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温柠瞒着陈茹没去住校，而是搬进了周野的公寓。
对温柠而言，合住的生活跟学校里没什么两样，却又有着极大的不同。
一样的是她的作息跟学校时一样，严格要求自己到点就睡觉，天没亮就自然醒。
不同的是，他们从两条交错的线，到彻底融入彼此生活的间隙。
温柠看着浴室里，她的沐浴露、洗发水和牙刷占据他的空间，心里那块空缺的地方也好似被一点点填满。
她勾了勾唇，感慨万千。
不住校意味着不用上晚自习，学习全凭自制力。
搬进来前几天她还有些不适应，毕竟对方是自己喜欢的人，忽然同住一个屋檐下，难免会有尴尬的时候。
她洗完澡吹干头发，跻拉着拖鞋来到客厅，轻声说：“到你了。”
周野放下游戏，从她旁边经过，顺手揉了把她头发。
温柠害羞低头，在客厅的毛毯坐下，安安静静看书写试卷，倏地想起什么，像只炸毛的小猫，冲向浴室门口，咬了咬手指，再三犹豫，轻轻敲下去。
下一秒浴室门就开了，热乎的水汽扑面而来，温柠听得到里面哗哗的淋水声，却没敢抬头，说完谢谢，连忙接过东西转身，心里一万个懊恼。
盆里放的是内衣内裤。
周野出来前，她赶紧搓洗干净，放阳台晾好。
很快，他也洗完澡出来，身上裹着浴袍。
温柠忍着美色的诱惑，给他拟了个学习计划，六月份就是高考，他们只有四个月的时间冲刺。
她先是出了一张基础题的理综试卷给周野做，给他摸个底。
结果比她想象中还糟糕，很多知识点他完全是一张白纸的状态。
于是，前两个周，温柠先带他去理解那些概念，以及进行公式的默写。
幸好，他身上有种让人求而不得的天赋，理科那些知识一点就通。
捋完知识点，就可以刷基础题了。
他们在灯光的笼罩下，各自沉浸在题海中，时常学习到凌晨一点。
然后各自回自己的房间睡觉。
周野起床比较晚，温柠收拾好就出门，早餐就吃校门口的肉包子。
这样也好，错开上学时间，也免得别人见了误会。
放学后，温柠提着学校打包的饭菜回去，周野就默默跟在后面距离十米的距离。
一直护送在身后，跟着走进小区门口。
有点像保镖？
温柠不禁失笑，进了小区，他才明目张胆地靠过来，亲昵搂过她的肩，笑得有点坏：“谁家女朋友这么漂亮？哦，是我的。”
温柠简直受不了他这样，但又乐在其中，娇羞满面，整个人被暖意包裹。
那段时间她精神状态好了许多，晚上也很少失眠了。
周野家里的事也有了转机，他放下尊严去求家族里最有人脉的三叔帮了忙，三叔跟他父亲曾有过节，说动他并非易事，温柠难以想象周野付出了多大努力。
但好歹最后周父躲过了牢狱之灾，只是公司要从零做起，相当于破产。
他爷爷打下的基业，险些葬送在周父手里，周父深受打击，从此一蹶不振。
重担便落到了下一代身上，周野开始接触公司大大小小的业务，虽然他平时什么都不说，大大咧咧，散漫不羁，但温柠知道他压力很大。
从来不爱翻书的他，书架上居然堆满了财经类的报刊和专业书籍。
她也算明白过来，分手那段时间，他去书店看书的用意。
然而孤男寡女，少男少女，夜黑风高，总少不了擦枪走火的时候。
那天夜晚，温柠洗完衣服，由于烘干机坏了，只能去阳台晾晒。
衣架不小心勾住了另一件，又是毛衣，温柠生怕弄坏，举着晾衣杆手足无措。
想让个子更高的周野过来帮忙。
他也刚洗完澡，自然地接过衣杆，高挺的身影瞬间圈住温柠，遮挡了大片光线。
夜色微凉，透着冷感的木质清香萦绕鼻尖。
温柠仰头看他，心跳失衡。
那件毛衣旁是少女洁白柔软的胸衣，拢起美好的弧度。
