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6 章

    夜沉无星,圆月朦胧。

    寒风呼啸,零星的雪花悄然而至。

    秦荣在前提着灯笼,先到了寝殿门口。

    萧莫言止步不前,仰首观雪。

    白雪渐渐密布,如鹅毛般铺天盖地纷纷扬扬。

    秦荣小声命,门口守夜的管事宫女,“下去吧,老规矩,陛下今夜来之事,不准外传。”

    宫女唯命是从回了声:“是。”便恭恭敬敬退下。

    秦荣回身,见萧莫言墨色披风上落了白。

    也不知为何,秦荣忽然感慨万千。

    眼前丰神俊朗犹如谪仙的萧莫言,置身在白雪中恍若是误闯红尘的仙人。

    周身染着惆怅,忧郁而孤冷。

    那年大雪纷飞,城破之后。他在尸横遍野的雪地里,寻找萧莫言的尸身。

    一朝重生,如今事事也算如愿。只盼萧莫言与阮翛然二人,冰释前嫌重续前缘。

    秦荣微微叹息,走到雪地里,唤道:“陛下,天寒地冻,快些入殿吧!”

    萧莫言望向紧闭的殿门,仿若那是阮翛然封闭的心门一般。不禁心生犹豫,进去又如何。每每如梁上君子般深夜探访,来去皆是偷偷摸摸。

    秦荣看穿萧莫言的犹豫,笑道:“陛下,莫非是怕了,想打退堂鼓?”

    “怕?朕,为何要怕。”萧莫言被一激将,抬足气势汹汹往前走。

    到了门前,轻手轻脚一点一点推开殿门。蹑手蹑脚,生怕弄出一丁点声响。

    秦荣忍不住偷笑,去向西殿的耳房侯着。

    萧莫言心惊肉跳地关好房门,慢慢行向床榻前。

    殿内昏黄不清,只有一盏宫灯摇曳欲灭。

    萧莫言撩开藤紫色幔帐,小心翼翼躺到了一旁。

    阮翛然气息匀称,身上盖着绯色锦被。

    娥眉微蹙,似有化不开的愁绪。

    红润潋滟的樱唇,勾人心弦。

    萧莫言静静地痴望着阮翛然,不敢有任何触碰,只怕扰醒她。

    烛火东摇西晃,淌落下最后一滴烛泪,不甘熄灭。

    殿内,登时黑暗不清。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变得灰暗,隐隐又能看清阮翛然娇美的容颜。

    萧莫言心满意足,咧嘴憨笑。

    阮翛然迷迷糊糊睁眼,不经意间四目相对。

    萧莫言心慌意乱,不知该识趣离开,还是死皮赖脸留下。

    终是不舍离开,只得装傻充愣,慌忙闭上双眼装睡。

    阮翛然睡意昏沉,垂下眼帘,轻轻挪动身子靠近了萧莫言的肩头。

    暗香萦鼻,温热的气息洒在萧莫言的脖间。

    萧莫言不敢置信,愕然睁眼。他不知阮翛然是梦是醒,僵硬着背脊一动也不敢动。

    半晌,阮翛然纹丝不动与他贴身而躺,幽香安然。

    萧莫言确定阮翛然仍在睡梦中,大胆伸手抱住绵软的柔骨。

    猛地,闻见阮翛然嗓音迷离,带着几分委屈道:“为什么,又入了我的梦?”

    萧莫言虽不敢出声,但心花怒放。阮翛然会梦见他,梦里竟愿意与他亲近。这证明,阮翛然还是在乎他的。

    萧莫言忍俊不禁,克制不住低首寻到温唇,极其温柔的偷香窃玉。

    喷涌而出的躁动,渐渐不甘于浅尝而止。

    萧莫言强打着理智,恋恋不舍离开朱唇。

    紧紧抱住娇软,心里暗骂自己:“萧莫言,忍住,来日方长。她若是醒了发觉,定然更厌恶于你。”

    冰封雪盖,殿内的碳火早已熄灭。

    阮翛然浑浑噩噩伸手抱住,身旁如火炉般的萧莫言。

    如此对萧莫言来说,简直是百爪挠心。明明唾手可得,又不得安分守己。

    忽然,阮翛然又似呓语般,低柔道:“冷吗?”

    萧莫言不知该不该应声,迟疑不决。定眼看去,阮翛然并未睁眼应是梦魇中。

    那张清丽的玉容上布满哀伤,眼角慢慢流出泪痕。

    又听阮翛然低泣道:“冰天雪地,他一定很冷。萧莫言,帮帮我,带走林千帆的尸身……”

    萧莫言既心疼阮翛然,又不知所措,究竟如何她才能将林千帆放下。

    他默默抬手拭去阮翛然的泪痕,柔声细语哄道:“别怕,我一定帮你。”

    阮翛然止住了哭泣,面上依旧痛苦。

    她置身在梦境中,大雪纷纷,银装素裹。

    城楼之下,没有尸山血海。

    只有林千帆一身红甲戎装,孤零零一人躺在漫天大雪中。

    她想要走近,可始终触碰不到。

    林千帆躺在那里,依旧离她不远不近。

    她回首,萧莫言一身玄色龙袍,在她身后屹立。

    玄色龙袍上金龙栩栩如生,似要盘旋飞升。

    阮翛然抓住萧莫言的衣袖,求道:“求你,帮帮我,我不能留他一个人在此。”

    得到萧莫言的回应,阮翛然伸手抓住萧莫言的手。

    再回首,林千帆消失不见。

    茫茫雪天中,只有她与萧莫言二人。

    “阿姐,求你,给我一次机会。” 身后传来萧莫言的恳求之声,阮翛然扭头看去。

    萧莫言已不是龙袍在身,一袭朱红的喜服。郎艳独绝,含情脉脉于她。

    他手里捧着一件女子大婚所用的喜服,笑盈盈道:“我欠你的嫁衣,你可喜欢?”

