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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场之上(四)

    拿尔齐觑他一眼:“乌特尔,你始终比不上巴扎。急什么?”

    那位叫乌特尔的一愣,巴扎立刻接道:“关外已经是掌中之物,大汗如今要做的,是要让太启人对我们草原的实力感到畏惧,好让他们以后再不敢来犯!”

    “可,”乌特尔瞄了一眼巴扎后立刻翻了一白眼,重新看向拿尔齐,“大汗,我们离悬崖太近了,西南王的火炮是能够……”

    尚未等他说完,巴扎立刻道:“西南王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你从未听说过吗?!他才那么点兵,还要回水洲,怎么可能用来攻击我们?!乌特尔,不要总是犹豫不前!”

    拿尔齐在一旁赞同地点点头,又极为鄙夷地撇一眼脸上已经青一块红一块的乌特尔,彻底让乌特尔不敢再多言一句。

    与此同时,城楼之上,西南王同样也在和心腹商议着。

    “玉家军到哪里了?”

    “十里之外。我们的人,仍在尽全力拦着……”

    “不能拦了,也拦不住了。”西南王深呼一口气。

    虽然他方才豪情万丈地对将士们喊话,面对拿尔齐时,也表现得镇定自若、胸有成足,但实际早已被这一波波的变化弄得焦头烂额。

    局势对他们来说,已经如一团乱麻。

    原本西南王计划,将玉家军困在城西高山;利用地形优势先杀玉成、再与拿尔齐苦战一番,这战若一胜那可是添了无上的声名荣誉,有此军功伴身,明处里循循善诱、暗地里再挟军章调遣高层,最终让玉家军完全为其所用,也算不上难事。

    发现玉成可能劫狱时,他当即决定炸了那该死的牢狱。那牢狱是多年前他跟随着父亲作战时发现的一条密道,后来才成了死囚,那地方他一想便知,实在适合从南山关的一端向城楼外输送将士。

    他有胆子炸,便是笃信玉成不敢光明正大地派兵下山——因为他尚未正式谋反,有草原大敌当头,玉成绝不会擅自让玉家军与西南先行对战,让草原最终占了便宜。

    然而事态一再超出他的预料。玉家军不仅下了山、玉成甚至本人都现了身,他还正式举了反旗……

    他方才让众人合杀玉成,差一点、差一点便能结果了,可惜偏偏差了一点……玉家军一来,玉成一定会夺过控制权,到时候,玉家军先杀西南……还有草原虎视眈眈……

    “王爷,只能先退了!”那副将硬着头皮道,“虽然您方才对全军许下誓言,但玉成没死,他没死啊!玉家军不再群龙无首,此刻若放他们上了战场,悬崖不通,他们必定先会对阵我们。我们兵太少,实在不能在这里浪费!”

    他说的对,他说的确实很对。

    西南王仰头望着那洁白的雪花,一片一片地飞舞着落在他头上……几乎快要让他白了头……真的要放弃了吗?

    真的要弃了吗?

    不,绝不!

    此时若弃,此生怕再无机会!

    他不能等到真的白了头。

    “不能退。吩咐下去,此前设下的各大关卡,一律放行、不准再拦,”从隋冬入战场后,西南王的那颗心,便始终剧烈波动着。

    然而此刻,他终于彻底平静了下来,“让玉家军上战场!”

    “王爷!”

    “本王的话,你都不听了吗?!”西南王沉着脸,一句话威严毕现,是彻底的上位者之态。

    那副将立刻勾下了头:“是……是,属下即刻去办!”

    西南王又想到了什么:“玉成呢,玉成在哪?还在那树上吗?”

    他虽处于一群侍卫贴身护卫之中,但四下一片寂静。在这样沉默的宁静中,手下还尚未来得及回答,这里的众人,包括西南王在内,便都听到了一句嗤笑声。

    “呵,幸好你还算不上蠢。”

    几人迅速回头,只见玉成和朱白令二人,从楼阶之下,施施然一步步往上。周围侍卫虽严阵以待、利剑出鞘,这两人却如入无人之境般,完全不将这些人放在眼里。

    这两个人是如何上来的?那侍卫长无比惊慌,然而西南王却挥挥手,让所有护卫都退下。

    他甚至还露出了一个笑容,向玉成抱拳行礼道:“玉公子,先前得罪了!”

    玉成一贯平静,可是朱白令可没什么好脸色:“果真是口蜜腹剑、阳奉阴违,当面是人,背后是鬼。”

    西南王也完全不恼,对着朱白令深深一作揖:“这位公子,先前是本王冒犯了!等战事一了,斩杀那位老先生的那几位小将,人头会统统送至公子府上。”

    “不必,”朱白令冷哼一声,“我自己会杀。”

    “好了,”玉成拍拍朱白令肩膀,随后望向西南王,直言道,“王爷,想必您此刻所想,也是玉家军、西南军合二为一,先齐力斩杀拿尔齐。”

    未料玉成会主动开口,西南王额角一跳,喜道:“正是!”

    “没问题,但是除了您预备的这些东西外,”玉成转身望向城楼,眼睛分明盯向了那座断桥,“您是否还有其它的筹码,能让玉家军,能让我摒弃前嫌?”

    听到这,西南王竟叹出口气,苦笑道,“原来什么,什么都未曾瞒住公子的眼睛。”

    几乎下一秒,他附身朝下,扬声道:“十队,防护盔甲上前,营兵在后抬物,快!”

