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好了临时身份证，其余杂七杂八的证件就好办多了，直到孟淮带着她补好了第三张银行卡，姜豆才后知后觉的问：“你下午不上班吗？”

    孟淮嗯了声，解释道：“我调休了。”

    姜豆偷偷打量他，没见他表情有任何异常，这才松了口气，念叨着：“回头等我证件都办好了，再租个房子，置办一些东西，应该就可以上班了，啊，我有好多好多东西都被烧掉了。”

    “不必觉得麻烦我。”孟淮垂眸看向她，表情十分认真，“我也不会觉得麻烦，你在的话，我非常开心。”

    心思被一眼洞穿，姜豆忽然就安心了，悄悄伸手过去，抓住孟淮的两根手指晃了晃，表示自己知道了。

    “我上午抽空去了趟消防队，你家那栋楼的起火原因已经查清楚了，剩下就是几家有损失的房东商量赔偿事宜，等商量出结果，房东会通知你们。”

    孟淮低头翻阅微信消息，迅速打了一串字发送过去，想了想，“你不用再去找房子了，和我住一起吧，比较安全。”

    比较安全？

    姜豆对他最后的这句话产生怀疑，“你为了让我和你住一起，这种话都编的出来？”

    孟淮偏头睨着她，许久后嘴角露出一点笑意，有心逗她，“这都看出来了？”

    “你以前从来都不这样的！”姜豆摇头叹息，“世界大了，你也变了。”

    “刚认识你那会儿，我才十六岁，现在快三十了。”孟淮笑了，“你才发现我变了吗？”

    “你不仅变了，还会顶嘴了。”姜豆一脸痛心疾首。

    “请103号到4号窗口。”

    孟淮低头看了眼纸条，递过去，“到你了，一会结束后该吃晚饭了，想吃什么？”

    “小龙虾！”

    姜豆屁颠屁颠的跑到四号窗口，回头对着孟淮竖起大拇指。

    孟淮看了看她，也缓缓竖起大拇指。

    ——

    姜豆办好手续，一回头没看到孟淮，视线在大厅绕了一圈，发现他正背对着她站在最边上的角落，靠近过去听到他正打电话：“那个女孩的资料你查全了，这几天多留心一点，盯仔细了，不允许出一点纰漏。”

    她脚步停住，非常有意识的走到另一侧的玻璃前，不去听他打电话的内容。

    这侧玻璃正对着繁华的街道，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姜豆盯着前方发呆，一会儿偏头看一眼孟淮电话打完了没，第三次转回来的时候，玻璃外忽然出现了一个人。

    那人带着口罩帽子墨镜，站在距离她一个玻璃的位置，似乎正在看她。

    姜豆被吓了一跳，下意识退了两步，然后看到外面的人伸出左手晃了晃，跟她打了个招呼。

    姜豆皱眉，全身上下仔细打量，也没认出这是谁，开始怀疑这人其实是在跟其他人打招呼，扭头没看到身后任何人，再转回来发现面前的人已经不见了。

    “怎么了？”孟淮打完电话，快步朝她走来，“出什么事了？”

    姜豆犹豫了下，摇头，“没有，没什么事。”

    孟淮站在她的位置看了一会儿，确定没发现什么异常，才拉起她的手离开。

    银行侧方停着一辆SUV，黑色的防窥玻璃让人看不清楚内部，后排坐着个男人，正不紧不慢的依次摘掉鸭舌帽，墨镜以及口罩，露出一张年轻的脸孔，琥珀色的眼睛，瞳孔颜色比常人要淡几分。

    他以一个极为放松的姿势靠在后座，视线透过车窗，落在两个人牵手离开的背影，直到身影消失不见，他才收回视线，忽然笑了一下。

    驾驶室坐着一个戴口罩的男人，正低头发送手机消息，从后视镜里观察姜来的脸色，适时开口，“少爷，姜源在大其力北边的山上和人发生冲突，腿受伤了。”

    “安排他回香港吧，医疗条件会好一点。”姜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机，“他和谁发生冲突了？是掸邦的人吗？”

    “不是，是一个叫帕奇的泰国人，是对方先挑衅。”

    “到底还是在大其力，要避免和掸邦的人有冲突。”

    姜来停顿了下，像是想起什么，轻皱了皱眉，“泰国人叫帕奇？”

    “是的。”

    “现在什么状况？”

    “他也没占到多少好处，人在仰光的医院里。”

    姜来思索了下，忽然笑了，“盯着他，别让他跑了，你安排一下，明天跟我去仰光。”

    姜绥非常讶异，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帕奇有兴趣，“那这边呢？”

    “这已经没什么好盯的了。”

    姜来轻轻用拇指擦了下腕表的表盘，声音非常轻松，“现在要应对的，是那边的事了。”

    姜绥应下，启动车子缓缓开出银行。

    姜来望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低头看了看自己左手掌心，光滑平整，什么都没有，但他还是用右手拇指摩挲那一小块皮肤，这似乎已经成为他这么多年的一个习惯。

    一个坏习惯。

    他忽然觉得有点可惜，从前的孟淮，用着霍为致的名字，从泰国到新加坡，从仰光到中国香港，再到云南以及广州，熟悉了解一切生存法则。

    现在的孟淮呆在江城，管着辖区里的一亩二分地，随随便便的一个所谓疑点，嫌疑人，就能把他缠到脱不开身。

    警察的身份和认知将他牢牢锁住，像枷锁，像牢笼，也像个乌龟壳。

    他开始怀念上一世孟淮最后的那个状态了，现在的他谨小慎微，如履薄冰，宛如惊弓之鸟难安，他其实是个基本不会因外界干扰而改变自身的人，以冷静自持，但是他的弱点就摆在明面。

    姜来想，失去一次的话，会更加珍视吧？

    他再次低头，睨着掌心那一小块皮肤，心里忽然涌上一股烦躁，起的莫名其妙。

    姜绥再次透过后视镜，看到他的脸已经彻底冷下来了，开口问道：“少爷，出什么事了？”

    姜来摇头，没有说话，将手心朝下放在膝盖上，头向后仰，开始闭目养神。

    姜绥的视线停留了两秒，随即收回，专心开车。

    姜来的性格一下转变了很多，从前的少爷脾气一夕之间褪了个干净，从前只当是因为家中巨变成熟了，现在看来，性子也变得喜怒无常，十分乖张。

    姜绥从小跟着他一起长大，一直都是最了解他的人，可现在他的很多所作所为都令人摸不着头脑，心思深沉到他完全认不出。

    他完全失去了情绪化，在那之前对于家中的巨变，以及极速变化的局势还缄口不言，仿佛那是他不可触碰的一部分，可现在却能面色如常的分析父辈所犯下的错误。

    如果只是成熟稳重了还好说，可姜绥从他的言行举止来看，总有一种已经没有什么事能让他在乎了的感觉，若不是极度熟悉，他甚至怀疑现在的姜来是假扮的。

    姜绥猜不出他的心思，也不明白为何一夕之间改变如此之大，像是直接分裂成了两个人。

    精神状态堪忧。

    姜绥默默的想，或许应该想办法让他接受一下心理疏导。

    不过，会很难实现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