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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毒之人

    出帐后,隋冬挣开那束缚,闷哼了一声便朝着自己的营帐而去,也不理会姜恒在后方的叫喊。

    姜恒有几分无奈地对着身边人笑笑,李胜龙亦是一脸理解神色。

    这两人也认识,毕竟一个在北固驻军,一个常年在太寿守着,两地相距不远,相交多年也不稀奇。

    于是,李胜龙嘱咐了手下去安排具体事项后,这两人便慢慢朝外走着、交谈起来。

    他们都是常年带兵的,说话也从不勾勾绕绕。

    李胜龙掩不住的愁眉苦脸:“姜兄,这可如何是好啊?”

    姜恒也叹出一口长气,也不免抱怨道:“还以为玉公子统领军务这么多年,不仅仅是个文臣。结果今日一看,这还不如是个文臣呢,至少不会像今日这般胡乱安排。”

    “这一万军马里面,有八千都是太寿多年的驻兵。北固的隋家亲军,至少多年对峙阿库尔,熟悉对方。可这太寿这些年风平浪静的,士兵们根本没有什么作战经验,这么贸然送上去,简直就是找死啊。”

    “那也没什么法子啊。镇远侯下落不明,少将军资历还是浅了些说不上话,我们还能怎么办?”

    两个人身边不时有匆匆忙忙的士兵走过,这里远离了主帅营帐,远离了那些训练有序的千机影,看起来便乱糟糟很多。

    李胜龙忽得靠近了点,声音也轻了些,眼里有些谨慎地望了望四周,才说:“姜兄,你说传言皇上想趁此机会杀了这位,是真是假?”

    “呦李兄也听到了呀,”姜恒亦低声道,“我估摸着肯定是真。俗话说无风不起浪啊,况且那南山关就是天气再恶劣,也不至于一点兵马都出不来吧。”

    得到此回答,李胜龙脸色明显更难看了些。

    半响,他才喃喃道:“太寿要是破了,拿尔齐亲临的话,那可就是屠城了啊。姜兄家在水洲,可是我这一大家子,世世代代都在这太寿……”

    “唉,李兄,我们也只能尽力一搏了。”姜恒有几分难受地拍了拍这人肩膀。

    李胜龙抬头看了一眼那焦黄的天,冷风吹得人逐渐清醒过来,他咬咬牙,又问向身侧:“姜兄,这乌云兰当真是在我们手中?”

    姜恒点了点头。

    那日虽然天黑,但他绝不会看错,绑得严严实实的一定是那位女狼王,但是后来入太寿城后,千机影也不知道将人关在了哪里,所以他也不知道这敌人究竟在不在城中。

    听到这话,李胜龙脸上不解神色越发浓了:“玉家这位究竟是藏得什么心思啊……按理说未战便捕获了对方敌首,这样大的功绩,这样振奋士气的事情,为何不说?最不济也应当问出些情报了吧,怎么也不见人提?”

    姜恒只能摇摇头。

    他也有一肚子的疑问,这位玉家掌权人,他实在是摸不明白。

    这个时候,他便越发怀念镇远侯了。

    “唉,也这不知道将军是否还活着……”

    这两人浅谈一番,均是愁念更重。

    姜恒又是拍了拍李胜龙胳膊,摇摇头示意自己无计可施,一个人略勾着脑袋便先走了。

    他不知道的是,他一走后,李胜龙便立刻叫来自己的贴身侍从。

    “去告诉知府,联络那人,说明日清晨太启出兵。”

    午夜过后,主帅营帐中已经彻底静了下来,只剩下微弱的一盏烛火,同往常一模一样。但是床上躺着那人,却没有像平日一样睡着。

    玉成躺得有几分无聊时,便不自觉想到了景荣。

    想到了今日收到的一封信。

    小丫头已经见到了母亲,一朝惊喜之下,再也不和他闹别扭了。那封信写得异常直白,仿佛能听见她的声音响在耳侧。

    开头便是:我以后再也不称呼你为恶霸了,便叫相公,可好?

    随后,她絮絮写满了一张纸,写她每日的生活。

    清晨时分,她醒来后便在佛祖面前虔诚跪上半个时辰,为母亲和相公祈福(“今日之后景景只需要在佛祖面前念叨相公一人的名字就好啦”);吃过早饭后,朱白令常来陪她坐坐,如今两个人相处融洽,每日在一起说尽文武百官坏话;但是朱白令也总有事要忙,大部分时间均是她一人独处,她会荡秋千、观山景,然后看话本打发时间,可是漫漫长日实在无趣得很,于是她便自己动手写小话本(“我一拿起笔,便不自觉写下相公的名字,然后便再也写不下去了。只要望着相公的名字,那便是这世上最好看的话本”)

    最后,她说:相公,一定要平安归来,景景想你。

    我也想你……玉成闭上了眼,嘴角有几丝不可抹去的笑意……我的景景,很快,我就会回去了。

    这昏黄的烛火不知道燃了多久,帐外忽然传来声音,是藏锋:“公子,抓住了!”

    玉成立刻坐了起来。

    .

    隋冬几乎是一脚将那鬼鬼祟祟的瘦高个踢进了帐中。

    那人猛地唉叫一声:“哎呦饶,饶命!”

