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赵家每年给寒山寺供奉香火不知凡几,银两都数以万计,寺中一直视赵家人为座上宾,并专为赵家的女眷辟出来单独的几间房屋,以做平日里她们累了之后歇脚的场所,且赵澄安凭借着手中的牌子,亦不必被后院的小僧弥过多盘问,可直接进入后院。

    这是极少有的待遇,毕竟,刺史夫人名义上,也没有单独常备的屋子。因此这事情彼此都秘而不宣,从未向外宣扬过,知道的人反而是极少数。

    今日因着曹悦薇在马车上动了情绪哭了一场,两个姑娘家便想着先去院子的屋子,先净面打整一下自己,而后再去大殿上香还愿。是以几人便没张扬,直接绕路去了后院。

    而萧庭琰与赵闻清则留在前厅,稍作等候。

    寒山寺的后院,是依山而建四进的宅院,东边一般作贵客歇息用,正房便是方丈之室,西边则是平时供普通香客偶尔歇脚用,后院厢房则是普通僧弥所居。院中巧思的用了绿植来做指引,各个院子以不同的树木来做装点,环境清幽怡人,乃是修养身心的绝佳居所。

    正值孟夏,树叶繁盛,静谧又充满生机,赵澄安与曹悦薇两人带着各自的侍女,边走边闲聊:“这木樨长得颇为繁盛,上月我来,这叶子还稀疏着呢。”

    上月因着萧庭琰未能按时来信,赵澄安担心之余,便来了这寒山寺祈福。

    “确实,等着八月里来,采一些花蕊回府中,届时做了桂花酒酿丸子,再请你来府上做客。”赵澄安喜好甜食,而她又颇有些兴致在这厨艺上头,便时常做些吃食,邀着赵澄安品尝。

    “好呀!肆肆最爱吃这口,还要吃你做的松子百合酥。”谈起吃的,赵澄安想吃的可太多了,却不想声音一落下,便听到一点女子微弱的呼救声。

    几人不约而同停下脚步,面面相觑,绿蘅忍不住低呼出声:“是有女子在喊救命吗?”而不断传来的啜泣和□□也确是印证了几人的想法。

    像是对面寺中为她们留的屋子中传来的,赵澄安环顾一周,除了她们这几人,并不见别的人影,又定定地仔细听了几耳朵,大概确认声音确实是从那里传来,方低声吩咐了绿蘅几句。绿蘅只忙不迭点头,而后匆匆向前院跑去。

    听着女子的呼叫声越来越小,并且伴随着其他怪异的声响,赵澄安心底有了不好的猜想,此刻身边也没有小厮,光只有几个女眷,就这样贸然过去恐怕不好,但……万一真有什么不好的,就在眼前却没有去救,良心才是不安。

    与曹悦薇对视一眼,都读懂了彼此的未言之语,轻轻吞咽了一下口水,伸手握住了曹悦薇的手,强装镇定地开口:“曹姐姐,我们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何事?”

    得到曹悦薇的回应,三人便循着声音过去。那间屋子外,并没有人在外看门把守,曹悦薇的侍女如意是个有几分蛮力在身上的,得到自家主子的示意,上前一脚踹向房门,“砰”的一声门便开了。

    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仿佛间只剩下了三人心脏扑通狂跳的声音。

    但时间不过凝住瞬息,屋子里面便传来了一道暴躁如雷的声音:“哪个不长眼的在外面弄出声响?扰了本王的美事!”

    听这声音,男子年纪不大,只是这盛气凌人的气势,太令人不适。不过那人,自称本王?是哪位王爷?可她们久居扬州,

    对京中与禁中都不是很熟,也猜不出证不明是否是王爷,又是哪位王爷,于是索性忽略了去。

    赵澄安只佯装淡定地开口:“里面是哪位公子在?”是男子,那她们几人就不便再进去了,于是三人停留在门口,并没有接着往里走,顿了顿,赵澄安补充道:“这间屋子原是寺中为我们准备的歇息之处,公子如何在里面?若是方便,还请您出来。”

    屋内并没有人再说话,但依稀间还能听到女子的啜泣声。

    屋内,颜色姣好的女子发髻凌乱,此刻双手正被自己原来的披帛绑住在床头,口中也被堵上了一团衣物。眼中惊恐又无助,现下听见外面赵澄安等人的说话声,便跟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想说话,奈何嘴被堵住,只发出了一些啊啊呜呜的声响。

    男子看着眼前在床上扭曲的女子,伸手轻浮地拍了拍她的脸,一脸遗憾:“可惜了,以后有机会再来找你。”说完不顾女子惊恐的眼神,自顾在一旁慢条斯理的整理自己的仪表,听着门外赵澄安的声音,不见坏事被人撞破的慌乱,反而眼中带了一丝兴味,啧啧,听这声音便能让人一酥,也不知这小娘子长的如何?带着这个念头,他信步走出去。

    走到门口,并不见自己的随侍,而他的目光,轻易就被中间那女子吸引了去。

    她比时下纤瘦的女子更显丰腴,明明一丝肌肤也未曾裸露在外,但就是勾人的很;一双妙目仿佛能说话一般,望进去就觉到了色彩缤纷的春日,迷人眼的紧;穿着绛紫色织金襦裙,那气质比他见过的一众贵女还要出挑多了。阅女无数的他,忍不住心里暗叹一句极品。

