答的没有任何犹豫，“这是我的习惯。”

    “那我呢？”杨教授看着他，“你开始时也是怀疑我的吗？”

    孟淮目光平静与他对视，点头，“是的，很抱歉。”

    “没什么可抱歉的。”杨教授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表情舒缓下来，“你是对的。”

    “你是个非常合格的警察，敏锐而理智，但你年纪不大，很难做到现在这样。”

    “孟淮，我很高兴能看到如此优秀的你，也同样为你曾经的遭遇而感到难过，这么多年以来，你有可以完全相信的人吗？”

    “还是有的。”孟淮回答。

    只是非常少。

    杨教授摘下眼镜，捏了捏眉心，沉默后才慢慢叹气，“我真的老了，老到眼瞎心盲，我要是能早一点发现，就不会有这么多学生被他迫害了，那个叫展颜的女孩子怎么样了？”

    “我今天过来就是和您说这件事的。”孟淮把医生出具的诊断报告递过去，“展颜事前被注射过大量的致幻剂，出现过中毒状况，现在已经抢救过来了。”

    “致幻剂？”

    杨教授拿过诊断报告看了看，脸色凝重起来，“这东西不是违法的吗？赵承怎么会有？”

    “剂量很大，是通过非法渠道获得的，但按照常理和行迹来看，赵承应该不会和这种人有任何交集，我个人偏向于赵承是有同伙的。”

    “同伙？”杨教授皱眉，“既然是同伙，那起码要有共同的目的，除了金钱与仇恨，两个人很难会达成一个共识，但直到目前来看，赵承和这两个学生是完全没有利益冲突的。”

    “我认为赵承为了用人性做实验，是能够做出这种事的。”孟淮想了想，“他的同伙提供了很大便利，但却完全不清楚目的，似乎只负责后续工作，这是非常奇怪的。”

    “学术研究有很多种，他怎么偏偏走了这条路呢？”

    杨教授又叹了口气，“你的意思我明白了，这段时间我会好好回想，赵承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谢谢杨教授。”孟淮起了身，“我近期可能会请三天假，不在局里，您可以给我打电话，或者直接联系付尧也可以。”

    杨教授嗯了声，又问：“你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要回趟家。”孟淮回答。

    “回家？”杨教授略显惊讶，“你自己吗？”

    “不是。”

    杨教授就笑了，“回去看看也好，你已经很多年没回去了吧？变化应该很大，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