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俩

    屏风后侧,甲十六和易凌雲两方在看着食材,跑堂主持在高处看着解说。

    首场由易凌雲来选肉的主题,作为以牛肉起家的易香居,当然是会选牛肉,而选牛的哪个部位,成了评委席上关注点。

    易香居虽因牛肉起家,可对易凌雲选牛肉来说,并不占什么优势。

    毕竟是比拼,要的就是创新,吃不出新奇的味道,易凌雲如果不做出意想不到的牛肉料理,会很难服众。

    当然,来的所有人主要是过来看易凌雲这边的。因为甲十六在京城没人认识,甚至连名字都没跟人说。

    要说以往,来拼厨的都是些有名气的大厨,可甲十六这没名没姓,在众人眼里着实不被看好。

    再加上这次双方连脸都不露,反倒是众人给甲十六一行,贴上了矫情的标签。

    所谓拼厨,就是大大方方在众人面前选食材,针锋相对过后,再拿着食材一决高下。

    这下可好,所有人都听跑堂的解说,有意思归有意思,难免有些不对味,总觉得看的不是厨艺比拼。

    还好易凌雲之前就对外宣布,是跟个女厨比拼,加上对方不愿露面,所有人对甲十六的身份也猜测纷纷。

    普通家女子当然可以随便溜达,但名门闺秀就不一样了。家教森严不说,连家门都很少出,而且出门也都有随从贴身伺候。

    好多人都怀疑,易凌雲就是受这有背景的姑娘父母威胁,来这里看看自己实力的。

    原因嘛,就是自己姑娘要进宫选秀,他们想看看自己女儿到底是个什么水平,往后到宫里能不能抓住天子的胃。

    也怪不得众人这么想,在京城,要真想跟易凌雲拼厨,怎么也轮到一个没名气的女流之辈。

    反正京城里名门闺秀跟韭菜似的,让他们猜呗!易凌雲倒是觉得他们越好奇越好。

    可看到海棠酥的时候,众人还是惊讶了一下。吃过之后也一样。但毕竟糕点这东西,和下厨炒菜不一样,并不能相提并论。

    看着半头牛的各部位,易凌雲向旁边的甲十六说:“你先选。”

    毕竟是比试,甲十六可不想让他让着,道:“输了就是输了。我们按规矩来。”

    易凌雲尊重她的意见:“那我选牛尾。”

    说完,他就拿刀熟练的取下牛尾,放到了木盘里。

    甲十六觉得,在他选牛尾的情况下,己方选要瘦肉,即便做的再好,也没有心意。况且,易香居就是以牛肉闻名,便看了看旁边的牛下水。

    “我选牛肚。”甲十六说。

    易凌雲倒是有些意外。

    上回易凌雲在陈鹤声吃饭,知道甲十六上回做的牛肉,都是按着他的法子做的,可做牛肚的方法,他没写在那本手记里。

    “这些下水味道重,可不讨评委喜欢。”易凌雲提醒。

    “毕竟是比拼,太寻常吃到的东西,再有心意也很普通。”甲十六坚持。

    “那祝你好运。”易凌雲冲她笑笑。

    “易公子也是。”甲十六说。

    两人拿着食材就回了各自的厨房,而众评审听到这个消息后,纷纷摇头。

    “这姑娘竟选了牛肚?”

    “牛肚的这东西,能除掉膻味就不错了。”

    “那么恶心的东西,再好吃我也不吃。”

    陈鹤声坐在最后排里侧,听到人群里男男女女的声音,有些为甲十六着急。

    “鹤声,你怎么看?”元冲问。

    “这里女人的票,她算是都白给易凌雲了。”陈鹤声道。

    “确实不太妙。”元冲赞同。

    “活该她不听话。”陈鹤声生气。

    两人小声聊着天,现场对那块海棠酥开始了竞价。

    这是那些有钱人的环节,陈鹤声和元冲自然不会参与,不过看着那块海棠酥价格越叫越高,两人都不禁愣了愣。

    “以后咱也别当捕快了,该开糕点铺,一个糕点就顶我们一个月的俸禄,干啥不行。”陈鹤声笑笑。

    “哦?不赶人走了?”元冲疑问。

    陈鹤声顿了顿。

    “她想走便走。要是我给赶走,木声还不得杀了我?”他掏出挡箭牌。

    元冲笑笑,转移话题道:“方才就你拖时间,非得去喝茶,最后捞到这犄角旮旯的地方,总感觉跟要抓贼似的。”

    陈鹤声也有同感,不过:“我们捕快刀太咋眼,在显眼的地方的话,别人还以为我们是来看场子的。”

    今日两人都穿着便服,可捕快刀实在是没地方藏,虽说在外面拿刀的人也有,但毕竟是少数,而且他们的刀实在是太明显了,一看就知道是捕快。

    “这倒也是!”元冲点头,看了看陈鹤声,问,“你不去看看她们?”

