邀厨

    陈鹤声去开门,甲十六见是易诚的小叔易凌雲,有些意外。

    院子里,易凌雲将手里的包裹递给陈鹤声说:“陈兄,听小侄讲,陈兄今日在家,便来拜访,还望没有扰到陈兄休息。”

    陈鹤声将人请进屋道:“哪里话,易公子,快请进。”

    易凌雲大部分捕快都打过交道,作为捕快的陈鹤声自然也不例外,不过交情不深。

    陈鹤声知道易凌雲是为了甲十六的事而来,不过像他们这些商人,难免又得聊个一刻两刻才会切入主题。

    陈鹤声是个直肠子,也没耐性听他一顿夸完再讲事,便问:“她在下厨,要不我叫她过来?”

    易凌雲立马道:“不急不急,我此次前来,是找陈兄有事商议。”

    通常来说,家里的事都是男人做主,陈鹤声见他要找自己商议,便没急着找甲十六。

    “何事?”陈鹤声问。

    易凌雲拿出一张十两的银票,放到桌子上推到陈鹤声面前,道:“我想请陈夫人跑趟厨。”

    陈鹤声看着银票,根本就没想着接,反而觉得奇怪,便说:“易公子说笑了,她那两下子,根本上不得台面。”

    易凌雲继续道:“三日后便是我与陈夫人比拼猜配料的日子,可觉得猜配料这实在不够看,便想请陈夫人当日下厨与我比拼做一桌菜,供人赏吃。”

    陈鹤声听出,他又想给“易香居”来个噱头,目的是吸引喜好美食的达官贵族过来花银子,可是以甲十六的水平,做出的菜品好吃归好吃,卖相却实在一般。

    就算卖相不一般,陈鹤声也有些反对甲十六去比试。

    要是到时都知道这个姑娘是他陈家人,那事情可就糟糕了。

    “易公子可是厨艺界的状元,如果对方远没有你的厨艺高超,岂不是坏了你的名声?”陈鹤声想委婉拒绝。

    易凌雲笑道:“陈兄,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易香楼’盈利,陈兄盈利,而那些花钱的人也吃的高兴。”

    陈鹤声在社会上是个活的比较通透的人,这样好的机会摆在面前,他的确有些动心,可想着甲十六的身份,他很是为难。

    想必,到时来的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万一哪个认出识出甲十六的身份,还是比较麻烦的一件事。如果她身份没问题还好,可要是有问题,他虽花些手段能跟甲十六撇清关系,却绝对不允许自己这么做。

    “她小时候伤过脑子,留下了病根,见不得人多的场面。”陈鹤声婉转拒绝。

    易凌雲见他拒绝,笑了笑:“难不成,陈兄是怕陈夫人在外抛头露面?”

    陈鹤声是有这个顾虑,可却和他说的是完全两码事,可为了保护甲十六的身份,便硬着头皮应了一声。

    易凌雲继续道:“现今跑厨盛行,我还打算邀请一些厨娘过来,到时陈夫人若被哪个厨娘头子相中,想必也能和陈兄一起分担家负。”

    这时,甲十六端着茶水走进里厅,恰好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可她向来不多嘴,便将茶水放到了陈鹤声前面。

    易凌雲和易诚不同,毕竟是个成年男人,甲十六在陈鹤声没有允许的情况下,自然不会和他说话。

    “鹤声哥,我去拿些茶点。”

    甲十六向陈鹤声说完,转身要走,陈鹤声道:“想必你也听到了。易公子想要雇你去跑一天厨,只不过名义上是比试。到时京城的权贵会来很多,如你想去,想好可以同我讲。”

    甲十六想了想,先应了一声:“知道了。”

    她虽在大院长大,从小不愁吃穿,但那也只是对她们少数的几个厨娘来说。银子的重要性,她也了解,更何况实在这么普通的家庭来说,在外不管打点还是求人,更是离不开银子。

    陈木声也十四岁了,再过几年也到了该娶妻生子的年纪,她既然答应了陈大娘要照顾这两兄弟,当然会信守承诺。即便日后与陈鹤声无缘,但对陈大娘的恩得报。

    她到现在都有些后怕,如果当初没有陈大娘站出来,想必现在自己已在春楼自尽。

    到了厨房,甲十六看着灶台旁放在最角落的一样调料,却始终不轻易伸手去碰。

    她还是对“醋”这味普通的调料,有些抵触,以至于这些天,她下厨从来都不会放。

    宫里的厨娘甄选,她就因为这味调料被赶出的门,也眼睁睁地看着另一个厨娘只是为自己辩解了几句,就被几人拉走用了重刑。

    她回过神,在竹盘上摆好滴酥鲍螺,便拿进了房里。

    易凌雲看甲十六进门,对陈鹤声说:“听闻,陈兄孝期过后,便会与陈夫人成婚,到时别忘让我家阿诚传个信,也好过来沾沾喜气。”

