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啊?”姬然一愣,不用多想,这样隐蔽,这纸包里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小安子的笑慢慢褪去:“殿下不愿意?难道殿下真爱上了那个残废不成?”

    姬然连连摆手:“不是不是,这是个误会,我那天是喝多了,脑子不清醒了才和他搅到了一起。我和陛下是亲姐弟,我对陛下绝对没有不臣之心。”

    “这是自然。”小安子脸色稍缓,左右看了一眼,悄悄将药包递过去,“现下便是殿下证明的好时候。”

    姬然颤颤巍巍接过那个纸包塞进袖里,抬臂擦了把汗,还是有些犹豫:“要是他死了,国公不会放过我和陛下的。”

    小安子神色一凛:“难道什么都不做,那老贼便会放过陛下了吗?不过也是这个结果,陛下痛了,也要叫老贼痛一痛。这残废可是老贼的独苗,若他死了,老贼说不定一伤心也死了。”

    姬然咽了口唾液:“行吧,我只能找机会,你也知道国公的势力,此事定不会那样容易的。”

    “这有何难?殿下不就和那残废睡在一块儿?殿下若真对陛下忠心不二,即便没有这药也能成事。”

    她眼前一阵发黑,什么也听不进去了。

    穿过来这么久,虽然深陷旋涡之中,她也没怎么慌过。

    毕竟她不是神,不能扭转局势,随便忽悠忽悠就行了,但今天要她去杀人,她真的做不到。

    她没听清圣旨,茫然接了,拖着步子往回走。

    小少爷站在院中的花房旁,大朵的芙蓉花映在他澄净的眼瞳中。

    “是来指婚的吗?”他问。

    姬然心中突然有些不是滋味儿:“是……”

    “你不开心吗?”他又问。

    听说一种感官缺失的人,其他的感官就会格外敏锐,现在看来的确如此。

    她有些不知该怎么办了。

    国公不是好人,但这个小少爷的的确确没做过什么害人的事儿,一个瞎子,身体又差成那样,不被人害就不错了,怎么去害别人?

    她可以救不了别人,但总不能害别人啊。

    “你开心吗?”她反问。

    “开心。”少年浅笑,却看不出开心的模样。

    她一挥袖走进门:“我看你也没什么开心的,我不知道你是为了什么才非要留在这儿的,但我们往后还是各过各的。我现在就搬出去,你别在那儿哭哭啼啼的吵人。”

    晏洄跟过去:“为什么?我们是夫妻了,夫妻就是要住在一块儿的。”

    她翻了白眼:“你觉得我们这是正常的夫妻关系吗?你呢就是一个小屁孩儿,我呢就是一个吉祥物,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才对。”

    “是你要碰我的。”

    姬然脑子胀得发疼:“你又不喜欢我,你这是何必呢?”

    “我喜欢你呀。”

    “啊?”她有点儿懵。

    晏洄认真点头:“我喜欢你的。”

    “我真是……我懒得跟小屁孩计较,随便你吧。”

    本来想放他一马的,只要他们不住在一块儿,就能找到借口不给他下药,现在看来是不能了。

    也怪不得她了,她要是不动手,皇帝可就要对她动手了。

    姬然清了清嗓子:“行了,去吃饭吧。”

    她没做过坏事,这会儿格外心虚,从正房到偏厅不到十米的路,她左看右看,眼睛转了好几圈,鬼鬼祟祟跟做贼似的。

    进了偏厅,拉开凳子绊了腿,她被自己吓得一跳,深吸好几口气才坐下来,故作镇定:“吃饭吧。”

    晏洄走过来,坐在她身旁。

    “今天有汤,你多喝点儿。”她抖着手舀了几勺汤,从袖子里摸出那包药粉,轻轻打开。

    她手抖得更厉害了,一包药粉半包撒到了桌上,也就是晏洄眼瞎,才什么都不知道。

    “来,喝汤。”她连碗都端不起来了,只能颤着手推过去,在桌上留下一条白色痕迹。

    “什么汤。”晏洄手没动,静静坐在那儿。

    姬然拿着汤勺搅了搅,看了眼:“蘑菇清汤。”

    “我不爱吃蘑菇,你喝吧。”

    “啊?”姬然愣住,犹犹豫豫道,“我也、我也不爱……”

    话没说完,晏洄突然打断:“算了,还是我喝吧,不要浪费了。”

    他慢慢朝前探,细得跟骷髅一般的手,看着都不像能端得起那碗汤。但他摸到了汤碗,端了起来,放在嘴边吹了吹。

    姬然咽了口唾液,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着他苍白的唇要触碰到碗沿……

    “慢着!”她一抬手,将那碗汤挥在了地上。

    碗哐当一声,汤水洒在羊毛地毯上,当即发出滋啦声,将地毯腐蚀出一片黢黑。

    晏洄像是什么都没发现,盯着地上的动静,疑惑道:“出何事了?”