    陈鹤声四处瞧了瞧,道:“俩小家伙来了。”

    第一道菜规定是半个时辰内做好,时间还很长,两人起身跟着俩小家伙去了二楼。

    今日由于拼厨,整个二楼都是空的,易诚把他们安顿好,下楼泡茶去了。

    陈鹤声看着陈木声那高兴样,嫌弃地问:“大哥只是路过,才进来看看,你就这么开心?”

    “才不是因为你。”陈木声立马白他一眼,憨憨地将刚才得的赏银递给他,傲娇地说:“这些银子都是我和十六姐她们得的赏银,刚才和易诚匀出些,打算分给这里的工人。剩的这些先放你这,我怕丢。等晚上回去,你给春桃姐她们也分些。”

    陈鹤声看小家伙一副大爷模样,就看他一眼,拿着一大把碎银子,掂了掂直接放进了自己钱袋。

    元冲笑说:“就这么一会儿功夫,都赶上我和你哥好几个月俸禄了。”

    陈木声一脸无辜地说:“元大哥,我也没想到,干站着都能挣这么多钱。”

    元冲称赞:“也就是我们木声,这小模样太遭人稀罕。”

    陈木声笑笑:“那是!”

    陈鹤声看他那显摆的熊样,斜视道:“陈木声,你应该皮痒了,回去哥给你好好挠挠。”

    陈木声不乐意地说:“我自己能挠。”

    陈鹤声看他还敢顶嘴,掐着他的腮帮子,稀罕了一会儿,可陈木声毫不反抗,只是一个劲地冲他傻笑,把陈鹤声都逗乐了。

    “哥,你看,国舅大人还送了我一块儿木头。”陈木声邀功显摆。

    陈鹤声表情突然严肃,看了眼后,说:“给你就好好留着,别弄丢了。”

    陈木声点头:“要也是银子就好了。还能买菜。”

    陈鹤声笑了笑:“你也被你十六姐传染了?”

    陈木声继续道:“这木头上也有刻文,还和无事牌的挺像。”

    陈鹤声斜视注意了下元冲,向陈木声说:“国舅大人以前是锦衣卫千户,而这是以前锦衣卫标志。哥从小就想当锦衣卫,就在无事牌上刻了一个。别多想。”

    陈木声摆脸:“我能多想什么?我可从来没想过跟他们攀什么关系。”

    陈鹤声搭着陈木声的肩,心里五味杂陈。

    陈木声道:“话说回来,刚才要是大哥去就好了。这次混个脸熟,下回遇见,几码可以自荐一下。”

    陈鹤声叹了口气:“好好学你的医,别把心思用在那些没用的地方。”

    陈木声点头,转移话题道:“拼厨还没结束,无事牌等晚上再给你。”

    陈鹤声应了一声:“嗯。”

    这时,易诚回来了。他倒着茶,说:“十六姐的海棠酥,九两银子卖出去了。”

    “九两?”陈木声惊讶,“真有人花这么多钱,买一块糕点?”

    陈鹤声和元冲也同样惊讶。

    易诚道:“着实不算高。倘若今日十六姐她们做的是荷花酥,想必会高一倍不止。”

    几人好奇。

    陈鹤声问:“为何会高一倍不止?”

    易诚说:“陈大哥,若是荷花酥的话,我想高两倍三倍也都正常。荷花寓意清廉自爱,要比海棠讨巧,而且荷花酥的工艺更为繁复,也没人见过。”

    陈鹤声想着自己吃的那几个荷花酥,突然觉得是吃肚子里了一辈子的俸禄。

    陈木声愣在一边的陈鹤声,问:“我带你去厨房看看十六姐下厨?”

    陈鹤声拒绝:“不去。”

    陈木声实在无语,不乐意道:“你真不去?”

    陈鹤声痞相外露,上手威胁:“你这是在冲哥发火?”

    “没。”陈木声乖乖闭嘴。

    易诚向陈木声笑笑:“也就陈大哥制的了你。”

    陈木声拍他一巴掌,不乐意道:“你不帮忙就算了,还笑?”