    陈鹤声一听就是陈木声和易诚说的,有些尴尬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是颇为应付地笑了笑。

    甲十六见陈鹤声为难,将鲍螺放到两人中间,对易凌雲说:“家里没什么好东西招待,还请易公子莫要见怪。”

    易凌雲是明白人,见两人之间有些问题,立马看着鲍螺,转移话题道:“要说今日下决心来登门拜访,还得说说我家阿诚昨晚带回去的这鲍螺。”

    陈鹤声给他倒着茶,说:“就是些普通鲍螺而已,不比酥油化糖制成的软鲍螺。”

    易凌雲拿起一颗鲍螺,道:“陈兄此言差矣,两者想必,硬鲍螺做工更为反复,而且要想制的入口即化,极为不易。像这样的鲍螺,我以前只在一个地方吃到过。”

    陈鹤声见神厨竟有此评价,不免好奇,毕竟有可能真和甲十六有关系,便问:“何处?”

    易凌雲看着甲十六道:“我与宁首富家的二公子有些浅交,曾在他府里尝过一次。”

    甲十六听完,不禁一愣。

    陈鹤声当然也在看着甲十六,这么明显的面部表情,他自然看在眼里。

    要说宁首富府里,甲十六每月都会带人去跑一次厨,每次都得做一堆鲍螺,不过宁府的规矩多,门风也严谨,对她们去跑厨的事也一直保密。

    她也听他她大师父讲过,她们大院联系着光禄寺,所以基本只跑高官皇亲家的厨。宁府敢请大院,毕竟有些僭越之嫌,所以保密工作做的极好。

    更何况,那些鲍螺只要宁府二公子不监工,很多时候都是入宫的那个厨娘做的。

    易凌雲继续道:“味道是极为相似,只是形状和手法略为不同。”

    陈鹤声笑了笑:“像我们这些只长了嘴的粗人,吃类似东西都一个味儿。”

    易凌雲微笑建议:“这是哪里话,陈兄不妨拿一块鲍螺含在嘴里,闭眼慢慢等它融合,试试能不能尝出一丝不同的味道。”

    陈鹤声学着易凌雲的样子,感受着鲍螺融化,当他睁眼,有些意外地说:“之前没发现,这奶香里似乎有一丝松子香。”

    易凌雲点头道:“就是这隐约的松子香,赋予了这道鲍螺新的灵魂。人有三魂七魄,菜也一样,只要用心感受,会尝出里面的用心,和与众不同。”

    陈鹤声觉得这两天的东西都白吃了,像是被人愚弄了一样询问甲十六:“你往里面放了松子?”

    甲十六点头。

    陈鹤声突然想起来,是按照单子上的字,和元冲买了一把松子。可当时,他以为是甲十六想自己吃来着,根本没想买,要不是元冲坚持,还真就吃不上今天这鲍螺。

    易凌雲解释:“松子的味道比较冲,因此很容易喧宾夺主,这道鲍螺恰到好处的地方,就是这隐约的松子香。”

    陈鹤声听他这么一说,思绪了片刻,人毕竟是厨艺界的状元,能有此评价,陈鹤声自然不敢反驳。

    为了深挖甲十六,陈鹤声叫甲十六坐在旁边,说:“易公子可是全京城最年青的神厨。”

    易凌雲摇了摇头:“不敢当,不敢当。听闻昨日阿诚在这吃到了一道‘醉仙丝’,回去后那是赞不绝口,跟我显摆了一番,要是有机会,还真想亲自尝尝陈夫人的手艺。”

    陈鹤声好奇,这菜名他听过易香居有售,可还从来没吃过,便回想昨天的菜,想来想去,是有一道全是丝的菜。

    陈鹤声纳闷,也想了解一下,甲十六是不是别人说的那么厨艺高超。

    “易公子来都来了,还带那么多东西,这不留你吃完饭,鹤声实在过意不去,如不嫌弃,就留下尝尝她的手艺?”

