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真心

    毕业后的第一个新年，我不知道该怎么度过。

    上高专前，父母还在，新年都是一家三口一起度过。读高专期间，因为过年也有任务的关系，总有人留校，我待在学校里也不会孤单。而从高专毕业后，我好像真的没地方跨年。

    话又说回来，以我现在的工作强度，跨年夜说不定还要陪五条悟去杀咒灵，有没有空都难说。想到这些，原本孤独的情绪转瞬即逝，因工作而产生的烦恼甚嚣尘上。

    “我说学长，咒术师在新年有假期吗？”整个12月我一直找五条悟打探，可他只说“比起新年明明有更重要的日子吧”就不理我了。

    更重要的日子？12月除了他生日还有什么重要的日子？可是我认识他的这三年他从来不在乎生日的啊。夏油杰叛逃前，每年会提前组织我们偷偷给他搞惊喜派对，不过他最期待的环节也不过是吃蛋糕而已。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天上天下唯我独尊，老子哪天都是这个世界的中心，还需要什么生日。”

    我承认今年因为太忙没给他过生日是我不够礼貌，但是也不至于这么久不理我吧，退一万步讲我也是他的辅助监督啊，他的工作总要和我交接吧。

    我打电话给他，“学长，我姑且来确认一下，你说的更重要的日子，是你的生日吗？”

    “废话，不然还能是什么？”

    “你以前不重视生日呀。”

    “今年是20岁，你怎么这么迟钝！挂了。”

    不就是成人嘛，这个我当然知道。可是他成人，跟我有什么关系？总不可能要我给他办成人礼吧，我又不是他的父母。

    “硝子学姐，我问你啊，如果有人跟你说，今年是他20岁生日，这是什么意思啊？”

    还在与医疗考试较劲的家入硝子顶着发青的眼圈来到我预定的小酒馆，刚坐下就豪饮了一整杯啤酒。

    “嗯……性/行/为？”

    我把啤酒喷到桌子上，“哈？不是啦，是同事。”

    硝子翻着菜单，慢条斯理地说：“你要是错过了五条的生日，一定要记得参加他的成人礼，他这人记仇得很。”

    “呵呵，居然被你知道了，呵呵。”我尴尬地笑。

    “刚过20岁生日的你的同事，除了他还有谁啊。”

    也是。

    “可他没有邀请我啊。”

    硝子合上菜单，不怀好意地看了我一眼，“我想他现在就是等着你去求他，然后再狠狠地嘲笑你一顿，这样他才会舒服。”

    “求他，这种事我才……”

    “不过你一直不去求他的话，我想他也会在成人礼的前一天临时邀请你吧。”

    “啊？”

    “一直以来你到底在装什么傻啊，你有情报术式吧，别告诉我你看不出来五条喜欢你哦。”

    五条悟对我有好感，这是大家都知道的吧，因为我长得像他学生时代的偶像女神，并不是秘密。

    “看得出啊，因为我长得像井上和香嘛。”

    硝子睁大眼睛看我，“你别告诉我，这么久来，你是这么理解的？”

    “不然呢？”

    她张了张嘴，随后摆摆手，“算了，不管你们了。”

    我不知道硝子的胃是怎么长的，酒喝得比我还多，居然一点也不醉，最后我都神志不清地倒在她怀里了，她还像没喝一样，半梦半醒间，我听到她说“把她接走吧，我可管不了。”

    再次睁开眼已经是白天，我看着陌生的房间，懵懵地坐起身。

    “啊，我的头。”剧烈的头痛让我惊呼出声。

    “还知道痛啊，喝的时候不是很爽快吗？”

    “学长！”几乎是下意识，我做出了电视剧里那种男女主酒后在一张床醒来时，每个女主角都会做的动作——把被子拉到胸口后退了一点。

    “不要那么大声，别搞得像我做了什么似的。”

    五条悟躺在一张老式藤椅上，口气中饱含戏谑。

    我掀开被子，坐在床上土下座：“学长，是我错了，错过您那——么重要的20岁生日，实在是非人所为，求求，至少让我参加您的成人礼吧，我一定带着礼物过来赔罪。”

    头埋在被子里，我不知道他什么表情，只听到“到了别人家里知道认错了，早干嘛去了？”

    “早？”我继续埋在被子里，“早的时候我每一天都在担心学长您出任务时的安全，因为太担心了没能顾上您盛大的生日，我已经完全知道错了。”

