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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见雨烟

    那是少年人生中最后听到的一句话。

    因为下一秒,他尚未反应过来的时侯,整个头便径直被身后人砍了下去!

    血顿时染红了整片白茫茫的雪,那颗上一秒仍在微笑的头颅,在地上滚了一圈后便径直落入了深渊。

    少年那单薄的身子,延后了几秒,才在漫天的雪中无力地倒了下去。

    一瞬间,那个罪魁祸首的声音离得极远,一切像是发生在天边之外,“……无事……流民罢了,你去回禀参将,已经解决……阿弥陀佛……”

    等到景荣回过神来,那个好久不见的人,已经从少年人身上,解下了天山玄铁。

    她轻轻握着那一端,白发在雪中狂乱地飞着,但是脸色却甚是平静,一如她的声音,平静得简直有几分吓人:“你是要跳下去,还是让我拉你上来?”

    景荣脸上,几乎弥漫着毫不掩盖的恨意,她慢慢启唇,布满红血丝的眼直勾勾盯着那居高临下的人:

    “那还是劳烦住持师太,拉我上去了……不,景荣应该唤您一声,圣祖,才对。”

    北固尼姑庵的住持师太,日日念的是佛经,忧的是天下人,在景荣幼时,也曾经帮了她许多。

    然而,就这样慈眉善目的一个出家人,当着她的面,手起刀落,便砍了一无辜少年的头颅。

    景荣恨恨道:“你若要绑我,直接上手夺过链子就好,何必要杀死那个孩子?!”

    此时两个人已经远离了城楼,同乘一马车之上。景荣上来之前曾注意到,那马车檐上刻着皇族的符号。

    住持师太低头打量着那长长的链子,平静道:“你可知那孩子弄出了多大动静,若不杀个人,怎能搪塞过去?等西南王发现了你,就是天王老子过来,也救不了你了。”

    “我的死活,跟你有什么关系?!”

    住持师太抬起眼,竟然露出了一丝笑容,看起来,还颇为真心:“你变化真大,居然会担心他人了……说话也直接了很多,不像从前总是虚情假意。”

    景荣讽刺道:“是吗?可圣祖却还是一如既往,佛口蛇心!”

    即使这话冒犯,住持师太脸上的笑容也并没有淡去,整个人像极了包容不听话晚辈的长辈。她甚至拍拍身边木板,示意景荣将右脚架上来,“我给你解开这链子。”

    景荣扫着她眉眼,并没有任何动作。

    住持师太像是看透了她般,淡淡道:“别用真言引,那东西用多了,人便会变得懒惰……我不骗你,也确实能帮你解了这束缚……退一步说,以后你想逃,坠着链子怎么可能逃得成功?”

    她这话说得确实在理。

    无论如何,先解了链子再说。

    景荣沉默着,但是还是将腿放了上去。也是凑近了才能看见,那脚腕处的棉裤上全是血迹,虽然早已干了。

    师太皱着眉:“你是被吊在崖下了吗?”

    景荣充耳不闻,师太也不生气,只从怀中掏出了一块小铁片,一手扶着脚腕处的铁圈,另一只手用小铁片轻轻磨着,玄铁上果然出现了一点淡淡的痕迹。

    于是,师太又低着头,认真研磨了数百下,那铁圈终于破了个小口,师太用力一挣,那玄铁便随之叮当一声落在地上。

    景荣终于落得了自由。

    “谢谢。”想了想,一事归一事,她还是认真道了谢。

    住持师太揉揉自己已经变得僵硬的脖子,笑道:“不客气。”

    趁着这人意识放松的瞬间,景荣立刻凝神发问:“看着,看着我的——”

    下一秒,住持师太的手便狠狠掐上了她的脖子,扼得人完全无法继续说话。

    师太的声音还是同刚刚一模一样,“我都说了让你别用真言引,”可是说出话却让人活生生打着冷颤,“下次再敢用,我会将你眼珠子挖出来。”

