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3 章

    朝朝暮暮,日月如梭,转眼又到金菊开。

    今日中秋,宫中夜宴。

    前两日,阮翛然的一月禁足期已满。

    这一个月,萧莫言不曾踏足过永安斋,就连秦荣亦没涉足。

    碧云打探一番得知,是萧莫言下了命令。

    除了送膳之人,任何人不得靠近永安斋。如有违者,杖责二十。

    阮翛然坐在铜镜前,碧云正为其梳妆打扮。

    阮翛然的眸含喜色,水光楚楚。

    碧云亦是喜上眉梢,笑道:“主上说,他会在御花园假山群后的小桥上,等着您。”

    阮翛然随意捏起一支梨花簪,对镜插在随云髻上。身上则是一件苏梅色的留仙裙,广袖上绣着梨花勾子边。

    阮翛然侧目望向房外,白日西坠,余霞晚景盛。

    她起身,催道:“快些,晚了,恐怕说不上几句话。”

    入秋后,夜微凉。碧云贴心为阮翛然,携了一件浅云色披风。

    二人一路鬼鬼祟祟避着人,去往御花园的假山群。

    暮风凉爽,拂花弄柳。池塘中锦鲤,懒懒散散漂游。

    池面涟漪聚拢,倒影出一个高大的身影。

    桥上,一袭藤紫色锦袍的林千帆。眉染忧郁,神情恍惚喃喃自语:“望美人兮未来,临风……”

    “林将军。”魂牵梦绕的清甜声,令林千帆心神激荡。藏着重逢的欢喜回身,规规矩矩拘了礼。

    碧云识趣守在桥头不远处,警戒过往来人。

    阮翛然不知为何,莫名有种亲人相见的触动。喜悦中夹杂着许多委屈,几欲盈盈落泪。她稳着声色,急道:“我要出宫,你可知道,他要杀我?”

    林千帆昨日城门下钥时,方回到京城。听闻阮翛然有急事,今日一早便让人往永安斋递了消息。

    林千帆尚未见过梁隐山,自然不知晓萧莫言曾下令除去阮翛然之事。

    林千帆先是震惊瞠目,而后愤怒的手背青筋暴起,最后满眼心疼柔声道:“你可想清楚了?这皇宫不是想出去便能出去的。”

    阮翛然望着池塘中畅游的锦鲤,看似自由自在实则永远被困在这一方池中。

    原本因为爱,不顾一切入了东宫。既然萧莫言心中只有皇权,她又何必强留在此落个朝不保夕。

    阮翛然对上林千帆的幽沉眸光,郑重其事道:“我后悔了,我想离开这里,一刻也不想多留。”

    林千帆只道阮翛然对萧莫言死了心,情不自禁狂喜。伸手抓住阮翛然的肩头,想笑又觉得如梦如幻不真切。生怕只是阮翛然的赌气之言,小心翼翼道:“你此话当真?”

    四目相对,阮翛然慎重回道:“当真。”语毕,屈膝要跪恳求道:“求你帮帮我。”

    林千帆慌忙另一只也抓住她的肩头,扶起她,依旧难以置信确认道:“我怕你是一时冲动。”

    不远处,秦荣陪着萧莫言往这边行来。

    萧莫言一身茶白色广袖纱袍,衣衫上金丝线错落绣着团花。身长玉立,高贵俊朗。

    萧莫言漫不经心行着,眼中有一股傲然之色,又流露出些许忧思。

    方才命秦荣去永安斋请人,他原想今日宫宴偕同阮翛然同去。

    结果,秦荣回来禀报,人早独自去了。

    秦荣发觉碧云,欢天喜地喊道:“呀,殿下,那个是碧云啊!”

    萧莫言闻声张望,果然发觉碧云立在假山群的入口。移步换景,桥上有两个熟悉的身影。

    女的婀娜曼妙,男的峻拔伟岸。

    “太子殿下,假山那里的桥上,那一男一女是?”秦荣眯着眼睛眺望,抓耳挠腮思索。

    忽地,一惊一乍道:“是阮侧妃与林将军啊!”

    霎时,萧莫言眼含利刃瞪了一眼秦荣。秦荣打了个激灵,吓得垂首闭嘴。

    萧莫言心口堵得慌,僵在原地目不转睛瞅着桥上的男女。

    隔得不远不近,林千帆似乎抱着阮翛然。

    围场时,他便发觉林千帆看阮翛然的眼神不对。

    这个浪荡公子,莫非真的连他这个太子的女人也敢觊觎。

    心口有一股妒火越烧越旺,将他素来的克己镇定烧得片甲不留。

    萧莫言压不住巨浪滔天的醋海,杀气腾腾抬足奔了过去。

    秦荣张口欲喊,想要提醒一下阮翛然。可念起,他若是喊了太子定然饶不了他。呷呷嘴匆匆追赶,暗自祈祷阮翛然自求多福吧!

