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宿

    谢昭软手软脚,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由宫人半扶半拖地送出勤政殿,殿外的温雁瞧见,只是淡淡扫了一眼她脖颈上的红色指痕,然后抬步进了殿内。

    谢宜还没来得及让人把地上的簪子给处理了,温雁一进来就看见,簪子干净,没见有血迹。

    谢宜刚在软榻上坐下,就瞧见温雁走进来,疑惑道:“你怎么来了?”

    最近工部事情多,她有两日没见过他了。

    “有受伤吗?”温雁在她身旁坐下。

    “……没有。”谢宜朝他笑了笑,“谢昭怎么伤得了我。”

    “你本就不用理会她的,平白让自己心烦。”温雁说道,“杜辞暮那人还真是多嘴。我重新派了人在公主府那边,任她如何疯闹,也不会有一个字传出来。”

    “嗯。”谢宜轻声应了应。

    见她神情恹恹,一脸倦色,温雁抬手轻轻揉了揉她皱着的眉心,谢宜捉住他的手,双手握着,左右殿内没其他人,她偏头靠在他的肩上。

    很累……

    温雁抬起另一只手,环住她,柔声道:“睡一会儿好吗,缓足了精神,我们待会儿出宫去。”

    丧仪、登基等一堆事忙完,谢宜本该变得松快一些,只是她这几日将有关师家的卷宗奏折,无论是当年陷害一事,还是后来的平反翻案,全都看了一遍,不免有些疲累。

    谢宜睡了一会儿,再醒来已经到了日落时分。

    出了宫,马车停在一无人之处,两人下了车,沿街走着。

    新年初始原是喜庆的时候,但正值大行皇帝丧期,百姓不能过分欢庆。丧期之后,长街道上才又渐渐恢复往日的热闹。

    冬去春来,街上的商贩也卖起了合时令的花卉果子,看久了冬日里的白,姹紫嫣红之色格外悦人。

    谢宜还在街边小贩那里买到了一小竹篓黄澄澄的枇杷。

    长柳居。

    许久不来,长柳居变了些布局装饰,一楼处搭了台子,多了位讲故事的说书人,或是诡事异闻,或是民间趣事,传入耳来,倒也有趣。

    两人落了座,小二掀开竹帘,呈上一壶热茶和菜单子来,谢宜低头研究菜单,温雁则轻声同小二说了句话。

    谢宜没注意到他说了什么,后见小二去而复返,端来一盆清水,温雁洗净手,擦干后,从小竹篓里拿了一枚枇杷。

    温雁的手指修长而干净,淡青的筋络于薄皮下微微凸起,利落地剥下果皮,一枚圆滚的枇杷被放在瓷碗里,推至谢宜手边。

    温雁又拿起一枚,边剥皮,边说:“听说长柳居换了一批新厨子,菜品应该还不错。”

    谢宜愣了愣,回过神,目光移回单子上,“哦……我看看。”

    “这里的酒水比较出名。”

    温雁又将一枚剥好的枇杷放在碗中:“想喝酒?”

    “可以的吧。”谢宜指着单子,“竹叶青酒。”

    谢宜知道自己酒量还行,但不常喝酒,往日各类宴会,她也极少碰席上的酒水。喝酒于她,多为两事,消愁或是高兴。

    谢宜吃完五六枚枇杷,小二正好将几道菜肴和一壶温酒端上来。

    小二:“天气还有些寒冷,所以特地将这酒温了温,二位慢用。”

    “来,尝一尝这竹叶青酒。”谢宜斟酒两杯,酒水呈浅淡的金色,酒香中掺着淡淡的药材味,入口泛甜。

    温雁饮了一口温酒,笑问她:“怎么样?”

    “还挺不错的,很奇妙的口感。”谢宜拿起筷子,桌上菜品色香皆具,冒着热气,入口也没让人失望。

    这段时间在皇宫里,她倒不至于忙得连饭都吃不好,宫里的膳□□致用心,也不大存在味道不佳的情况,只是她囫囵吃了个饱,倒没慢慢品味过。

    楼下的说书先生将故事讲得绘声绘色,偶尔还会夹杂曲调戏腔,精彩搞笑之处,逗得谢宜都弯眉浅笑。

    见谢宜笑得开心,温雁也笑着瞧她,在她第四次碰酒壶时,提醒她:“喝多了,小心酒醉头疼。”

    这酒甜味重,谢宜喝着喝着,倒忘了控制量。

    她笑着晃了晃手里的酒盏,没把话说太满:“其实我酒量应该还挺可以的。”

    温雁想起那年除夕,她在屋顶拎壶喝酒的模样,觉得她那话应该没错。

    谢宜虽然自夸酒量,但喝完那杯后就停了。

    “我今天晚上不想回皇宫。”她放低声音,托腮道:“到明日上朝前赶回去就可以了吧。”

    谢宜葱白手指扶在脸侧,未见醉意,但酒气仍给眼尾、嘴唇都添了一层绯色,温雁凝着她,问:“那你今天晚上回公主府歇息?”

