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呦，已婚男人终于舍得来上班了？”封序刚跨进办公室，人都没坐下，张驰跟幽灵般飘了进来。

    封序看他一眼，懒得搭理，坐下边开电脑边问：“挪威项目进度还行？”

    挪威那边是一家主攻大脑机能修复的医疗设备公司，在脑机设备领域占据较大的市场份额，也是他们主动找到信思科技，想利用其芯片设计能力和研发团队，共同研发大脑与机器实现直接通信的“神经织网”技术。双方的合作谈判持续了近一年，最后敲定研发时间为五年，一年内可进入实验室。

    可封序还在海岛蜜月时，对方忽然要求提前半年完成芯片设计。张驰本不想打扰封序，但拿不定主意，还是去了电话。

    “你不是说可以，这不大家都在赶进度。”张驰像阵风围着封序转了好几圈，最后倚着办公桌，将咖啡放在桌上，打趣道：“你怎么还是老样子？”

    “有消息说他们要上市，所以才要提前。”两人各说自话。封序看着张驰的眼神变的深沉，冷笑一声，心想他等这一天也等了很久了。封序伸手去拿咖啡，手才刚伸出去，一把被抓住。

    “干什么？”封序脸色又一沉，带着不悦。

    张驰掰开他的手指，前后左右看了一圈，啧啧道：“你说你个已婚男人，居然不戴戒指，还想骗哪个小姑娘啊？”

    封序懒得搭理他，手臂用力一甩，抽出手，又嫌弃地甩了甩，擒住咖啡喝了口，猛地睨着张驰，眉头一皱，更是嫌弃了：“放糖了？”

    “我想你应该很开心，与美女相拥，不需要苦的。”张驰凑过来，嬉笑道。他在视频里瞥到了女人的背影，就那挺拔纤细的身影，肯定是个大美女。

    封序侧身，看向电脑，冷言冷语：“一大早发什么骚，挪威的项目让他们盯紧点。”

    张驰根本不以为然，侧了侧身，斜倚在办公桌上，微弓着身子，手指摩梭着杯身，摆出一幅受挫的可怜样，说：“你这就是不懂兄弟我的苦心了，你不戴戒指，万一你媳妇发现，你们吵架，大半夜陪你的人是不是我？”

    张驰说的一本正经，封序还真思考了几秒，忽而惊觉自己被他带沟里。他和张悬是协议婚姻，戴什么戒指，又吵什么架？封序没好气地睨他一眼，说：“不会吵架，也不会找你，也没规定戒指非戴不可。”

    张驰八卦心极其强，敏锐捕捉到封序话里的话，又蹭了回来，一脸羡艳，推了推封序的胳膊肘，眨巴着眼睛：“蜜月培养出感情啦？”

    “你……”封序脸一黑，张驰倏地站直身子，做了个打住的动作，嬉笑道：“没有就没有，生什么气嘛。”他知道再说下去，封序就真要烦了，边往后退边说：“既然都和人家结婚了，再不喜欢，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不然人家多伤心啊。”

    张驰说着，人已经退到了办公室门口，对上封序黑成锅底的一脸张，嘿嘿一笑，大叫一声：“封序你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最后爱上人家哦！”说完，“哐”地一声，关上了门。

    她伤心？她欢乐的不得了。他爱上她？他爱上谁都不可能爱上她，封序冷笑一声，忽然脑海里闪过张悬的脸庞，又想到她今天要去医院检查，眉心一皱，心想，这婚结的真是麻烦。

    忽然办公室的门又被轻轻推开，封序敏锐的视线警觉地扫过去，只见张驰的脑袋慢慢挤进来，咧了一个笑，又伸出一只手，晃了晃，嬉皮笑脸地讨要：“我的礼物。”

    “滚！”

    张驰跟打地鼠中的地鼠，倏地缩回脑袋，“啪”地一声，门又被紧紧关上了。

    *

    傍晚时分，“岭公馆”派人将婚礼当天的照片送了过来。

    张悬完全没想到还会有婚纱照，惊喜之余，迫不及待地撕开包装，看到相片的一刻，惊叹到失语。

    一共有六幅定制的婚纱照，最大的有60寸，最小的8寸。最大的那副照片正是张悬跳起来亲吻封序时的抓拍。相片里的两个人都侧着身子，只露出了三之二的脸。右边的张悬飞了起来，整个人似悬在空中，长长的婚纱拖拽出相框，占了相框大部分的空间。清晰可见的是她看着封序的眼睛，弯成了一道新月，盈盈闪着光，目光坚定，嘴角也咧到了耳后根，喜悦之情快溢出画面。另一边的封序则是微仰着头，阳光正好落进他眼里，眼神闪烁，他下意识抬手，但在画面上就是迎接拥抱的姿势。

