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萧琼雯是最先发现赵澄安醒来的。

    她因着今日自己不在的时候,赵澄安落水了,心里自责的紧。答应了三哥让她放心的,况且短短一段时间的相处,她很喜欢这个漂亮的新嫂嫂,结果最后还是出了事!是故她一直守在赵澄安的旁边。

    此刻见赵澄安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她难掩激动,失声道:“醒了!醒了!三嫂嫂醒了。”

    嫂嫂?其实他们还未成婚,现下称呼嫂嫂还是有些不合适的,但是没人纠结萧琼雯的称呼,注意力都落在了别的字眼上,醒了!

    众人的吸引力瞬间都转移到了这边,只见床上躺着的美人正悠悠转醒。

    赵澄安醒来的时候,第一眼就在床边看到了萧琼雯,还有……冷着脸站在旁边的萧庭琰。

    她眨巴眨巴眼睛看着萧庭琰,脑子里还有些混乱。又转转眼珠环视了一下整个屋子,嚯,好多人……还有好些她不认识的人。

    !

    意识慢慢回笼!她落水了!就在那条观赏船上!

    而且,她猛地抬头,她记得是有人在后面推了她!

    “赵家丫头,你现下感觉如何了?”  一道威严的老者声音响起,赵澄安压下心里的想法,循着声音望去。

    那是一位一看便知养尊处优的老者。她着一身蘆灰色织金祥云纹常服,花白的头发简单盘住,上头戴了一套其貌不扬的头面。

    但赵澄安不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女子,那头面虽然看着不显山不露水,工艺却是极为复杂的掐丝工艺,且那上边还镶嵌着极为难得的绿玉髓,此刻在窗外透进来的几缕阳光的照耀下,显得低调又华贵。

    再往下看,便……便对上一双深不见底静如深水的眸子,赵澄安的心无端的紧了两分。再见此刻老者正坐在房间内的主座上,赵澄安心下便活动开,隐隐约约有了一个猜测。

    不敢让她等太久,赵澄安挣扎着坐起身,想要下床回话,却见老者轻轻摆手示意不必。赵澄安惯常不是委屈自己的性子,再加上此刻身体确实有些许不舒服,是故也没再执意起身,她浅笑了一下以表谢意。

    萧庭琰递过来一个枕头,赵澄安就势倚着,而后微微垂下了眼睫,斟酌着开口:“让老太君忧心了。”  说着轻轻侧头抬手掩住自己想要咳嗽的冲动,复才转过头来对着老太君笑笑,“澄安无碍的。”

    是个得体知轻重的。

    老太君年轻时也是个狠角色,伴君侧上前朝,看人的本事早已练就的炉火纯青。此刻半躺在床上的女子因着落水刚醒来,脸色还有些苍白,几率碎发柔柔弱弱的散落在脸颊两侧,眉眼间是挡不住的昳丽。

    也是个美的。

    到底是自家孙子自己向圣上求来的未婚妻,她有再多不满也不会当着孩子面说,况且此刻还有外人在场,且人家姑娘是在她们府中受了欺负,思及此,老太君脸色缓了缓,不复先前那般严厉,“你自先歇息着,今日这事,” 她一双锐目又看向自家孙子那因着赵澄安醒来稍微和缓了些的脸色,沉沉开口:“我们萧家必定给你一个交代。”

    必定给她一个交代。

    在场闻言的人都心里一惊,姜芷兮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老太君,再看了一眼此刻在角落不吭声的萧琼苒,眼神微妙。

    章文蓉听到这,也终于不忍耐,凉凉的扯唇一笑接话道:“母亲说的对。这件事情便就交给儿媳吧。”又缓了缓语气,看着赵澄安:“澄安你且放心歇息,今日你受了如此大的委屈,我们必然不会让你白白承受。”

    她是知道的,赵澄安前不久才病了一场,病才好又舟车劳顿到京城,都是家里精细养着的的姑娘,谁能不心疼?况且,这是在她萧家,就有人敢对她未来的儿媳下手,她轻哼一声,丝毫不掩饰心里的愤怒,真是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又或者,是轻视赵澄安。

    赵澄安一边听着这话,脑海里也一边回想着落水时的场景。

    与她一同乘船的,是姜芷兮,并礼部尚书家的嫡女云恙,以及庶女云烟。她与姜芷兮同在船的一侧,云恙与云烟在另一侧,

    而她的正对面便是云烟。

    当时她们几人正在聊天,兴起时云恙忽然小声惊叫,指着赵澄安身旁惊疑说不出声,赵澄安一头雾水去看,便在自己的衣裳旁不远处,见到了一只正在往她这里爬行的喜蛛。养在深闺的她哪里见过这种可怖的动物,当即便站起了身,转过身来预备拿帕子将那喜蛛给弄走。

    可就在那时,船忽然微微晃动起来,然后……

    然后赵澄安就觉得腰间一股外力,她便跌入了水中。

    所以,是云烟?可她与云烟素不相识,那一股外力可不像是不小心的触碰,她为何要害她?