    没声音，没动静。

    我把头稍微抬起来点，五条悟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走到床前了，我吓了一跳，差点撞上他的裆/部，赶紧往后倒，躺回了床上。

    “对我用术式吧。”他说。

    “嗯？”我躺在床上仰视他，“你让我看你？”

    “嗯，看。”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毕竟是在五条家，我还是别跟他对着干，用术式就用术式吧。

    “五条，你说她是不是脑子不好使啊？”硝子看着五条悟把我横抱起，认真地问他这个问题。

    “嗯？”

    “她觉得你是因为她长得像井上和香才一直缠着她欸。”

    “哈？她这么说的？”

    “对啊，就刚刚，说什么‘五条学长对我有好感我当然知道啊，因为我长得像他学生时代的偶像嘛’这种话。”

    “啊啊，麻烦，真是笨呐。”

    五条悟抱紧我，开启了无下限术式阻隔寒风，用那种根本是在飞行的速度回到了五条家。把我放到床上后，在我额头上亲了一下。

    看到这里，我条件反射地捂住额头，五条悟见状，扬起嘴角，“看来已经看到了。”

    “谁让你亲我额头了？”

    “谁让你这么笨了？”

    “谁让你说我笨了？”

    “谁让你让了？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沉默，寂静无声的沉默，空气凝固在我们之间。

    五条悟率先打破沉默，“什么啊，你分明有喜欢过我吧，干嘛一脸惊恐？我被甚尔杀掉那天明明哭得那么厉害，还一直让我不要死不要死的，吵都被你吵醒了。”

    “你听到了干嘛不说啊！”我气得站起来，因为在床上的缘故，难得能与他的视线齐平。

    “那你喜欢我你干嘛不说啊，我复活以后也没等到你跟我表白啊！”

    “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谁还记得！”

    “我就记得，”五条悟单膝跪上床沿，靠近我，“我还记得，所以，你现在说么？”

    我深吸一口气，“我是喜欢学长啊，这挺明显吧？”

    “哈？哪里明显了？你说过任何一句喜欢我吗？”

    我跳下床，在房间里转来转去，不知道怎么跟他说清我的脑回路。

    “学长，你觉得被喜欢好，还是被爱好？”

    五条悟想了想，“当然是被爱。”

    “对，我也觉得。爱和喜欢是不一样的吧，我是喜欢学长，因为学长很优秀，很帅气，凡是女孩子都很容易喜欢上你吧，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我这个人……无法爱上一个我不能保护的人。”

    父母死后我无法轻易地爱上任何人。

    灰原也好，七海也好，曾经的夏油也好，我很喜欢他们，也愿意跟他们在一起分享心事，但是我知道我的能力无法保护他们，我们身处咒术界，如果有一天遇到危险，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在我眼前，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光是想想就心碎。所以不会爱上他们，一直保留着心里的一部分，禁止自己施放那种永远收不回来的强烈情感。

    “哈？”五条悟气到失语，“太荒谬了吧？我可是最强，按照你这种理论，你永远也不可能爱上我，所以是在耍我吧？”

    “谁说的？这么瞧不起我！最强就不会受欺负吗？最强就是无敌吗？历史上的最强就不老不死了吗？从踏进高专的第一天起我就决心要整改这个咒术界，保护身在咒术界的所有人，不再让任何人像我父母那样枉死，你不是咒术界的人吗？难道你是狗吗？”

    五条悟面目狰狞地追上我，“那你倒是去做到啊，快点啊！”

    “我不是已经在做了吗？你以为我每天就只是在开车接送你而已吗？我在这之外做的事多着呢，但这是一场革命，总需要时间吧，总需要伙伴吧，我一个人哪有这么快……”

    “倒是向我求助啊！”五条悟捏住我的手腕，“我说过吧，会构建一支优秀的咒术师队伍，不是跟你的理想不谋而合吗？你为什么不找我呢？”

    听他这么激动，我反而平静了，“这不是，还不到时候嘛，没说不会找你啊……”

    五条悟松开我的手， “未来，你觉得到了那个时候，一定要找我，因为我的理想和你一致。”

    “嗯？”

    “我们一起掀翻这个咒术界。”

    “好。”

    “你得学会保护我，然后爱上我。”

    “好。”

    五条悟笑，“呐，新年在我家过吧，新年过后就是我的成人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