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书程陪了褚意一上午，吃完午膳后离开。

    褚意这一两日还不宜出门，午膳后她便又睡下午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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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褚意午睡时间向来不长，不到两刻钟就起了身。

    起床后她有些想吃米糕，知月立即跑去厨房给她做米糕。青兰回褚意原来住的小院去整理东西了，因此京雨来时房间里只有褚意一人。

    京雨的手很幸运地恢复了，不过暂时还不能干重活，这日她为褚意送了些安神的茶水来。她没有多说为何突然送安神茶，但褚意清楚这肯定是墨台璟吩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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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完安神茶，京雨没有立刻离开。

    褚意意识到京雨可能是有话要说，于是主动问道：“可是有话要跟我讲？”

    “夫人，关于殿下，您若有想问的，可以尽管问，京雨一定知无不言。”京雨亦是直言直语。

    褚意的确有不少事情都想知道，既然京雨这么说了，那她也直接些好。她边思忖边喝了几口安神茶，然后问道：“你可知我和殿下的婚事是殿下向圣上求赐婚？”

    “知道，事实的确如此。”

    “为何？”褚意感觉到自己有些着急，连忙稳了稳身子，放下茶杯，“我跟他以前可是有误会的，是众所周知的死对头。”

    “具体是为什么奴婢也不知，但殿下求赐婚和求提前婚期都被圣上训斥了。前几年殿下不愿考虑婚事，圣上和容妃娘娘都训诫过殿下，说皇子就该早些成家，有了皇子妃便有人帮着打理家事，皇子就可以把心思都放在正事上，但殿下始终不肯，说无心婚事。而后来殿下又突然求赐婚，说什么该先成家，再立业，有了皇子妃能更安心。如此前后矛盾，圣上当然生气。”

    “他还……提前婚期也是殿下去求的圣上？”

    “是。当初夫人您落水失忆后殿下忙了好一阵。”

    “他……他的处境是不是很难？可是因为当初宫女那件事？”

    “皇子间的事情很难说清，殿下也曾是圣上喜爱的皇子。后来容妃娘娘母家出了些事，牵连到容妃娘娘和殿下，有心人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墙倒众人推，殿下进退维谷。宫女之事，是意外，也是必然。”

    褚意顿时明白，即使没有宫女之事，也会有别的事，某些人不会放过墨台璟。

    “殿下如今举步维艰，每走一步都得慎之又慎，他要保的不止是他自己，还有背后的许多人。”京雨说着有些难过。

    “我明白了。”褚意神色严肃，“谢谢你，京雨。”

    京雨向褚意行了个礼：“夫人严重了。夫人好生休息，京雨先下去了。”

    “好。”

    京雨走到门口时，又停住了脚步，侧身朝褚意道：“夫人，殿下会以命相救的人，必定是他万分在意的人。”

    褚意微微颔首。

    京雨退出房间。

    窗外飘来阵阵桂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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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时分，墨台璟回到了府中。之后他和褚意一同用了晚膳。

    晚膳后褚意有话要跟墨台璟说，因此两人一起回到了寝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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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若雯又在屋外偷听。”褚意坐在矮榻上，很澹然，“习武之人倒是能察觉到她，但府中还那这么多不习武的人，人多口杂，难免被她听去些东西。”

    墨台璟跟褚意说过若雯是皇后的人，以前在容妃宫中就会暗暗传一些事给皇后那边。上次若雯回去后就又表露过想来九皇子府的意愿，这次容妃便趁机把她给送过来了。一定要当心若雯。

    “府中的人有秦管家和京雨照晴管着，但确实无法控制所有人说什么话。”墨台璟眼神暗了暗，“若雯那边有暗卫看着，她的消息无法背着我们传出去，假使她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那便只能找个借口处理了她。”

    “在她身上还有别的什么计划吗？”

    “她非常谨慎，上次在府中没有传出过一次消息。她回到宫中后也是过了小半月才跟皇后那边互通消息。我和母妃一直希望能她在九皇子府能和皇后或太子传消息，然后我们可以利用这点。现在就只能等，如果等不下去，或者中途出现意外，便找理由解决了她。一定不能让她坏事。”

    “宫女日日在宫中四处走动，每日碰面的人多而杂，传消息比较容易，九皇子府中没有跟她一伙的人，要传出消息太困难。”褚意说着说着蓦地想起那日太子对她说的话，“若雯果然很能忍，她是回到宫中才把九皇子府中的情况传给皇后的，而且她很细心，她甚至看出了你我住在不同小院的事。”

    “你在皇后宫中……”墨台璟知道褚意被叫到皇后宫中抄写佛经的事，但那日具体发生的事褚意没主动说，他就也没主动问，如今看来不止是抄写佛经那么简单。

    “那日太子来了皇后宫中，说了不少话，他应当是信了我失忆的事。”褚意的眼神有点飘忽，“他说……是他先想纳我为妾……但你先向圣上……求赐婚。”