    阮翛然呆若木鸡,盯着那件嫁衣。

    广绫大袖上,绣着金丝并蒂莲。左右肩头坠着拇指大小的东珠,熠熠生辉一边五串,寓意十全十美。前襟上则是金丝绣的牡丹花开,富贵长远。长长的裙摆上,赫然绣着两只活灵活现的孔雀。

    阮翛然潸然泪下,认定眼前是上一世的萧莫言。

    委屈,无助,纷沓而来,只令她泣不成声。

    萧莫言弯眉浅笑,一步一步走到阮翛然身前,将嫁衣披在阮翛然身上。

    阮翛然愣住,任由萧莫言为她穿上嫁衣。

    萧莫言抬手抹去她的泪迹,笑道:“明艳动人,果然,我的阿姐,穿上嫁衣是世间最美的女子。”

    阮翛然醉在甜言蜜语中,一瞬仿若回到了上一世那般。

    她踮起脚尖,抬手环抱在萧莫言的脖间,主动送上香唇。

    漫天飞雪,围着二人旋转。

    起初只觉心头一暖,不知何时四肢百骸,似有烈火横冲直撞。炙烤着她原本的心灰意冷,随着熊熊大火浴火重生。

    心房被一点点占满,她努力睁眼想要看清,抓住或许说留住萧莫言。

    “莫言哥哥,不要走。”

    萧莫言气喘吁吁,不知阮翛然究竟要作何。

    明明看她在梦中,却突然强吻于他。

    好不容易筑起的坐怀不乱,霎时形同虚设。

    “我不走,你赶我,也不走。”萧莫言扬起一抹耍赖之笑,扯过锦被盖在二人身上。

    藤紫色幔帐荡起涟漪,墨色狐毛大氅被随意丢了出来。

    幔帐抖如筛糠,一件件衣衫落地。

    红日破云,傲世天地。

    白雪消融,房檐落水滴答不停。

    西殿耳房,秦荣打着哈欠,伸伸懒腰。一个激灵,手忙脚乱嘴里嘟囔:“坏了,坏了,误了时辰了。”

    秦荣本该与之前那般,卯时天将亮时,偷偷离开中宫殿。

    秦荣心急火燎奔到寝殿门口,本想张口唤人。欲言又止,转念一想起了私心。

    想要看看陛下偷偷留宿,阮翛然究竟是什么态度。

    秦荣趴在门上侧耳细听,殿门静寂无声。暗自揣测,大约是二人还未醒。

    幸而今日不必早朝,不然定会被陛下责骂。

    过了许久,一直到日上三竿殿内都没动静。

    秦荣又胡乱猜测起来,“莫不是陛下,早已独自回勤政殿了。”

    心随身动,秦荣不敢逗留。匆匆嘱咐宫女:“伺候皇后娘娘起身吧!”慌忙赶回勤政殿了。

    一众宫女备好洗漱用物,管事的宫女在门外,唤道:“娘娘,巳时了,娘娘……”

    殿内,阮翛然睡眼惺忪,看见她光洁的的肩头搭着一只手掌。先是错愕,而后羞得霞光满面。

    昨夜暖帐纵情,竟然不是梦。

    萧莫言睫羽眨动,似乎将醒。

    阮翛然不知所措缩进锦被里,打算假寐蒙混过关。

    “娘娘,奴婢能进来吗?”管事的宫女得不到回应,又催请呼喊。

    喊声,彻底叫醒了萧莫言。

    昨夜之事记忆犹新,萧莫言眉飞色舞故意吆喝道:“尔等先侯着。”

    门外的宫女们面面相觑,陛下为何在。

    管事的宫女亦是瞠目结舌,她与秦荣的想法不谋而同,皆以为陛下早便回勤政殿了。

    “是。”管事宫女恭敬应声,挥挥手命众人后退几丈。

    萧莫言嬉皮笑脸问道:“皇后娘娘,不如让朕伺候你,起身如何?”

    阮翛然揪紧锦被,蒙着头闷闷骂道:“萧莫言,你卑鄙下流,趁人之危。”

    “昨晚,可是皇后你,主动扑过来的。朕是个正常男子,无动于衷岂非对不起,美人的投怀送抱。”

    萧莫言调笑着,伸手拽锦被。

    二人拉拉扯扯,僵持不下。

    萧莫言瞥见左手的伤,想起秦荣的话。装腔作势喊道:“哎哟,好疼啊!我的手。”

    阮翛然感到萧莫言不再与她拉扯锦被,翻脸无情,心虚道:“你,你走,我,我不想见你。”

    明明二人一夜甚是欢愉,萧莫言莫名觉得自己是那个吃亏的人。不可一世,叫嚣道:“我今日,哪也不去。就赖在这里了,你又能奈我何。”

    萧莫言连被带人,一把抱住,取笑道:“昨夜,你可是,一直叫我莫言哥哥来着。怎地?莫非都不记得了。需不需要,我帮你回忆回忆。”

    阮翛然以为那是一场梦,不仅放任自我,更是大胆挑~逗。她紧咬朱唇,自觉理亏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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