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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四章 烈焰腾腾驱鬼魅

    一行人回到洛水之滨时,章怀春再次见到了那戴着鬼脸面具的碧眼男子。只是,他的身边已不见那个与明桥身量长短极其相似的少年郎君。

    此时,他正与萧期和堂兄章茆似友人一般在河畔的树影灯光下交谈。

    章怀春不禁对这男子的身份起了疑心,正欲上前向章茆询问那人究竟是何人,身边的三女公子忽扯住了她的衣袖,目光紧紧锁在那临河而立的碧眼男子身上。

    “阿姊,”章叹春紧张又激动,声音颤抖得厉害,“那个人……那个人的身形……很像掳走明桥的那个囚徒……”

    章怀春震惊不已,悄声道:“他戴着面具,你……真没认错人?”

    章叹春其实并不确信此人是否真是那夜在水街掳走明桥的恶人,犹豫道:“那夜天黑雨大,那人也蒙了面,我只是觉得这人的身形与那人有些相似,不知……不知是否真是掳走明桥的人。”

    想到方才在铜驼街见到的那个戴着狗脸面具的少年,章怀春倒相信章叹春并未看错人。而看到萧期、阿兄与这人相谈甚欢的模样,她甚至怀疑发生在水街的那场动乱是这几人共同策划的。

    若这碧眼男子真是“劫掳”明桥的人,那么,她方才见到的那少年,也许真的是明桥。

    明桥还活着。

    不过,在这些猜测尚未得到证实前,她不愿让她家三女公子空欢喜一场。

    ***

    章怀春不欲打扰河畔交谈的三人,直至萧期与那碧眼男子离开了洛水之滨,她与章叹春方始穿过滚滚人流与章茆碰了面。

    “你们回来得正是时候!开阳门大街的神台已搭好了,萧侍中已包了洛水之滨的一处高台阁子,邀了我们上高台相聚。两位妹妹可愿一往?”

    既是萧侍中诚心相邀,章怀春自然会给几分面子,欣然而应。

    “与二姊夫一道儿离开的那戴着鬼脸面具的人是谁?”章叹春忽紧盯着章茆问了一句。

    章茆不动声色地笑道:“是一个西域胡商。妹妹问这个人做甚?”

    章叹春细眉紧蹙,却又满怀希冀地望着他道:“我似乎见过他,掳走明桥的那个人,与他很像。”

    闻言,章茆神色蓦地一紧,目光深深地看着她,试图打消她心底的疑虑:“怎么会呢?妹妹定然认错人了。事到如今,我也不再瞒着你们了……”他向四下里看了看,招手让两人凑上前,在两人耳边悄声道,“那人其实是……乌孙王子。”

    “乌孙王子?”章怀春讶然不已,“那是乌孙王子么?乌孙王子一直留在雒阳?”

    章茆却不愿透露太多,答非所问地道:“他不会一直留在雒阳的,很快便会回乌孙了。”

    章怀春听他顾左右而言他,愈发断定这些人定然有事瞒着她们。

    她以有事相商支开了章叹春,在心底酝酿了许久,方望着章茆道:“我似乎……看到明桥了。那时,他正与阿兄口中的‘乌孙王子’在一块儿。阿兄,你曾说过明桥的父亲也许是胡人,他的父亲便是当年与楚王世子合谋、欲刺杀当今太后与皇上的乌孙王子么?水街的动乱究竟是怎么回事?明桥……是否还活着?”

    章茆不知这个妹妹竟有如此敏锐缜密的心思,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她的这些问题。

    而章怀春也无需他再多说什么,他的沉默,便是最好的回答。

    她虽不知朝堂之事,却也明白“乌孙王子”一事事关社稷江山与西域边防,有些事,不是她该知道的。

    “阿兄不必觉得为难,我已知晓答案了。”

    “你……”章茆不知她究竟知晓了什么,试探问,“我什么都没说,你知晓了什么?”

