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 新年和成人礼

    “你是要嫁进五条家吗？”伏黑惠在院子里召唤式神，随口问我。

    我差点把滚烫的绿茶打翻在手上，“惠怎么会问这种问题啊？”

    “你怎么住在这里，这不符合规矩吧，结婚的人才住一起。”

    我把绿茶放下，抓起白玉犬，使劲抚摸，“我是因为没地方去，在五条家过新年，还要参加他的成人礼，所以暂住在这里做客。而且我没有和他住一起，我住客房，他住主屋。”

    “那你是小白脸吗？”

    我手一滑，把玉犬掉了下去，幸亏它自己找到平衡站稳了，“你这都是哪里学来的词啊，首先我是女人欸，小白脸是男人。”

    “难怪，”惠将玉犬收回影子里，“以前我爸就被人叫小白脸，因为他总是在女人家里做客。”

    我感觉半边脸都抽搐了，“惠，你爸爸那个不叫做客。以及，我和他情况完全不一样，我给不了五条学长那种东西。”

    “哪种东西？”

    “呃，”怎么说呢，惠的年纪可以接受这方面的教育了吗，这种事由我来说会不会不太好，我决定糊弄过去，“一种惠有我没有的东西。”

    “式神吗？”

    “对，就是式神。”我不想再继续这场对话了。

    五条悟穿着成人礼上要用的传统元服走进院子，“你们相处得挺愉快的嘛，看我的衣服，怎么样？”

    有时候我会因为五条悟脸长得太完美而忽视他其他的东西，比如服装之类的，但是这身衣服实在是太称他了，白色的头发被束进头冠中，露出光洁的额头，五条穿着浅蓝色的长衣，下身是白袴，就像他的眼睛和头发一样的配色。为了配合成人礼的仪式，五条家还为他配了手持的笏，看起来像平安时代的画中人。

    我拍手，“好看好看。”

    “可惜你是明年成人，不然可以跟我一起穿。”

    “不要啦，我父母都不在了，办成人礼好没意思。”

    “这个嘛，说得也是，反正人生中重要的仪式又不是只有成人礼。”

    “师父，成人是做什么的？”伏黑惠跑过来摸摸五条的衣服，好奇地问。自从和禅院家切割，他就一直跟着五条悟学习，然后自说自话地管他叫“师父”。

    “嗯……一般人的话，可能就是结婚吧，不过对我来说，成人的时候就要正式继任五条家主了。”

    “噗，”我把绿茶喷了出来，“继任家主！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没说过？”

    “我说过啊，我说今年生日很重要来着，是某人没放在心上。”

    我的拳头，我的拳头要忍不住往他的脸上跑了。

    “我以为只是你的成人礼，类似生日会，继任家主这种事我一个外人怎么参加啊？”

    五条悟取下头顶的冠帽，柔软的白发散了下来，“整个五条家没人敢把你当外人吧？惠也不姓五条，他不也要参加么？”

    成为他的辅助监督那么久，本以为他提出什么荒唐的要求我都能坦然面对了，但时不时地我还是会被他的随心所欲搞崩溃。

    1月11日*，五条的成人礼如期举行。出生在平凡小家中的我一来没有见识过贵族的富裕，二来没有估量过贵族的人数，所以这天的所见所闻对我来说简直是另一个世界的景象。

    进进出出的人们重复着那句“五条家主，恭喜您。”无数名贵的礼物堆放在正厅，我跪坐在离五条悟不远处的小膳桌边上，房间正对面的津美纪和我一样有点昏昏欲睡，惠则坐在五条的边上，扮演着长子的角色。

    这孩子的出现还真是及时雨，御三家规定只有那些生养了有天赋后代的成员才可以担任家主，无子嗣，或是子女没有术式，都不可以继承家主之位。比如五条父亲就是在五条悟睁开那双蓝色眼睛时才拥有的继承权。也因此，生下没有天赋的孩子的父母，可能会比外面的陌生人对孩子更糟糕。

    御三家就是用这种方式逼得亲人之间明争暗斗，手足、夫妻、甚至父子都可能反目成仇。

    五条悟尚未结婚，自然没有孩子，也无法确保他的孩子就有什么天赋，本来是没有继位资格的，可是他领养了伏黑惠以后，突然从单身汉跃升为十种影法术师的父亲，从名义上来讲顺理成章有了继位的理由。

    他正是在领养惠之后找到机会把父母送去旅行的，若不是惠的出现，善良的老家主和夫人可能还要在这个大宅院里待上很久很久。

    惠，果然是上天的恩惠啊。

    “五条家主，恭喜你。”最后一个客人进来道贺，此时夜已深，津美纪虽然还坐在那里，但是头已经低下去睡着了，惠也困得摇摇欲坠。

    五条悟站起身，锤了锤腰，“总算是完成了，以后做什么事就轻松多了。”

    我狗腿地站起身朝他鞠躬：“恭喜五条家主。”

    五条心情很好，“来，把家主的两个孩子抱回去睡觉吧。”

    我这才撤下狗腿的嘴脸，“我？”我一脸错愕地指了指津美纪，又指了指惠，“两个都要我抱吗？”

    “开玩笑的，看你这种样子真是好爽。”他左手捞起惠，把他的头靠在自己的左肩上，又走到津美纪身边，微微欠身，把津美纪的手臂搭到脖子上，在她耳边轻声说“用力抓一下哦”，津美纪迷迷糊糊地照做，五条顺势托起她的屁股，让她靠到右肩上。

    我看着五条悟轻松抱着一大一小两个孩子，熟练的模样似乎诉说着他没少干这事。

    “好出色啊，五条爸爸。”

    五条悟似乎很吃这种褒奖，“这种程度的孩子就算是三个我也带得了。”

    我跟在他身后走出正厅，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小雪，地面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雪被，木屐踩在上面发出吱吱响声。

    我脱下身上的外袍，盖在五条悟背上，然后绕到他身前，把两个孩子都围在袍子里，系上衣带，防止寒冬的夜风吹到他们。

    “你这样自己会冷吧。”

    “不会哦，”说着，我把木屐和袜子都脱掉，赤脚踩在雪地上，“我还要这样呢。”

    “疯啦？会冻死的！”五条被两个孩子束缚了手，只能用嘴巴攻击我。

    “说了不会的啦，”我光着脚在雪地上小跑，“以前我爸爸说，初雪时就要用雪搓手，还要光脚跑在雪地里，这样一整个冬天都不会冻伤，因为身体已经适应最冷的情况了。”

    就在我说这话时，雪花又从天上飘下来。

    “哇！下起来了，”我兴奋地转起来，“快，搓到脸上。”

    我接了几片雪花，正要往脸上擦，想起来今天化了妆，于是转向五条悟，把冰冷的雪花直接搓到他的脸上。

    他好像觉得十分好笑，忍俊不禁站在原地任我搓，直到白皙无瑕的双颊都被搓出红印。

    “好啦，你今年不会冻伤了”，我搓搓手，“我爸爸不会骗我的，每年冬天他都会等着初雪的日子给我搓雪，因此我从来没有冻伤过，他对我超好的。”说着，我的眼圈热了，“他对我，就像你对惠和津美纪一样好。”

    我转过身去，不让五条看到我流泪。

    “我相信你爸爸说的，好了，雪越下越大了，回去吧。”

    “好。”

    我赤着脚，捏着五条悟的衣摆，走在雪花飞扬的五条大院里，久违地再次体会到了家庭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