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挤的车厢内多见行人疲惫的神色，江凡凡脸上的神彩却是亮眼，她掏出手机，输入刚才路上想好的内容。

    编辑……发送。

    唇边噙着笑，已经到达餐厅的程屿轻车熟路回到和她的聊天中。唇角弯起的弧度在看见她新消息的时候上扬得更加明显。

    江凡凡：我戴好耳机啦！

    这姑娘还真是司马昭之心。

    原本想逗她而随便敷衍一下的，但她好像知道他的心思，毫无威慑力地恐吓：不许浪费资源！

    这是要他多说一点的意思。

    程屿无奈：“不要一直盯着手机，看护好自己的东西，坐过站了我可不叫你。”

    得亏是在地铁上，要是没人，江凡凡指定得发一次疯。

    心情过于愉悦，连别人踩到她都能笑着说一句没关系。

    她不知道自己此刻有多灵动：眉眼间流转着一抹羞怯，饱满的苹果肌上覆着天然的绯色，红唇微启，眼波潋滟。

    踩到她的男生红了脸，又忍不住多看她几眼。

    江凡凡毫无觉察。明明屏幕对面的人看不见，她还是检查了自己的随身物品，又看了看车站列表，确认自己离到站还有好一段时间。

    她回：报告，检查完啦，没这么快到站。

    山与回她一个大拇指。

    江凡凡：就这样？你不想说点什么吗？

    程屿正要回，友人已经把菜单递给了他。无奈，他只能“冷落”对面讨糖吃的小孩，暂时把注意力放在菜单上。

    只不过不是全心全意，他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点了不爱吃的东西。

    赶紧回到聊天中。

    程屿故意装傻：说什么？

    那边激昂：不是说什么，重点在于“说”好吗！！！

    程屿：事不过三，我今天说得已经很多了，做人要懂得知足。

    又说：我要先吃饭补充体力，不然没能量回复你了，你好好留意到站没，注意安全。

    菜品已经呈在面前，程屿将手机倒扣在桌面，才发现面前的碟子里有自己不喜欢的胡萝卜。

    他把胡萝卜挑到一边，过程中终于战胜了纠结的心理，给江凡凡拍了一张照片过去。

    另一边的江凡凡看到的照片，就是胡萝卜和其他食材之间仿佛隔了一条楚河汉界。

    她连发两条：快多吃点！！

    江凡凡：还有，小孩子不能挑食，都要吃光光！

    收到他发来的最后一个表情包，山与没再和她聊天。

    对于他最终是否挑食江凡凡无从得知，她把手里提的纸袋子往腕上挂，在这段车程里编辑着新的一个故事，又在即将到站的时候开始犹豫要不要把这个故事以小号的形式私信他的微博。

    虽然故事是以童话的形式写的，但是由她上次的社死经历改编的。山与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但不好说他能不能看出来。