    他想着旁人捧甲十六,是因为她是个姑娘,可这易凌雲吃东西乃是出了名的刁钻,更不会应为对方是个女人,就口下留情。

    易凌雲当然也是有目的而来,这样的邀请,他断然不会拒绝。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如改日陈兄来我易香居,我也定当亲自下厨款待二位。”

    甲十六有些纳闷,听陈鹤声之前的话语里,还一直要请走易凌雲,这下到留他吃晚饭了。

    “鹤声哥,那我去买些制‘醉仙丝’的食材。”甲十六说。

    陈鹤声道:“要买什么写给我。”

    易凌雲立马摆手道:“陈兄,不必麻烦,这厨师的功力可都在手上,我闻这糯米藕的味道就很不错,还有这牛骨汤,味道闻着很是亲切。”

    甲十六突然想起,今天做的这些都是按照易凌雲的方子做的,而且她也听闻,易香居就是以牛肉料理起家。

    易凌雲突然道:“对了,昨日阿诚托我找那个刀功了得的厨娘,那厨娘陈夫人可认识?”

    甲十六当然记得这事,便问:“她胳膊上是不是有一道疤?”

    “是有一道不短的疤,”易凌雲说完,看着陈鹤声挠头解释,“当年我见她杀鱼的功夫了得,无意间看到的。”

    甲十六鲜有地着急问:“可有下落?”

    易凌雲眼睛一转,开玩笑似的说:“如果陈夫人答应我来帮厨,或许我能找得到。”

    甲十六见自己有些失态,可那人她现在就想见到,便看向陈鹤声,道:“鹤声哥,那姑娘兴许是我一故交。”

    陈鹤声自然不会放弃这么大的线索,但更不想吃易凌雲的条件,便说:“到时你跟我详细讲讲,我也给你找找。”

    甲十六高兴地笑了笑。

    旁边易凌雲尬笑:“也是!要说找人,陈兄可是专业的。不过我也托了人找,想必这两日就会有些消息。”

    甲十六向易凌雲道:“易公子,帮厨的事我会考虑,明日便会给你答复。”

    易凌雲笑了笑:“那好,陈夫人下厨有什么条件尽管提,顾客固然重要,但我更希望是一次愉快的比试。”

    此时,陈鹤声心里有些憋屈,要是甲十六畏首畏尾,他觉得是正常表现,可甲十六竟不惧挑战,这让陈鹤声有些摸不着头脑。

    陈鹤声想着自己已知的任何一种可能,向易凌雲问:“到时,宁府的二公子可会来?”

    他虽问的易凌雲,可心思却一直在甲十六身上。

    “如我们的协议达成,我自会前去送请帖。他就是个吃货,有没有空闲都会来。”

    甲十六倒也不怕见到宁二公子后,他会泄露自己的身份。

    陈鹤声露出得意地表情,向甲十六说:“你好好考虑。”

    甲十六点头。

    这让陈鹤声更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以他这些年的经验来判断,他坚信那个宁府二公子一定和她认识。

    甲十六回了厨房,而陈鹤声与易凌雲聊着一些有的没的。俩男人都是混社会的老麻雀,互相吹捧那也是家常便饭,一个讲着扑朔迷离的案情,一个科普着品美食的一些技巧心得,这一来一往,倒也和谐。

    甲十六知道陈木声今天要吃他最不爱吃萝卜,便变着法的给他炸了些萝卜丸子,油还没控干,陈木声和易诚的声音,就传到了厨房。

    可今天两人却没有吵,甲十六很是奇怪。

    易诚着急:“陈木声,我得回趟家。”

    陈木声更着急:“不留下来吃晚饭?”

    易诚不耐烦道: “又没说不回来,我去去就回。”

    陈木声摆脸:“你走吧!我保证你来之前,把所有东西都吃光。”

    易诚认真道:“我是要回去问我小叔,十六姐托我问的事。”

    陈木声不乐意地埋怨:“我说你这人,那你先送我回来做甚?你还不快去?放心,饭等你回来再吃。”

    “还不是你着急送石榴,光想着先送你了。”易诚缓了缓,“不对,昨日你还费尽心机想赶我走来着,今天却念道了一天晚饭,生怕我不来吃似的。这里面一定有猫腻。”

    陈木声见心思被猜中,立马转身:“爱吃不吃,我去找十六姐。”

    院子里香气依旧,陈木声拿着个大石榴跑进了厨房,易诚紧跟其后。

    甲十六听到俩小家伙的声音时,就给他们冲了豆粉。

    看着陈木声送她的大红石榴,甲十六给他们抓了盘丸子,让他们先充充饥。

    易诚吃着丸子,满意地说:“陈木声,是我小人,还以为你没安什么好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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