少年的发梢尚且湿润，一滴水珠落在她眉心，这距离暧昧到让人心乱神迷。
周野低头，也正好撞进她痴缠的目光。
他的眼眸像藏了一簇火，灼烧的她心尖一烫。
他扣住她的腰，不由分说贴上她的唇。
步伐你来我往，不知怎么就退到了沙发。
衣服衣架都掉在地板上。
她的纤腰像玉一样白皙滑腻，让人爱不释手。
他舔她，咬她，掌心在她腰间摩挲。
十八岁的身体坚硬滚烫，充满了韧劲儿，是一点就燃的野草。
两个人都在喘息。
温柠可怜巴巴地望着他，周野捂住她的眼，停顿片刻，翻下身径直去了浴室。
温柠坐在沙发，脑子还有些懵。
她捧着滚烫小脸，缓了几分钟，去把衣服捡起来重新晾好。
等周野出来，又默契地谁也不提，若无其事地学习。
有时他忍不住，凑过来在她脸颊飞速嘬一口，把温柠搞得满面娇羞才满意作罢。
“别闹。”温柠无奈笑了下。
“想吃面吗，我去煮点。”她飞速逃离。
周野瞧着小姑娘落荒而逃的背影，手指蹭了蹭鼻尖，笑骂自己混蛋。
过了会儿，她端了两碗热气腾腾的番茄蛋汤面出来。
今天是周末，可以好好放松一下。
嗦完面，他们靠着沙发依偎在一起看电影。
被温暖的灯光笼罩，好像寒冬凛冽的世界都变得温柔起来。
从被人忽视的怀表，到捧在掌心的珠宝
敢相信吗，一切就像梦一样。
温柠习惯捏着他的手玩。
他的手比女人还漂亮，指尖冷白修长，手背青筋明显，透着韧劲儿。
温柠发现，他虎口处还长了一颗褐色的小痣，米粒一般。
周野一时兴起，想起一件很久以前的事儿。
“……那时候你为什么不跑呢，不害怕吗？”
他说的是中考完那个暑假，温柠晚上被陈茹喊去便利店买东西那晚，她撞见他打群架，却并没有逃跑，而是安安静静躲在角落观战。
温柠没想到他还记得，心说，当然怕啊。
她胆子那么小，怎么可能不害怕。
可是更害怕他出什么意外。她不敢走。
所以这个问题的答案要深究到更遥远的时候——
“周野，其实我们小时候见过。”
他微怔，眉梢扬起：“是吗？什么时候的事？”
“那时候我和我妈妈刚搬来海城，我在街头走丢了，是你把我送回的家……我那时长得瘦小，你还以为我是小学生，其实我已经读初中了。”
他有些不可思议，但显然已经忘了那件事，刮了下她的鼻子，只是感慨道：“没想到还有这段缘分。”
是啊，想不到吧，那时候我就喜欢上你了。
其实这是我喜欢你的第九年。
然而不等温柠开口，就被一阵来电铃打断。
周野揉了揉她脑袋，去阳台接电话。
结束回来，电影正好播放到高潮。
他的目光在荧幕停留几瞬，问她：“刚才说到哪了？”
温柠抿抿唇，轻轻一笑，“没了，看电影吧。”
不记得没关系，反正我们会相爱很多很多年呢。
—
出了那档子事，学校里，曾经那群趋之若鹜、奉周野为神明的刺头都纷纷倒戈。
果然人只有在落魄后，才看得清周围的是人是鬼。
有次午休，温柠睡不着，去实验楼那边背书。
听到一众凌乱的脚步声，那群不良少年又在那个角落吞云吐雾。
“我们这样避着野哥会不会不太好？”
“谁爱当狗谁去，我妈给我下了通牒，要是再敢跟周家的任何人扯上关系，就把我从家族除名。”
“他爸干了那档子事，很难在行业里混下去了，大家都避恐不及，谁还想不开往上面贴。”
……
很多话不堪入耳，温柠实在听不下去，不知道哪儿来的胆量，居然走过去，当着他们的面，骂了回去：“你们忘了周野为你们两肋插刀的时候了吗，在朋友有难的时候，你们不帮忙就算了，居然还背刺他，我也算见识了物种的多样性。你们不配当周野的朋友。”
他们大概是心虚了，反唇相讥道：“你算哪根葱，轮到你批判吗……野、野哥。”