    太子生辰宴之前，墨台璟就是想把这件事告诉褚意，好让褚意防着点太子，可惜他脸皮薄，不好意思说出口，只从侧面提醒褚意小心太子和皇后，没想到最后褚意直接从太子口中得知此事。

    “是……”墨台璟没敢看褚意，将视线移到屋内。

    “为什么？旁人都道……不只是旁人，我也以为你是因为当初宫女那件事……所以娶我报仇。可是……至少现在……我觉得不是那样的。”褚意想知道缘由，也直接问出了口。

    她感觉到自己渐渐对墨台璟产生了感情，她不想总是自己猜测，她不想自作多情，因此她想听到对方的心声。

    “太子阴狠毒辣，他对太子妃都能暗中折磨，何况是侍妾。他觉得自己以后是天子，就该后宫佳丽三千，喜欢的就要得到，厌弃了扔掉就行。你若嫁给他，必定会受苦。”墨台璟一副就事论事的样子，仿佛没有听出褚意的言外之意。

    褚意欲言又止，她也是鼓起勇气才问出刚才的话。不论墨台璟是否听出她的意思，既然墨台璟这样答了，她也不想再继续追问，她收起自己的感情，平心静气继续讨论事情：“太子说他曾见过我，而且说我当时穿的是莲花纹的衣服，但我却毫无印象，我在想是不是我十四岁那年的宫宴，太子在暗中看到了什么。要么……就是他在撒谎，想试探我。”

    “那年宫宴你穿的是藕荷色兰花纹衣服，不是那日。”墨台璟非常顺畅地回忆起当年的事，“太子有意纳你为妾时我调查过，具体的不清楚，但太子应该是微服出宫时遇到过你，可能他在暗，你在明，所以你对他没有印象。”

    “如果是这样，此事就很难查个究竟了。”褚意眉心蹙了蹙，“还有一点，我感觉太子并不想杀我。”

    “你是觉得想杀你的人另有其人？”墨台璟眼神凌厉，“太子不想杀你，可能还有皇后，又或者……十皇子。而想杀我的……一定有太子。”

    “马上要到秋猎了，我突然恢复记忆，那伙人应该很急，虽然他们不确定我是否偷听到了他们的计划，但他们一定有对策。”

    “不论对方会不会放弃刺杀我的计划，这次秋猎我都必须去。我会尽量不单独行动，但如果势在必行，我也不能刻意避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该来的总会来，我避不开。”

    “皇子间的事，走错一步就万劫不复。”褚意轻叹一声，“争权夺利好痛苦，想要逍遥自在，纵情于山水之间的生活太难了。”

    “这点我们倒是志同道合，我亦不喜欢争权夺利，我亦向往自在的生活，可惜身不由己。”墨台璟突然想到他跟褚意之间的交易，他扯出一个笑容，“如果一切顺利，你一定要过上那样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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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台璟其实很矛盾，他喜欢褚意，希望褚意能跟他在一起，但他清楚褚意喜欢的是自由自在的生活，他喜欢褚意也是因为褚意不畏强权，不随波逐流，有自己的想法，可他深陷泥潭，给不了褚意那种生活，而他也不愿折断褚意的羽翅，让褚意成为笼中鸟。

    方才褚意问他为什么要求圣上赐婚时，他听出了褚意的言外之意，可那一刻他退却了，正是因为他觉得自己给不了褚意想要的生活，反而会困住褚意，他只好逃避。

    然而他又无法完全压制住自己对褚意的喜欢，越相处，越喜欢，无法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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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褚意听到墨台璟这话既感动又生气。两人也算是共同经历过生死，对方还一次次以命相救，连京雨都看出墨台璟的心思。可当她向对方伸出手时，对方却不愿正面回应，这会让她怀疑真是自己自作多情。

    既如此，她也不再想太多，赌气似地说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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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晚墨台璟没有再去书房睡，回府已经三日了，他再去书房睡有些说不过去，容妃那边不好交代。他留在了房中，准备将窗边的矮榻收拾出来睡。

    “别收拾矮榻了，若雯那性子，指不定半夜会趴窗户，我可不想被她在背后说坏话，到时候被训斥的肯定是我。”褚意的气消不下去，看见墨台璟默默收拾矮榻更气了，她上床拉过被子，背对着墨台璟睡下，“到床上睡吧，这床宽着呢！”

    墨台璟正在移开矮榻上的案几，他听出褚意语气不太好，似乎在生气，可他不明白褚意为何生气。不过褚意说得对，若雯是什么粗鄙事都能做得出的人，还是更小心些好。于是他从柜子里取出一床被子，默默地往床上去了。

    两人躺在一张床上，但未说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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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晚，褚意很想睡，却又迟迟睡不着，最后烦躁了快一个时辰，终于来了睡意。正当她睡得迷迷糊糊时，忽然感觉背后的人轻轻碰了碰她的头发。

    “如果可以，我想和你一起过自在逍遥的生活。”

    喃喃细语，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