    章怀春面容清冷,话语寒凉:“你们计划这一切,想让我知晓什么,我便该知晓什么。”

    章茆从未在她眼中见到如此清寒凉薄的光,心惊又心伤:“你怨他……恨我么?”

    “我不知道,”章怀春眼中噙着泪,深吸一口气,缓了声气,“我只是不明白,你们为何要如此戏弄糟践人心。在得知明桥遇难后,三妹妹为他日夜哭泣、茶饭不思。若这便是你们想看到的,我会忘记今夜看到的一切,从此,就当明桥死了。”

    对此,章茆对她们怀着深切的愧疚之情。然而,在他答应并承诺了明桥那样荒唐无理的请求之后,他便无法挽回这一切了。

    而让章怀春心生怨恨,应也是那小郎君未曾料到的吧。

    不过,这一切,也算是他咎由自取了。

    “时候不早了,妹妹还愿随我去高台观鬼戏么?”章茆小心询问。

    章怀春用衣袖揾了揾眼角的泪痕,缓缓点了点头:“那便请阿兄带我与三妹妹一道儿过去吧。”

    ***

    雒阳城中多重楼高台,萧期包下的高台是建于开阳门前的一座名为“雁台”的高台。此台与南宫的东观遥遥相望,是一处绝佳的登高揽胜之处,重楼高阁,亭亭耸峙,欲接天穹。登台而望,雒阳城的九衢三市尽入眼底,底下的汹汹人流、滚滚车马亦似缓缓涌动的河流。

    雁台的三重阁楼皆已被人包了,而萧期包下的却是台中最高处的两间阁子,正对着开阳门大街上的那座神台,视野极好。

    进了雁台高阁,章怀春方知徐太后与熹宁帝早带了一众女眷在此饮食闲谈了。

    因是要与民同乐,这些人皆是便服而来。见了迟来的一行人,熹宁帝身边的邓石早已迎上了前,殷勤地招呼一行男女分阁而坐。

    女席上的宾客,章怀春只识得徐太后一人。经谢苏一一介绍,她方知那与太后并肩而坐、雍容华贵的妇人正是昔日的宜阳大长公主,另四位姿色各异的年轻女娘却是宜阳公主膝下的大女公子卫萝及熹宁帝后宫的三位妃嫔。

    章怀春未在此见到深受熹宁帝宠爱的明家大女公子,微微诧异了一会儿,倒也没怎么将这事放在心上。

    她领着章叹春与在座的一一见过了礼,却是徐太后见了她与章叹春腰间挂着的彩绘面具,忽笑着说:“今夜的鬼戏还未开演,你俩倒是先扮上了,扮的是何方神仙?”

    “是神荼郁垒两尊门神!”章叹春见问,立时取下腰间的面具递至了太后面前。

    徐太后并不接过,望着她亲切笑着:“那敢情好!我们这儿正缺两个驱鬼避邪的两尊门神,你两个愿为我们充当两尊门神么?”

    章叹春只觉太后这提议正合她意,未多加思索便应下了;章怀春却觉这是太后在故意下她的面子,委婉拒绝道:“请太后恕罪,臣女惶恐,不敢以肉体凡胎亵渎慢侮神灵。若是得罪了神灵,怕会连累您与在座的诸位贵人。”

    徐太后脸上神色几经变化,只觉这个外甥女格外扫兴,但也不欲在今夜为难她,恹恹道:“你不愿便算了吧。”

    ***

    而公主府的那位大女公子却是头回见到除她阿母之外敢忤逆徐太后的人,不由认真打量起了这位看似沉静柔婉的侯府大女公子。

    想着与萧期有了婚约的侯府二女公子,她还真想见识见识那个让萧期受尽折磨也不愿放弃的女公子究竟是何等样的人儿。

    她本不是个安分守己的人,又仗着有阿母在此,在众人因太后脸色而噤若寒蝉的高阁里,她并不看太后脸色,主动凑到章怀春的席上,亲切热络地与其攀谈了起来。

    “大女公子还记得我么?”