温柠转过身，便见少年挺拔利落的身影。
他牵住她的手，像是在宣告所有权。
冷冽的目光扫过他们，最后只淡声说了句：“我女朋友。”
周野头也不回地，牵着温柠走开了。
路上，他轻嗤了声：“傻不傻。”
温柠眨了下眼，“我就是看不惯他们捧高踩低，尤其是欺负你……背刺也不行。”
“你……都听到了。”
“嗯。”
温柠难以想象他心里该多难受，可话到嘴边，又什么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口，他自尊心那么强的一个人，说什么都比不上一个温暖的拥抱。
可下一秒，是周野俯下身，弯腰把她扯进怀里。
温柠愣了下，伸手回抱住他。
从她为他站出来的那一刻起，周野便暗自发誓：
他会一辈子对温柠好。
—
“后来呢？”
温柠淡淡道：“后来他还是爱上了别人。”
“啊？！”白薇的脸上满是惊诧，既惋惜又痛心。
她伸手轻轻搭在她手背上，问她：“那你还爱他吗？”
温柠的勺子轻轻搅了搅冰美式，白薇就没见她点过别的。
温柠有个癖好，习惯吃同一样东西直到厌烦。
就像反反复复爱上同一个人，直到彻底死心。
还没听到回答，白薇的手机屏幕倏地亮起，来电是部门的销售主管。
“应该是批年假的事。”
“白薇姐，你先回去吧，下次再聊。”
“好，下次我请你喝咖啡。”
穿着白衬衫黑裙子的女人划通电话，拎起包包匆匆忙忙就走了。
她一直都是这么干练。
白薇当年急需钱，什么兼职都试过，其中一个便是发传单，谁知在街上被一家新能源公司的销售经理看中，白薇虽然学历低，但有干销售的潜力和魄力，也付出了比别人多几十倍的努力，短短几年就实现从打工小妹到蝉联销冠的逆袭。
老板很看重她，今年又要升职了。
温柠打心底里替她高兴。
她也没想到，毕业后能再次遇到她，得知两个人上班的地方离得很近。
午休就会来这个咖啡馆聊聊天，吐槽工作上的烦心事。
说起来，温柠初入职场，很多东西不懂，受了她不少点拨。
现在一点半，两点开工，温柠收拾好东西，也要走了。
她大学是会计专业，后来却是在一家刚上市的新媒体公司找的实习工作——
跟专业八竿子都打不到的运营助理。
当时公司刚上市，抓住了新媒体风口，在行业内势如破竹。
温柠在实习期表现优秀，毕业就顺利拿到offer，一年内成功竞聘运营组长。
工位上回复完邮件，她带的实习生晓玫端了杯咖啡过来。
晓玫今年大三，托关系找的实习工作。
办公室的氛围不错，下午的事情也不多，大家就会吃着下午茶聊聊天，扯一下家长里短，或者八卦各个圈子的事。
媒体人的通病。
“我妈说我今年再不相亲，就把我赶出家门。”
“你妈急着抱孙子啊。”
“还不是怕我年龄大了没人要呗，我管她怎么想。”
“同是天涯沦落人呐，我们家那边的亲戚介绍的都是些什么歪瓜裂枣，要都介绍吴彦祖彭于晏那种类型的，我也不至于这么排斥相亲。”
大家噗嗤一笑。
阿美抓起一本财经杂志，指着封面上的人，两眼放光道：“这个就不错。”
“这不是那个科技新贵嘛，年仅26岁，就把公司做到数十亿市值。”
“他你就别想了，不仅英年早婚，还是圈子里出了名的宠妻狂魔。”
温柠工作后还是沉默寡言的性子，安安静静听她们说。
忽然晓玫好奇地问了声：“柠柠姐，你谈过恋爱吗？”
大家的目光都看向她。
温柠喝了口咖啡，冰美式的苦涩在齿腔蔓延。
“谈过。”
……
没人知道，她们谈论的那个男人，就是她曾经以为差点就能抓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