    其实,小桥上的二人并非在拥抱。只是萧莫言那个视野错位,好似林千帆抱着阮翛然一般。

    阮翛然噙泪,苦涩道: “我不是一时冲动,我累了。林千帆,我真的累极了。重生一世,为何不让自己活得轻松自在些。困在这宫里,看他与美人花前月下,卿卿我我。”

    林千帆此时更多的是喜不自胜,痴心妄想又起,幻想着或许他守得云开见月明。

    林千帆动容俯首,凝着她轻轻颤动的睫羽,柔声细语安抚道:“一切有我,你等着我的消息。”

    “殿,殿下,您怎么来了。”碧云瞅见如疾风而至的萧莫言,惊得语无伦次喊了出来。

    萧莫言置之不理,脚下生风直奔桥上。

    林千帆循声望去,慢悠悠拿开抓在阮翛然肩头的手。不同往日的随和,面色严肃作揖拜道:“臣,林千帆,拜见太子殿下。”

    阮翛然莫名起了怕意,鬼使神差躲到了林千帆身后。

    萧莫言喷出的妒火,使他面目全非。不顾一向的谦和示下,疾言厉色冲阮翛然喝道:“你,过来。”

    阮翛然犹犹豫豫,一步一步忐忑不安向萧莫言行去。

    萧莫言的耐性全无,一伸手将她扯到了身前。随即将手揽在她肩头,故作轻佻道:“怎地,不等本宫,便独自来赴宴了?”

    不待阮翛然回话,又对林千帆阴阳怪气笑道:“千帆,何时回京的?”

    萧莫言的手,游移到阮翛然的柳腰上紧紧圈住。阮翛然极其不自在,抬手想要掰开萧莫言的手。

    林千帆忙解围,换上吊儿郎当的笑意,回道:“昨夜回的京,这不,赶着见殿下,趁着今日宫宴,想与殿下把酒言欢。”

    林千帆忽然左顾右盼一番,神秘兮兮道:“殿下,臣有事禀奏。”

    萧莫言眸中的醋意被理智压制,不能为了儿女情长误了正事。

    他顺势松了手,阮翛然以为是自己掰开的,暗自松了口气。

    萧莫言回眸冲秦荣,命道:“秦荣,你陪侧妃先去宴席,本宫与林将军有事相谈。”

    秦荣与碧云各怀心事,一个担忧太子不会又要禁足阮翛然吧。一个担忧太子会不会难为林千帆。

    听到命令,二人着急忙慌上了小桥。一左一右拉上阮翛然,速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暮色苍茫,余光将尽。

    小桥上暗沉无光,亦如二人的面色凝重。

    二人并肩而立,林千帆低声道:“殿下,准备如何对付安郡王?”

    当年离别之时,萧莫言将阮翛然的话铭记在心。

    这几年对于安郡王萧莫昱,暗中甚是注意。而且通过梁隐山,证实了阮翛然昔年所言非虚。

    可毕竟没有一击致命的证据,暂时拿安郡王无可奈何。

    只能看着安郡王,在元德帝装作面前一副庸庸无为的模样。

    萧莫言仰首打量一眼天色,夜色已至,恐会误了宴席,长话短说催道: “千帆,你可是寻了什么蛛丝马迹?”

    不远宫灯亮起,忽明忽暗如星闪烁。

    林千帆将白嘉平与安郡王密谋之事,全盘相告。

    林千帆从怀中取出一份奏疏,递与萧莫言,正色道: “白嘉平写下了请罪书,交由臣交与陛下。不过,他提出让陛下,封他为异姓王。”

    萧莫言借着星点光亮,迅速阅完。又将奏疏还与林千帆,慎重道:“若陛下不肯,白嘉平意欲何为?”

    林千帆眼色一沉,森然道:“拼个你死我活。不过,白孟春与臣一道回了京。明日,说不定陛下会接见白孟春。臣的意思是,将白孟春扣在宫中作质子,量白嘉平不敢轻举妄动。”

    萧莫言回道: “这倒也是个法子,不过白嘉平是何性子,本宫不甚了解。千帆,你此次去,觉得白嘉平的话可信吗?”

    林千帆信誓旦旦道:“殿下,其实臣觉得,白孟春比他父亲白嘉平更好掌控。白嘉平为人心狠手毒,或许到了危机时刻连儿子都舍弃得了。”

    萧莫言诧异道:“你说的,好像你很了解白嘉平一样。”

    林千帆为了遮掩重生,一本正经道:“臣,素日虽然放荡不羁,看似不靠谱,其实臣,一向看人极准。”

    “哦?”萧莫言狐疑一声。盯着林千帆作古正经的脸,笑道:“你又帮本宫一个大忙,你说,你想要什么赏赐?”

    林千帆毫不犹豫跪地,求道:“臣,恳求殿下,放阮翛然离宫。”

    此言恍然如五雷轰顶,萧莫言勃然色变认定二人之间有私情。

    萧莫言虎口咯吱作响,咬牙切齿道:“放她离宫,她要出宫,为何让你来求本宫。莫非,你爱慕她不成?”

    林千帆陡地有些心虚,难道萧莫言发觉了什么。

    萧莫言见对方不语,咄咄逼人道:“本宫猜得没错,你果然喜欢她。”

    两世了,林千帆都不能拥有阮翛然。

    那种刻骨铭心的遗憾,登时掏心挖肺的疼。蔓延充斥全身,林千帆眼眶一红,不甘呛道:“臣,确实爱慕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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