    景荣两只手齐齐用上,也完全推不开那有力的臂膀,泪水滚滚而下、整个人简直难受到了极致。

    等到住持师太一松手,她趴在边椅上,克制不住地大声咳嗽起来。

    师太摸着景荣那因为剧烈颤抖而上下浮动的脑袋,慢悠悠道:“我们到了,去见见你姐姐罢。让她给你洗个脸、换一身衣裳,也给脚脖子上点药……”

    景荣与雨烟相见时,两个人都是一副恨得很平静的模样。

    住持师太看着这姐妹俩,眼中的骄傲几乎快溢了出来:“我们女帝的后人,应当个个都像你们俩这样出挑才对。”

    只可惜那出挑的姐妹两,都板着死脸,一句话不愿意多说。

    住持师太见状,也不再多说些什么,只吩咐雨烟照顾景荣,随后立刻起身离开。她身上那身守军盔甲并未换下,看来还是回去了城楼那边。

    师太一走,雨烟就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眼里的讨厌都快溢了出来:“你这是从哪个泥巴堆滚出来的?”

    不怪她嫌弃,现在的景荣,脸上手上全是黑泥,头发乱得如同杂草,衣裳上还遍布着血,唯一干净点的脖上还有一道让人无法忽视的红痕,整个人十足狼狈。

    景荣却不管不顾,径直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热茶,“没听你主子说什么吗?去给我找一身干净衣裳、一盆水来!”

    雨烟瞧这不客气的模样,更觉不爽:“我刚下了毒,不怕被毒成哑巴,你就喝吧。”

    这话音刚落,景荣手中那杯刚要入嘴的茶,就直接朝她泼了过去。

    “啊!”雨烟几乎尖叫着跳了起来,她躲得很快,但是那杯茶还是分毫不差地落在了罗裙之上。

    景荣挑着眉,仰头看她:“那就先给你洗洗吧。”

    雨烟还不习惯看自己这妹妹如此嚣张,怔了一瞬后,才想起来报复——她倾身欲抢过茶壶,看样子似乎想直接往景荣身上砸去。

    可是景荣已经提前一步,将那茶壶压在桌上。论力气,她还是比这个自幼做花魁的姐姐要大上一点的。

    景荣冷着脸,一字一句开口:“你打不过我,我也没心思在这陪你玩。别闹,去做正事,”她扭头瞄了眼那紧闭的门,用口型继续说,“我们先联手,出去再说。”

    见到圣祖的那一刻,她就明白了为何雨烟出现在这里而没有去找龙图腾——她也是被逼的!

    果然,雨烟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那双紧扣着茶杯的手,终究还是慢慢松了。

    她重新坐了下来,随后扬声朝外喊道:“松烟,帮忙取水来!”

    松烟那哒哒的脚步声一走远,雨烟立刻就轻声道:“她是圣祖的人,日日在我身边看守,我也被喂了青玉秘丸。圣祖让我回到大皇子身边,同他一起回京。”

    果然如此……景荣问:“圣祖又为什么出现在这?她又为何要扮作守军?”

    “族中几位干将出事了,师傅几人被拿尔齐抓住,似乎性命危在旦夕,但是南山关天险又无法过去,所以圣祖等在这里。”

    怎么可能无法过去?

    景荣疑道:“圣祖武功高强,为何不绕些远路翻过山?”

    她这话一出,雨烟直接翻了个白眼:“要是绕些远路多翻几座山,就能出关,那这几万士兵,为什么不走?那几百座高山,全是冰雪,就是飞鸟都过不去,人怎么可能绕得过去?”

    “怎么可能?”景荣一惊,“那那些流民,是从哪里过来的?”

    眼瞅着她并不是玩笑,雨烟反而认真了起来,仔细地望着她神情,“谁跟你说那些流民是从北方跑过来的了?那些都是关内的乞丐呀……”

    什,什么?

    那那些运镖的镖爷,为何说那样的话——“那边的百姓绕了远路,跑了过来,都说白跑了呢……”

    景荣慢慢睁大了眼。

    雨烟第一次恨自己没学会真言引,她迅速扯上景荣的手,低声问:“你知道了什么,告诉我!”

    听到这话,景荣笑了出来,她慢慢将自己手抽出去,讽道:“咱俩能携手出去就是祖上积德了,至于其它的,我凭什么要告诉你?你以为我们是什么关系?同甘共苦的好姐妹吗?”