    “其实……”她脸侧的手指轻动,嘴角微微上扬,“昱王府也行。”

    ……

    昱王府。

    屏风之后尚有未散开的氤氲热气,侍女正仔细给她擦干浸湿的头发,谢宜摩挲着手腕处的衣袖,白绸制的寝衣,很合她的身量。

    一碗冒着气的热汤被侍女呈上来。

    谢宜倒没喝醉,但还是喝些醒酒汤以免头痛。

    她偏头看向房门,没记错的话,温雁的卧房是在隔壁……

    温雁房内安静,轻轻的水声没有盖过房门被推开的声音,他顿了顿,猜出来人,没有出声。

    片刻后,水声停了,温雁自屏风后出来,见谢宜坐在坐榻上,寝衣外只披了一件外裳,乌黑的头发披散着,正拨弄着桌上的小摆件。

    天气回暖,但夜里依旧寒冷,屋内又没烧炉子,温雁取下一旁毛绒大氅,走过去给她披上,“不冷吗?”

    “……还好。”

    温雁弯腰用大氅裹严实她,毛领盖住了谢宜的下半张脸,不太舒服,她仰头将脸露出来,气息轻轻扫过他的脖颈、下巴,四目相对,离得太近,谢宜甚至看清了他眼中的小小缩影。

    温雁呼吸微滞,扶住她的腰,轻托着调转了位置。

    谢宜顺从着他的动作,坐在他的腿上,他刚沐浴完,身上还笼着一层温热的湿气。

    谢宜低头看着他衣襟处露出一小截锁骨,声音很轻,问他:“你做什么?”

    “是我该问你,要做什么?”温雁双手扶着她的肩膀,将距离微微拉远些,话音中带着笑意,“你的房间在隔壁……”

    “可我不太想住那个房间啊。”

    谢宜抬眸看他,从裹紧的大氅里探出一只手来,摸了摸他有些冰凉的脸颊,又碰了碰他的鼻梁,在她靠近时,温雁合上眼睛,眼皮被处轻轻亲了一下。

    谢宜说道:“你很好看,第一次在宫宴上见你便觉你是最好看的。”

    温雁睁眼,浓黑的眸子透着细微的紫光,浅勾唇角,任谁被心悦之人夸赞,都会心生欢喜。

    开口时,却问了一句:“你喜欢吗?”

    “我很喜欢。”谢宜的手落在他的心口处,隔着一层衣料,感受到鼓动,她认真道:“我很喜欢你。”

    温雁低下头,下颌贴着她的脸颊,眼角眉梢都浸着喜悦,“说书戏文里的桥段,救命之恩,以身相许。那年蟾蜍山上,你合该让我以身相许才是……”

    “那时候我要是这样说,你允吗?”耳根有些发烫,谢宜抵着他的胸口,将他稍稍推开些,“但是现在可以。”

    谢宜仰头去亲他,温雁迎上她的吻,扶在她腰上的手往上扣住她的后脑。

    谢宜闭着眼,能感受到他缓缓倾身压了下来,她的头轻靠到一旁的桌案边,由一只手垫着,她伸出手环住他的脖颈。

    很热,很烫,原本笼罩在他身上的那层温热湿气,蒸腾散开,谢宜慢慢觉得有些晕乎。

    她的脸颊、脖颈都泛着红,尤以耳廓最明显,温雁吻了吻那里,沿着耳根、脖颈往下,落在锁骨处。

    谢宜微张着嘴唇,急急喘息,手指攥着他肩上的衣料。

    锁骨上方留下了一小片嫣红印记,温雁支起身,他气息还算平稳,低眸看着她。

    谢宜察觉他的停顿,睁开眼睛,眼中弥着水雾,一时看不清,她眨了眨眼睛。

    灼热的呼吸交接,谢宜怔怔说道:“我、我没有喝醉,我很清醒。”

    温雁低声笑了笑,又低头亲亲她的嘴角,“我知道。”

    “我只是在想,是否该和你讨个名分……”

    啊?“名分……”谢宜喃喃重复,随即笑着眯起眼睛,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玩笑道:“那我封你做我的皇后吧。”

    “很不错。”话音带了浓浓的笑意,温雁搂着她坐直身子,垫在后脑的那只手硌出了一道浅红的痕迹,没什么感觉。

    谢宜被抱放在床榻上,身上的那件大氅和外裳被温雁褪下,她平躺在床上,偏头看着床边的温雁,见他解开衣带。

    美人宽衣解带自当是好风景,但看到他露出肩颈胸膛时,谢宜还是悠悠翻了个身。

    轻笑声传入耳朵,谢宜本想默默将眼闭上,却又被他翻回平躺着,温雁用手撑着,上半身笼在她上方。他没将衣裳全然脱下,只解开了衣带,衣襟敞开。

    问她:“害羞?还是紧张?”

    “都有点。”谢宜如实说,“光很亮,你把床幔放下来吧。”

    “好。”

    温雁直起身,谢宜却又拉住他的衣角,“等、等一下。”

    谢宜坐起身,随着她的动作,温雁的衣襟被扯得更开了,谢宜的目光凝在他的腹部上。他的身上或深或浅、或大或小,有一些陈年的旧伤疤,腹部上的那一道最为明显,大半个巴掌那样长,手指轻触上去,能感受到轻微的凸起。

    这道伤疤……

    谢宜低着头,随着动作一缕头发垂落,贴着他的腰侧轻轻撩动,她指下所触,越发紧绷。

    谢宜蓦地被托着下巴抬起头,迎上他灼热的亲吻,比刚才更深更烫的吻,不加克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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