    但要是看出来了，小号不就给发现了吗？

    这一犹豫，一直持续到她回到家，看见广播剧剧组群里的消息都没有决定下来。

    群主&导演：@全体成员 ed公告会在今晚八点微博发布，平台已更新ed！！这段时间辛苦各位老师了！

    后知后觉，距离主役正式确定已经过了一个多月，她和山与也聊了这么久。

    下一条是app的链接分享。

    各成员纷纷表示祝贺，基本都是可爱的表情包。

    江凡凡也不例外，她在键盘里输入“好耶”，系统自动跳出一排表情包，她选了一个可爱的小狗，紧接着在小狗表情包下看见了山与发的消息。

    他发的很正经，在一连串的表情包里显得有些许格格不入。

    山与：辛苦大家了。

    有种别样的感觉在心里升起。

    他好像一直是这样，始终是这幅冷淡的口吻。但脱离这些，他在他们之间的聊天中又是有趣的，近人的。

    怀揣着自己的小心思，江凡凡把写有道歉词的小卡片塞进从外面带回来的纸袋子里，走楼梯去了楼下。

    里面装的是一幅耳机，她实在不知道送什么好，思来想去这个不会有错。她把袋子挂在门把手上，也没有敲门打扰，就这样回去了。

    电子闹钟的数字准时跳转到晚上八点整，微博很快弹出消息。

    @我的

    点进去看，果然是广播剧的ed。

    评论转发，她开始仔仔细细看着微博正文。

    她的ID距离山与的ID很近，只不过一个是原著一个是主役。但也是这两个身份将他们联系在了一起。

    点进他的账号，最新的一条就是ed发布的公告。他没带什么话，只是单纯的转发，评论区就已经掀起了不小的声浪。

    随着剧组staff和cast们的评论和转发，微博消息多了起来。江凡凡戳掉红点，就看见山与在她的评论区底下留言了。

    山与：潜力佳作。

    嘴角的笑容很廉价。江凡凡把其他工作人员有关ed的内容都看了一遍，没看见山与的“身影”。

    这是她独有的。

    可能今天她一直都在高空没下来过。

    喜上眉梢的江凡凡还是登录小号把故事私信给了山与。

    再之后，她想了解更多现实中的山与。

    这个想法像是童话故事里的那颗魔豆，一旦疯狂生长就无法遏制住。

    她当然知道哪里可以找到有关他的现实形象。那些她刻意忽略掉的帖子被她重新翻了出来。指尖悬在屏幕上，最终还是重重点了下去。

    一张是背影照。

    大概是秋冬时节，他穿着黑色的毛呢大衣，脊背挺得笔直，极好展现了衣服的版型，手里握着一只杯子，指关节的屈伸展现着流畅的线条。哪哪都很惹眼，有种网图的不真实感，一时之间不知道该重点看哪里。

    一张是侧面照。

    可惜很模糊，看不清五官，但也能从轮廓中看出他的山根和下颚线，样貌不会差。

    江凡凡给康琳发消息：我想谈恋爱了，和山与。

    康琳很快回复：网恋啊？

    江凡凡说：他实在太对我的感觉了。但基本上每次聊天都是我主动找的他。

    在找康琳之前，江凡凡把她和山与所有有联系的平台都翻了个遍。总结出来就是她一直都是主动的那一方，而山与只是被动者。

    江凡凡：我抓不准他对我的想法，如果他没有这种意思，那我完全就是打扰，也没脸再继续面对他了。

    康琳：那就试试降低对他的热情，把在他身上的那部分精力转移到别的地方去？也正好看看他的反应。

    确实，写文必不可少，大四的实习证明也要提上日程。

    江凡凡决定依言降低对山与关注的一切，包括他这个人。

    或许网络上的联系越少，她的期待值和热度也会显露出真面目，发现只是变成了一个习惯，而并非感觉。

    第一个晚上，她没忍住主动给山与发了消息，但聊天的时间缩短到了原来的一半。

    这显然不算什么降低，于是江凡凡决定把时间暂时都投入实习中。

    大四的课少之又少，意味着这个暑假会很长，暑假期间完成实习证明，之后的时间都可以给写文。

    白天，江凡凡开始投简历。

    汉语言是考公的王牌专业，江凡凡该考的证基本都考了，但她还是想灵活一点，于是看的职位多是设计文案这一型的。

    第二个晚上，她还是主动发了消息，但时间此时已经接近零点，她说的也只是：好累，终于可以睡觉了，开始昏迷。

    山与发语音回她：“赶紧睡吧。”

    第二天白天，江凡凡开始去企业面试。

    天亮的时候绞尽脑汁回答HR的问题，天黑就累的不想理睬其他了。

    第三个晚上，回到家夜已经深了，江凡凡拖着毫无知觉的身体回到14楼，在门把手上看见一个纸袋子。

    一块草莓蛋糕和一张小卡片。

    程屿：谢谢你的礼物，之前的事可以不要挂记了。

    她取下袋子开了门，脱下高跟鞋就坐在沙发上给程屿发消息：谢谢你的蛋糕，很好吃！

    发完才开始吃蛋糕。奶油有些化了，上面的草莓倒依旧香甜。吃了一半困得不行，江凡凡打算眯一会儿，就这样顺势躺倒。

    等到再次睁眼，时间已经过了零点。

    慌忙拿起手机，发现微信有一条新消息，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前了。

    山与：今天很忙？

    江凡凡赶紧回他：嗯，怎么了，有事？

    不再像之前一样说着可以无限延伸的话题，这也是江凡凡决心改变的一点。

    聊天框上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几乎下一秒，山与的消息就把绿气泡推了上去：没事，就是手机突然安静，还以为是坏了。

    又发了一条语音：“早点休息吧。”

    江凡凡没点开，语音转文字后，她看着五个字发愣，最终还是点开了。

    语调和之前没什么变化，也许他只是在遵守她无理得来的承诺。

    她去洗了个澡，回来之后手机静悄悄一片。

    他连个“晚安”都没有说。

    江凡凡扯了扯嘴角，觉得自己这段时间以来的作法是正确的。

    可说不失落是假的，但这未免不是件坏事。

    江凡凡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却不知楼下的程屿也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