    她看了一眼在下边站着的姜芷兮,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没有说话。罢,既然老太君和夫人都说要给她一个交代,那她等着便是,左右不是只她一人在船上。不过,她暗自在心里对船上另外三人拉起了一道警戒线。

    且,她不着痕迹看一眼萧琼苒和面前的萧琼雯,苍白的唇微微抿起,且说不准这中间还有萧家人的手笔。

    萧庭琰本就因着赵澄安落水心里窝着火,此时见她想说话又说不出的小表情,心里火气更旺盛。他木着脸开口:

    “希望祖母和母亲说到做到,今日之事,不管涉及到谁,都能真正给澄安一个交代。”

    少年经过战场上的刀锋剑雨,气质早就不似幼时那般羸弱,此时板着脸说话的样子倒是使人无端的打了个寒颤。

    一股冷意直入人心。

    老太君听了这话面上有些不虞,她已然说出口的事情自然不会有所变化,萧庭琰这话便是在质疑她会徇私!但念着今日到底是萧家的问题,到底是没出言反驳,只留下一句让赵澄安好生歇息,便拂袖出门了。

    实则从赵澄安出事不久她便被请来了这里,她也亲自在这等了一个时辰之久,身子骨啊,也乏了。

    众人行礼,恭送老太君。

    左右也没有别的事情,该查的事情章文蓉已经派了贴身的女侍去查,在她国公府的后宅,还没有她想查而查不出来的东西。众人在这继续待着也无济于事,她便开口让众人都散了。

    房间便只剩下了章文蓉、萧庭琰、赵澄安、萧琼雯以及在旁边一脸忧心但存在感极低的紫央。

    “先喝点药。”萧庭琰端起先前放在桌子上晾着的药,此刻用手背贴了贴药碗的温度,觉得刚刚好,便坐到床边,预备像以前那样喂她喝药。

    大夫已经来瞧过了,昏迷是因着呛水,但所幸被救上来的及时,没有造成更重的伤害,是故只给她开了一副预防伤寒的药。

    虽然现在已经八月,但那湖中乃是流经护城河、源源不断更换的活水,水的温度并不是很高,所以还是要预防着染上风寒。

    只不过,萧庭琰的勺子还并没有舀起汤药来,就感觉自己的袖子被轻轻扯了扯。他低头 ,便见一只柔夷往外指了指。

    意思是还有他的母亲和妹妹在。

    萧庭琰面色本就要比先前缓和些,他抬眸看了眼赵澄安,但在她希翼的眼神下无视她的眉眼官司,伸出了装满药汁的勺子,就那样喂到了她的嘴边。

    有人在又如何,他又不在意。

    罢。

    赵澄安拿他没法儿,也知道自己这次落水可能又吓到了他了。几年前她也曾无意间落水过一次,只那次,差点要了她半条命。

    那时候萧庭琰日日都来赵家,每天半数时间都在守着她。

    她想起了往事,嘴角间微微染上了一点笑意,然后敛眸听话的张开了嘴,吞咽下苦涩的药汁。

    一人缓喂,一人慢嘬,节奏正正好,一碗药不知不觉间就见了底。

    两人的神色都再正常不过,仿佛这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情。他们也并没有说话,但就好像有一堵无形的墙,将众人隔绝在了外面,而墙里面,只有他们两之间无声地默契在缓缓流淌。

    但在别人眼中,只有惊诧。

    萧琼雯眨眨眼,有些不敢置信,原来在自己眼中高冷又清隽,还有些冷冽的三哥哥,在澄安姐姐面前是这个样子。

    这么,温柔,温柔的恰到好处。

    就好像凛冬散尽后,懒懒照在人身上的那些日光,温暖又舒适,让人一不小心便会沉溺其中。

    而除了萧琼雯,作为母亲的章文蓉内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她活了半生,男女之前那点事情有何不懂的,光这很小的一件喂药的事情,她便知,萧庭琰远比她以为的更心悦赵澄安。

    他在喂药,但也是在让她们看见,他护着她,且不在意她们任何一个人的看法,只有赵澄安的安危是在最前面的。

    她有些心酸,自己对这个孩子过去的生活错过了太多,对他的秉性也不慎了解。

    但同时也有些欣慰,现下哪个郎子会做这些伺候人的活计?懂得心疼枕边人,也是极好的。

    反观在场的几人,最为正常的倒是一直担心着的紫央了,她见过了这样的场面便不再惊觉。

    在萧庭琰出声叫“紫央”之时,她忙从自己的荷包里拿出一颗梅子糖递了过去。

    这还是昨日小姐赏的。

    萧庭琰接过,轻道一声张嘴,而后将指尖那颗糖放入了她嘴中。

    苦的发麻的舌尖,最先感受到了一丝甜意,倏而这甜意便传到了四肢百骸。赵澄安看着萧庭琰,忍不住弯了弯眼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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