    他一声令下,便立刻有人行动起来——最前端的队伍中,十来人举着高达数米的铁甲冲在最前头,掩护着身后约莫三十来人冲向悬崖。

    拿尔齐一扬手,那边弓箭手立刻备好,无比尖利的金铁箭头对准隔岸行动的人。

    然而那一群人,看起来却不像是要攻击。因为他们弯着身子,抬着什么东西,正一个一个,前赴后继趴在悬崖边上,似乎正在铺设些什么,那东西上盖着厚厚一层稻草,看起来是个长形物,有手快者正抹去前端的一层层积雪覆盖的草,露出了一段纯黑无比的铁——

    巴扎眼尖,大喊道:“大汗,他们备好了一块铁!”他也第一个反应过来,“他们要重新搭桥!”

    草原这里的几个部落首领,几乎都倒吸一口凉气——那纯铁,宽约2米,正自防护甲下,一点一点被推出,很快便快要冒出悬崖。

    “西南竟有如此打铁功夫?”乌特尔有些恐惧地望向那高山上数不清地箭支和利刃,顾不上被骂,急道,“不能让他们搭上!大汗,一旦他们能够过来,我们便极易被围剿!”

    “胡说,”巴扎反问道,“我们人数远胜于他们,怎么可能会被围上?即使算上玉家军,太启也绝对不是我们的对手!”

    “巴扎,你到底安的什么心?!”那人简直快从马上跳起来了,指着巴扎破口大骂道,“建议大汗倾巢而出的是你,如今盲目进攻的也是你!大汗啊大汗,您可千万别糊涂,我们孤军深入,南山关又易受难攻,我们千万不能轻敌!”

    纵然巴扎是拿尔齐的宠信,但是历经战场多年的拿尔齐,同样嗅到了那一丝危险的气息,他深眉一缩:“快,打断那快……”

    这话尚未说完,便被玉成的声音打断,仍然是响彻全境的平静的传音之声:“汗王,胜败在此一举,难道你怕了吗?”

    “你是谁?”拿尔齐嘲道,“谁又会怕你们?!”

    “我是谁?哈哈。拿尔齐,没有我,你怎么可能能至南山关?”

    虽然看不清脸,但是这样云淡风轻的气度,这样睥睨天下的语气,拿尔齐忽然就明白了,他仰头:“你是玉成。”

    “没错,”玉成继续道,“桥搭上,你我决一死战,你若赢了,便光明正大地得到关外,甚至关内。你若输了,也是草原人心目中独一无二的英雄,为开拓草原的疆土而输,不丢人。”

    就这样短短几句话,便彻底说服了拿尔齐。

    他狂笑几声,随后抬抬手,就让那些人停下上前阻止的步伐。

    “本汗,还从未输过!”他拿起不离手的大刀,对着身后豪迈喊道,“草原的男儿们,举起刀,等到那桥搭上,便立刻冲过去,砍死太启的每一个废物!”

    而几乎同时,城楼下的那一扇铁门,豁然大开,唐、李二位将军,率着千军万马,冲到了那狭长的悬崖小道上。

    不仅如此,冲在前头的还有一匹空马。

    没有半分犹豫,玉成只低头一眼,便径直从数百米高的城楼跳下。

    “玉……!”西南王大惊,下意识伸手捞人,却连玉成最后一丝衣角都未曾触到。

    倒是朱白令叹了口气,迅速地从一旁台阶而下。

    风声猎猎,在无数人惊叹的眼神中,玉成极为精准地落在了那匹马上。一瞬间,落雪无痕,只有马儿仰头嘶吼一声,他拉着马绳快速调转方向,看着身后那一个个顶着风雪疾驰而来的玉家军,骤然扬手抽出了旁边李将军的佩剑。

    随后,他举起那锋利的剑,高声命道:“玉家军听令,以我为首,全军冲过悬崖,迎战阿库尔,取下拿尔齐首级!”

    草原、阿库尔、拿尔齐,是太启人人惧怕的战神,这一次又是史无前例的倾巢而出。而玉成,一个文官,一个百年世家的唯一继承人,一个平日里让人惧怕那繁多手段的权臣,居然自己亲上了战场……

    这一次,再无任何勾心斗角。西南王长呼一口气,大喊道:“配合玉家军,绞杀阿库尔!快!”

    那场战役,整整持续了一天一夜。

    所有人都杀红了眼,到了最后,连落下的雪都是血色的,悬崖前四处都是哭嚎声、喊叫声,利器、火球、大炮交击不断,分不清是人是鬼,也分不清这里是人间还是地狱。

    几十年后,即使南山关已久无战火,这里的娃娃哭闹时,长辈们还是会如此吓唬:再哭就将你送到大桥,让那里的孤魂野鬼带走你!

    不过当时离战场只有十几里远的赵大爷,却一点不怕。

    第二天一早,他便早早踩着冻雪开了门,捂着手等在门口。

    “赵老板,昨夜也没有睡好吧?”对面卖布的老板,正在收拾屋中的一片狼藉,见到他开门,挥挥手搭着话。

    “可不,那鬼哭狼嚎的,吵得人头疼,”赵大爷笑呵呵地,“你家不是有个富贵亲戚在官府当差吗?谁当皇帝了啊,有信了吗?”

    “不知道,反正草原人没进城,不过听说都死了……那什么玉家的,草原人,都死了。”

    “都死了好,都死了清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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