    姬然心砰砰跳得厉害,急忙解释:“没什么,我打蚊子,不小心碰到了,我重新给你拿个碗。”

    她快速起身,将地上的碗捡起来扔在篓子里,狠狠洗了洗手,快步走回。

    晏洄还坐在那儿,脸上没什么变化,似是未发现什么。

    她松了口气,抬臂擦了把汗,低头的瞬间看见晏洄的指尖……

    方才晏洄端碗时,指尖不慎沾了汤水,这会儿正挂着几滴汤水。

    她深吸一口气,飞奔去取来帕子,抓过他的手腕,用力在他指尖擦了两把,接着扔了帕子,还踩了两脚,浑身松懈下来:“讲卫生,吃饭前要洗手。”

    晏洄很是配合,什么都没问。

    姬然如蒙大赦,抬臂擦了把汗,给他夹了几筷子菜,累得声音都虚浮了:“吃饭吧。”

    他没说话,夹了菜喂进口中,慢条斯理地吃起来。

    姬然却没什么心情吃饭了,她可是连病得下不了床都能吃三大碗的人,这时却什么都吃不下了。

    晏洄停了碗筷,转头看她:“你不用膳吗?”

    她扯了扯嘴角:“吃,你碗里的菜吃完了,我给你再夹一些。”

    晏洄没说话,继续吃饭。

    吃完饭,他们谁都没说话,一起默默回到房中。

    不知晏洄在干嘛,但她坐在窗边,撑着头看着天,惆怅万分。

    得知穿越的那一刻她也没这么惆怅过。

    真是一步步错步步错,她当初就不该喝酒!

    酒色误人啊!

    她头疼得厉害,拖着步子,蜷缩回床上,唉声叹气:“我睡了,你自己玩去吧。”

    晏洄就坐在床边,垂着头盯着她的方向,一动不动。

    她没什么感觉,很快就睡着了,醒来时,怀里抱着一条腿……

    我去!

    她低呼一声,直退到床边,满脸震惊:“我我我!我不是!我没有!”

    不是吧?一个人一床被子,她上半身是怎么钻进隔壁被子,还能钻进去的!难道她真能这么色迷心窍了?

    晏洄云淡风轻靠坐在床头,淡淡道:“殿下是想问,醒来时为何会抱着我吗?”

    姬然裹紧小被子,连连点头,又想起他看不见,急忙补充一句:“是。”

    “殿下睡着后自己抱着我的,我怕殿下冷,给殿下盖了被子。”他一脸正经,又带着几分娇羞,“殿下若是愿意,可以和我睡一床被子,总归我已是殿下的人了。”

    姬然差点儿一口老血喷出来:“你别瞎说!”

    他撑着褥子,朝她倾身:“我没有,我也想和殿下睡一张被子的,方才殿下抱着我,还挺舒服的。”

    姬然脑子轰得炸开,猛得推开他,跳下床去,飞速穿鞋跑开:“这会儿日头正好,我溜达去了!”

    “我和殿下同去。”

    姬然如遇大敌,跑得更快了,连头发都没梳,跟逃难似的。

    直跑到没有人的地方,她停下来,扶着双膝重重喘气。

    她实在搞不懂这人是怎么想的,也着实有点儿害怕。她没谈过恋爱,甚至没怎么和男的相处过。

    穿越后,她一直将这里当成幻境,目标就是今朝有酒今朝醉,也从不把那些人当做真实的人看,自然对他们也没什么太多的感情。

    但现在,心突突要往外跳的感觉……

    她突然明白她还活着,还是个真实的人。

    喘过气,她缓缓直起身,双目失神看着前方,手无意识地摧残跟前的花,将花瓣一片片拔了扔进水里。

    怎么办呢?请神容易送神难,人她是送不走了,她到底该怎么面对呢?

    说破天也只是个下屁孩罢了,不理他算了……

    “殿下。”

    怎么又来了!

    姬然整张脸都皱起来了。

    “殿下在看什么?”

    “呃……”她没法拒绝,她不忍心拒绝一个眼盲的残疾人,“在看花。”

    晏洄走近,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贴着她的手臂,站在了她身边:“什么花?”

    “月季。”她抓住他的袖子,将他的手拎到花上,“这是月季花的花瓣,摸起来很柔软,虽然层层叠叠好几层,但不能用力,一用力就会掉。”

    晏洄提起一口气,小心翼翼触碰花瓣,生怕把它们弄掉了。

    “月季枝上有刺,你手别往下摸,小心被刺伤了。”

    他呆呆点头,这会儿看着有些乖了。

    姬然不觉放松起来:“月季有刺,但也很美,有很多种颜色。”

    “什么是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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