    照片选的真好，张悬想。

    “岭公馆”也可谓是花足了心思。这张照片采用的是油画样式，乍一看，会让人误以为是欧洲中世纪的某位王子和公主，不知道内情的人也会被照片中的美妙爱情所感动，只有知情人张悬此刻惊叹中加杂着心虚。

    封序被她亲一下就生气，被她看到光膀子也会生气，还把自己抱的严严实实，这么大的照片要是放客厅那不是会气疯？张悬虽这么想，但将最大的相框搬到了客厅的落地窗户边，被花丛包裹，也极为显眼。

    弄好后，她拍了拍手，退到客厅中央，欣赏自己的得意之作。夕阳西下，窗外橙黄色的光线落到照片上，油画质地的画面似蒙上一层金光，白色婚纱也似镶了金边，画中女孩更像一只金凤凰欲待飞天。一旁的绣球与月季都仰着脑袋，争相斗艳，似要与她一争高下。

    张悬很满意，双臂环抱，嘴角缓缓勾起。她看了眼时间，七点多了，赶紧把其他相片放在玄关和房间，留了两张，打算等封序回来给他，外带她送的那盆小兰花，一起请他放进卧室和书房。

    全部弄好后，张悬洗漱好就回了房间。她先坐着发了会呆，就给妈妈打电话报平安，打完电话，又过去了一个多小时。将近九点，封序好像还没回来，张悬惦记着照片和兰花，实在忍不住，偷摸着出了房间，小心翼翼跟做贼似的扒着墙往前进。

    莹白的月光洒进来，外面还不算特别黑。她踮着脚走到书房门口，轻轻地扒在门上，好一会，里面没动静，她又挪到卧室，也没声响。所以，还没回来？张悬大着胆子往厨房去，发现张阿姨做好的饭饭菜用保鲜膜盖着，规整地躺在冰箱里。

    这是真没回来啊。张悬心想，忽然手机铃声响起，声音之大，似撕开了宁静的夜。张悬吓了一跳，看了眼，是陈露的视频电话，她松了口气，点了接通键。

    “亲爱的！”视频一接通，陈露爽朗的声音蹦出来。

    张悬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条件反射，食指贴着双唇，“嘘”了声，然后捧着手机就往卧室跑。对面的陈露一脸懵，看着手机那头漆黑一片，头一缩，声音也逐渐放低：“张悬，怎么了啊？你在哪里啊？”

    回到房间，手机屏幕瞬间亮起来，陈露探了探脑袋，小声问：“你在哪里啊？”

    张悬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后知后沉，也觉得自己好笑，怎么才一天，她居然就开始担心会被封序抓个正着？她是多有契约精神？张悬摇了摇头，说：“刚在客厅呢，没开灯，现在回卧室了。”

    “卧室？”陈露一脸兴奋，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嘿嘿两声，狡黠又奸诈地问：“你们……”

    张悬也跟着嘿嘿干笑两声，一本正经地说：“我们都有自己的卧室。”

    “啊？”陈露愣住，明显不理解，问：“你们都结婚了，还分房间，不睡一起啊？好可惜哦。”

    张悬一愣，瞬间明白过来，小脸微微发热，难得羞涩地笑了下。因为在陈露看来，两人是真结婚，只是没什么感情基础，所以这样也好解释，张悬深思了一秒，说：“露露，你说怎么才能让口是心非的人勇敢表达自己呢？”

    陈露打电话就是来问她近况的，听到这话，起了劲，坐正身子，眼神坚定，说：“来，是封序么？展开说说。”

    张悬点点头，两人摆出商讨战略似的严肃，等张悬把封序给她请医生、又给她买卫生用品等等她认为男人对她好的事件讲完，陈露眼睛睁圆，一巴掌拍在腿上，疼的她脸一皱，大声道：“没跑了，他肯定是喜欢你！就是不知道怎么表达，你说的对，就是口是心非。”

    跟她想的一样呢。张悬捧着手机，靠近，很虚心地请教同没恋爱经验的小学鸡：“那我该怎么办呢？”

    陈露很有导师模样，眉毛一横，一板一眼道：“还能怎么办？主动撩他，撩到他主动缴械！”

    张悬一愣，撩？可是她不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