    萧庭琰及赵闻清跟着绿蘅一路到这里时,便看到那男子用轻佻又晦涩的眼神盯着赵澄安,两人不由得加快脚步走过去,萧庭琰过去先是安抚的拍了拍赵澄安的肩膀,然后不着痕迹的挡在了她的身前。

    他冷眼打量一圈,言辞间不掩冷峻:“不知发生了何事?”可是再看,只觉面前的男子颇为熟悉,却模模糊糊地想不起来人名。

    但他没认出来那男子,那男子却是认出了他。

    李弘深眼中露出玩味的笑意,清咳一声,方才懒散回答道:“庭琰这是,贵人多忘事啊。前几日咱们还在太和殿中见过。” 恰此刻他的随侍回来,低眉顺眼地从几人身边走过,站在了他的身后。

    萧庭琰今年才十八虚岁,并未成年,是故还未有表字,平日里别人大多以官职相称他,长辈或官职比他高的,便直接称呼名讳。

    太和殿,乃是当今圣上处理政务面见朝臣之地,前些日子所见……再加上,刚刚那随侍走路的姿势已经通身的气质,萧庭琰已然确认了眼前男子到底是何人。

    当即不卑不亢抱拳,躬身行礼:“参见瑞王殿下,庭琰眼拙,还望殿下恕罪。”

    萧庭琰话落,其余几人心里都是震惊,这人原是瑞王?震惊过后复又齐齐行礼问安。

    瑞王,李弘深,乃是陛下第三子,他的生母,便是宠冠六宫的丽妃娘娘,因着年纪到了,下半年便要为他选妃,是以元宵过后,圣上便晓谕天下封其为瑞王,出宫自行开府,而他的封地,就在京畿。

    日前禁中并未册立太子,大皇子乃中宫嫡出,也只封齐王,封底在齐。二皇子是德妃所出,封端王,而余下的皇子皆还未成年。李弘深也是朝中很多人看好的一方,一来他母家颇为显赫,二来,丽妃现下受宠的很,并不比失了势的中宫,自古以来,枕边风都有奇效。

    但……萧庭琰抬头目光沉沉直视李弘深,端看他刚刚看肆肆那个眼神,便知传言中他好色成性并不是空穴来风。

    “我们之间,不必如此多礼,回京以后,本王邀你去王府多聚聚,自会熟悉。”李弘深伸手虚虚扶起萧庭琰,又视线落在赵澄安身上,面上很有风度的笑笑,“几位也请起罢。”

    等着众人起身,李弘深才开口,“这位可是赵大小姐?”他也是近日才听说,萧庭琰已经与赵澄安定亲,今日一见这女子真容,方有些后悔自己的动作还是慢了。前些日子,人家向他进言后,他就该立刻行动,将人弄到手,只放出一个将她纳入府中的消息,白白让萧庭琰抢了先。

    赵澄安心里讶异,不知为何这从未谋面过的天潢贵胄会单独问起她,心里思虑却于面上不显,她并不抬头,只微微向前一小步,低眉恭敬答道:“民女赵澄安,请瑞王殿下安。”

    少女本就雪白的脖颈此刻在躬身的动作下呈现出优美的线条,与那娉娉袅袅的身段相得益彰,李弘深眼里精光乍现,但碍于萧庭琰还在一旁,便稍微有所收敛,只轻浮地夸赞一句:“闻名多日不如今日一见,佳人果真是倾国倾城貌。澄安,”他在唇间咂摸出声,“也是个好名字。”

    一室寂静,落针可闻。

    并不认识的年轻男女,第一次意外见面,不仅论其容貌,还议其闺名,几人都觉被冒犯。

    “殿下!您.....”

    “殿下谬赞。”

    萧庭琰刚开口,便被赵澄安轻柔的声音打断,“当不得殿下夸赞,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名间也饱含父母深沉爱意,澄安亦是很喜欢。”

    言下之意,她外貌如何,名讳如何,与他一个不相干的人有何关系?

    在场的几人都不傻,赵闻清他们心里都笑开了,这个妹妹呀,不管是谁,都敢怼。绿蘅还小,藏不住心事,听见这话直接低头提起了嘴角。

    “大胆,竟敢在殿下面前出言不逊!”随侍的声音不同于寻常男子的浑厚,反而同女子声音一般尖细,但一说话的气势拿捏的恰到好处。

    绿蘅与如意见过的世面不多,又加上那随侍是从宫中出来,气势这样足,倒是把她们两个吓到了。

    李弘深倒是无所谓,反而兴致更浓,她这样牙尖嘴利的样子,反比那些循规蹈矩唯唯诺诺的贵女生动可爱百倍,他挥挥手示意随侍退下,说一句无妨,转而和萧庭琰谈话,“庭琰何时到的扬州?父皇前些日子还念叨着让你早日走马上任呢。”

    “到了些时日,在这处理些私事。殿下可否要去府上一叙?只不过府上久未有人居住,怕是简陋了些,还望殿下莫嫌庭琰怠慢。”

    “改日吧,我不日便要返京,回京再叙。”说罢抬着步子准备离开,走了几步又转头,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内间,“哦,那里面,劳烦庭琰给我处理干净。” 而后便阔步离开了此处。

    等李弘深背影彻底消失,赵澄安与曹悦薇方才慌忙带着侍女进去,便见女子被绑在床上,口中塞着东西,许是刚刚因为外面有人,是故没有发出声响,这会见了她们几人,那女子便疯狂摇头摆动身体,眼泪连连呜咽着求救。

    曹悦薇看着眼前的场景,面色难看眸色泛红,握紧手中的帕子,咬牙从嘴里吐出一句:“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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