    她这样直白,倒让雨烟脸上失了一丝血色。

    不过这对雨烟也算不了什么,很快她就冷冷道:“也是,出去之后各走各路。”

    景荣:“抓紧时间想想有什么法子能杀了松烟,趁着圣祖不在,我们赶快跑。”

    “不行,”雨烟斜觑一眼,只吐出四个字,“青玉秘丸。”

    毕竟她们二人,现在都是中毒之人了。

    但是若不是雨烟提,景荣都快忘记了这破事。

    她变得有些不耐烦:“别管了!我母亲中间有段时间也没有解药,但也熬了过来……不过就是痛点罢了,忍着!”

    雨烟冷哼一声:“你是着急出去等玉成吧?我又不急,你想忍过去归你,我还不想受那份罪。”

    “你不急,装什么装?”景荣冷笑道,“到时候你把所有事情推到我身上就好,反正我已经是明面上的叛徒,本来族里也没几个人了,圣祖更不舍得拿你这个翘楚怎么样。”

    雨烟就等着她这话呢。

    于是此时也爽快地从桌下摸出两把匕首来,一把递给景荣,“等会松烟一进来,就假装挟持我,”一把藏进自己怀中,“我会趁乱杀了她。记住,是你杀的。”

    “行,我的好姐姐,”景荣把玩着那锋利的匕首,忽然瞧见了自己那脏兮兮的脸。

    不行……不行……万一他看见了……

    “等会,等我梳洗完,再演。”

    雨烟此刻已经站在柜前收拾重要东西了,听到这话诧异道:“你在开什么玩笑?!”

    “我没开玩笑,快给我找身衣服,”景荣有些恬不知耻地提着要求,“厚一点的,好看一点的。像你这种,脖上有一圈云纹狐狸毛就挺好!“……”

    毕竟这场戏缺一不可,两个人吵了几句后,雨烟实在无计可施,只能认命打开了衣箱。

    而景荣,居然还真挑了起来。

    “这件不好看!”

    “太暗了……”

    最终还把眼睛放在了另一人身上,“不如你把身上这件外衣脱下给我吧。”

    雨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她瞪着双眼,怒骂道:“你怎么不去死?”

    “你骗我同盟,明明另有居心还骗我一起推翻族人;明知那个佳贵人想杀我,还主动筹谋,甚至告诉她我在何方;你还骗我母亲,那可是你的亲小姨,虽多年未曾见过你,却对你掏心窝地好,”景荣语速极快,劈里啪啦说一堆后仍是说回了重点,“你做了这许多错事,却连一件衣服都舍不得给我!”

    一时间,雨烟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扶额,张张嘴后还是选择解下了第一颗外衣袖扣——也罢,这件破衣服就给她吧!

    等到外衣褪了一半,雨烟终于想好了应该如何反驳:“同盟之事,我骗了你,你不也骗了我吗?你别张口就想否认,我什么都猜得到,”雨烟又白了一眼,“再论其它,就佳贵人那样自大轻浮,能在飞鸟峰杀了你简直就是笑话,我送她过去,反而让你得到了不少消息吧?”

    雨烟已经完全脱下了那件外衣,将之砸到景荣身上,直言道,“比如说,龙图腾,你现在必定知道它在隋倾城身上吧。哼,你居然也跑到北方,不也是为了图腾吗?”

    景荣顺当接住那件袍子,嘴角渐扬:“错,我来北方,跟你可不同。”

    雨烟嗤笑一声:“你可别说是为了玉成?”

    “是又如何?”景荣那双眼睛处处透着狡黠的光芒,反问道。

    雨烟几乎躲一般地不再看她,冷道:“蠢货。”

    她低着头继续收拾柜子上的贵重物品,不再开口说话;景荣已经拿到了最想要的东西,也懒得再多说什么,于是两个各忙各的,屋内总算静了下来。

    门外这时传来了松烟温柔的询问声:“两位姐姐说好了吗?我可以进来了吗?”

    话音一落,景荣和雨烟二人猛地对视一眼,两人眼中均是同样震惊:这人什么时侯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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