    “住嘴。”玉成冷声呵斥道。

    那趴在地上的人立即止住了哀嚎,只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搜到东西了吗?”玉成问向隋冬。

    隋冬点了点头,递上一包黑布裹的东西,玉成并未细看,只吩咐道:“速请神医过来。”

    “是!”藏锋应道。

    片刻之后,睡得有几分懵的沈神医便到了这营帐之中,刚一看见那包黑药,他立刻醒过神来。

    他极为慎重地捏过去细闻片刻,那粉末状的碎药已经被磨得极细,在烛火下泛着微蓝的光。

    半响,他才抬起头来,面向玉成:“公子,没错,没错,是软骨散。近些年从未见过,我也只在古籍里见过!前朝大医师曾留下注解,说这软骨散极为奇特,服下后几个时辰内必定全身松软无力,本是用于治疗老者风湿骨节僵硬之物。”

    “却没想过用在战场上,更是攻敌之奇药。”玉成接过话头。

    “就是这么一堆破东西,害了我父亲,也害了那几万亲兵!”隋冬在一旁又极为愤恨地猛踢了那投药人一脚!

    那男子仍趴在地上,颤颤巍巍抖了起来。

    “别吵,”玉成呵斥道,他望着那一包尚用过的奇药,眼神幽暗着,“好东西可不能浪费了,藏锋,去找个几个轻功佳的千机影过来。”

    “是!”

    隋冬也明白了他想做什么,惊道:“你现在就给阿库尔下药?难不成明天还真要攻敌吗?”

    原来,他们今日下午在军营那一场,不过是一同演场戏罢了。

    玉成非常清楚,若找不到此前北固大败的原因,此后每一场都陷入极为被动之态。

    那日在映天楼见到的两个女人,很明显来自女帝家族。既然那个叫飞盈的,口口声声说着结盟,那么女帝家族,在战场之上仅凭几个人,很明显做不到武力上的支持,那么用什么结的盟?

    乌云兰宁死不吐只言片语,玉成便去尝试问了沈神医。倒还真被他问到了软骨散这种只传于前朝年间的东西。

    于是,今日那场戏便顺势而生。而隋冬自从假装负气离开后,便和几个影卫盯紧了军中伙夫和火头军,果然,三更时分,整个军营已经悉数沉睡时,他们抓住了这个鬼鬼祟祟的小兵。

    隋冬以为抓住了便能够了事,没想到玉成还有下一步计划。

    “没错,军令已出,不可轻易反悔。”

    “即使我们放了毒,也很难保证所有人都吃到,将领和小兵们也向来不同席而食。连那日北固也有些尚未中毒的,更何况数量远多于那日的阿库尔呢?”隋冬劝道。

    若姜恒在旁边,必定要啧啧称奇自家这少将军变化之大,若搁在从前,少将军必定是怒吼一声让玉成取消军令,绝不会像如今这般好言商量。

    他不知道的是,这些天玉成私下里都让这位少将军干了些什么,而这少将军又多么深刻地领悟到了什么叫运筹帷幄,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若对战不激烈点,还叫作什么战场?”玉成又低头看了一眼那灰头土脸的男子,问向隋冬,“这人交代了吗?”

    隋冬点点头:“几下拳脚就全交代了。你猜的不错,李胜龙果然是个两头要饭的。他泄露了消息,他那亲家盛知府告诉了城里的细作,细作又联系了军中的间谍,那人又找到这个伙夫,几两银子就让这人卖命了。”

    玉成慢慢蹲了下去,和这颤颤巍巍的瘦高个对视着。

    隋冬也注意了几分力道,之前都并未打到人家脸上,只是脸上略有些灰。

    那人害怕极了,支支吾吾道:“饶,绕命……将军饶命,我,我家中老母……我太缺钱了,我以为只是泻药,我真没想到是毒药!饶,饶命……”

    玉成静静问道:“你家中还有个老母亲?”

    不知怎么的,也许是玉成平静的眼中有几丝慈悲,并不像旁人那般凶神恶煞,瘦高个竟然哭了出来:“是,是,她病了……我没法,我实在没法了……”

    “你可知道,你只是个替死鬼罢了。你是伙夫,是事后最容易被查的人。在军中投药视同叛国,按律,当诛九族。你可知什么是诛杀九族?你的父母妻儿,你的祖父母,你的姑母娘舅,你的堂表兄弟姐妹,你认识不认识的所有族人,到时候,都将受断头之刑,血狂乱溅起来,连一个八尺男儿,都能被生生埋没。”

    隋冬斜抱着臂,有些慎重地望着玉成举止。

    “我……我……”瘦高个几乎浑身颤抖起来。

    玉成忽地伸手按上了这人头顶,瘦高个年纪并不大,这时候神奇般地似乎被那温暖的手宽慰到了,他心中的害怕竟然减轻了些。

    “唯一能救你,以及你全家的,便是去告诉接头人,药你已经全放了。能否做到?”

    瘦高个呜咽着点点头:“能……我能……”

    “像这般哭哭滴滴,对方是不会信的。”

    “我一定,一定可以,”那瘦高个逐渐感觉到腿上恢复了力气,他心中漫上了对着如谪仙般的将军的无穷感激,凭空竟多了些勇气,“将军,我一定,一定能做到!”

    “行,去吧。”

    玉成放人走后,又唤来了一位影卫,淡淡道:“跟着这人,若是有一丝露馅,立即杀了在场的所有人。”

    那黑衣影卫得到吩咐后,如鬼魅般立刻飞身而去,隐身在无穷黑夜中。

    隋冬一直旁观者,他心跳忽地加速起来,这还是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玉成的可怕。

    “少将军,你先出去。”玉成突然看向隋冬,只留下沈神医一人。

    隋冬没有多少犹豫,即刻便掀帐而出,远离了这片,他一个人蹲在这黑夜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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