    易诚没还手,道:“陈大哥那是担心十六姐分神,哪像我俩这么呱噪。”

    陈木声冷哼一声:“这全天下,最不担心十六姐的就是他。每天只想着怎么欺负十六姐,而且,每次看十六姐着急,他都能高兴好半天。”

    几人笑了笑。

    陈鹤声见他一副什么都懂的样子,觉得他是越来越不把自己这个大哥放在眼里,心情很是不好。

    “知道还让我去。”陈鹤声说。

    陈木声实话实说,道:“十六姐一看我和易诚进厨房,都会往我们后头瞧一眼,傻子都知道,是想看看你有没有来。”

    陈鹤声纳闷,真的会是在等自己?

    易诚接着陈木声的话,认真说:“还是别让陈大哥去的好。十六姐每次见陈大哥都害羞,我见那两个大姐也好不上哪去。一会儿陈大哥进去了,都怕她们放错调料。”

    几人笑了笑。

    陈鹤声看陈木声也跟着笑,不乐意道:“你笑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们怕我。”

    陈木声白眼:“你要长得像大麻子,她们早就被吓跑了。”

    陈鹤声无奈的笑了笑。

    易诚看着陈鹤声,突然认真道:“本来只是觉得木声跟尚书大人长得有几分相像,可陈大哥连眉毛,都跟尚书大人和国舅爷爷长得一样。”

    陈木声也看着陈鹤声,说:“难怪我总觉得尚书大人和国舅大人有些眼熟,原来是眉毛像你。”

    陈鹤声的眉毛不仅密,还很整齐,整个人看起来特别有精神。

    或许是眉毛长得贵气,咋一看,会让人有些距离感。

    要说眉毛有攻击性的话,其它五官倒是只能用好看来形容。

    他清晰的眼窝里,眼眸漆黑,但双眼皮不算大;鼻子虽高挺,可颧骨不高;嘴唇也不是太薄,人中轮廓倒是清晰。

    总之,给人的感觉就是干净好看。只是笑起来,有些痞里痞气,不像个好人。

    陈鹤声见陈木声在观察自己的脸,表情越来越严肃。他拍了下陈木声的头:“这世上,长得相像的人到处都是,何况是眉毛?”

    “像就像,你拍我做甚?”陈木声揉头,不耐烦道,“保不准是爷爷的远方亲戚,只是我家太穷,没来往罢了。”

    陈鹤声正色道:“再多说一句胡话,就立马给我滚回家!”

    陈木声见他还发火,撇过了身。

    陈鹤声严肃:“转过来!”

    陈木声一动不动。

    元冲在旁边提醒:“鹤声,一会儿木声还得在前面忙。”

    “你别管。”陈鹤声说完,看着陈木声道,“你就是嫌家里穷,是不是?”

    陈木声转回了身,答:“没嫌。”

    陈鹤声发火,大声道:“抬头说!”

    易诚立马站起来,抓着陈木声向陈鹤声说:“陈大哥,你别激动。”

    陈鹤声吸了口气,冷冷道:“不抬是吧?”

    陈木声红着眼眶,抬头:“小时候嫌过。”

    陈鹤声看他那委屈的小脸,可怜巴巴的,决定放他一马,道:“小时候也不行!”

    陈木声瞪大了眼睛,愣愣地看了看旁边的易诚,又同时看向陈鹤声。

    “那什么时候行?”陈木声问。

    陈鹤声嫌弃道:“等回去再收拾你。”

    陈木声咧嘴:“回去可别想着我会提醒你。”

    陈鹤声握拳:“哥现在看见你就烦!最好赶紧滚蛋!”

    陈木声果断离开,连叫易诚的时间都省了去。

    看着小家伙的背影,陈鹤声知道,小家伙心里还是怕他的。

    这要说起好几年前,陈木声嫌自己没有爹,钻牛角尖闹绝食,被陈鹤声狠狠打了一顿。

    那一顿打的不轻。他打的陈木声连哭的力气都没有,可还是没有停手。就那么一直打一直打,直到打到他说要吃饭才肯摆手。

    过后,陈鹤声拖这小家伙去了馆子,点了好多菜,一口一口盯着小家伙吃,直到他吃完为止。可把小家伙吓坏了。

    从那以后,小家伙怕他,倒不是怕他打,而是怕他伤心。因为那天小家伙发现,他喝了好多酒后,哭了。

    他永远忘不了那天晚上睡觉时,小家伙抓着他的手,把他手紧紧抱在自己怀里,一晚上没松。

    这些年,小家伙还是会经常跟他耍脾气争执,可是只要有些争不过的苗头,就会妥协让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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