    年少时,章怀春倒是见过这位公主府的大女公子,只是,与其并无深厚交情,不过谋过几面而已。若非谢苏方才已引见了两人相见,眼前这张明媚张扬的脸,她压根无一丝一毫的印象。

    不过,人家既然向她示好了,她也只得硬着头皮寒暄道:“女大十八变,女公子如今已出落得似那天边光彩照人的明月,若非谢学事史向我告知你的身份,我怕是认不出你来了。”

    在卫萝听来,章怀春的话说得极其客气疏离,没有一丝想要与她结交的意思。

    她生来被人奉承巴结惯了,忽遇上这个对自己不冷不热的侯国女公子,顿时歇了要与之结好的心思,沉着脸回到了自己的席位上。

    然而,她却是个坐不住的。

    神台上的锣鼓敲响时,她便悄悄溜到了隔壁男席的阁子里,四下里环顾了一圈,没见到她心中的少年郎君,对今日的这场聚会愈发没了兴致。

    熹宁帝早已看到了她,也知晓她四处张望是在寻人,不辨喜怒地开口道:“阿萝,莫到处乱蹿,回你阿母身边去!”

    “我不!”卫萝丝毫不怕熹宁帝的脸色,大大咧咧地挤在他身边坐下了,“我是听说这儿是萧期包下的,这才缠着阿母来赴会,怎么这时候也不见他来?”

    熹宁帝道:“你来了,他自然便不会来了。”

    “为什么?”卫萝不解,大声质问,“他为何总是躲着不肯见我呢?我发誓,我再不会打他了!皇帝哥哥,你多派些人将他请来吧!”

    熹宁帝严肃道:“他是贞毅侯府二女公子的未来夫婿,你总缠着他像什么话?若是想嫁人了,我也赐个夫婿给你。”

    “你若要为我赐婚,便收回他与那侯府二女公子的赐婚圣旨,再为我和他赐婚!”卫萝道,“我们年龄、身份、地位皆相配,更有青梅之谊、竹马之交,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皇帝哥哥为何忍心拆散我们的姻缘呢?”

    熹宁帝见惯了她胡搅蛮缠、颠黑倒白的本事,知晓与她讲不通道理,冷着脸催促道:“这儿还有章世子在,回隔壁阁子去,不许再如此不知规矩。”

    卫萝好似将将看到一旁对她视而不见的章茆一般,因他也是侯府中人,对他并没有好脸色。然而,她终究还是有些分寸的,不敢在熹宁帝已动了怒的情形下再放肆无礼,只能忿忿离开了。

    ***

    卫萝并未回到女眷所在的高台阁子里,反而借着高台上的廊柱爬上了屋顶。

    神台上锣鼓喧天,台上的“神鬼”个个面目狰狞丑陋,行走跳跃、扭转腾挪的姿态奇异古怪,充满神秘狞厉之美。

    卫萝原本抑郁的心情,也不由被台上既古老野蛮又欢快热闹的氛围所感染,见到台上那滑稽至极的“虚耗鬼”被威严刚勇的“钟馗”抓住,禁不住起身大叫了一声:“好!快点吃掉这只恶鬼!”

    然而,台上的“钟馗”却并不吃鬼,而是口吐烈火来烧鬼。

    一时间,那神台上火光冲天。烈火中,“虚耗鬼”的惨叫声不绝于耳,倒不像是演给周遭的人看的。

    卫萝意识到不对劲时,那神台的火早已沿着开阳门大街向洛水一带延烧了过去,长街上已是混乱一片,被烧伤、践踏而死的百姓不计其数。

    熊熊烈火里,那神台上的“钟馗”好似降临世间的恶鬼,立在雕刻着繁复文字和面具的冲天傩柱上,用悠长而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一声声吟唱着:“熹宁甲子,除夕之夜,洛水之滨,神临人间,赶鬼驱邪,凡人退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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