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你好,我是朱奕夏。”

    “你好,我叫杨嘉昱。”

    朱奕夏和研杨嘉昱的初次见面是在春末夏初的一个大雨倾盆的下午,有些潮热的空气因为下雨又带了些凉意。朱奕夏看着推门进入的杨嘉昱额前的头发被打湿,从包里拿出纸巾递给他,“擦擦吧,别着凉了。”

    “谢谢。”杨嘉昱顿了下,接过纸巾,然后在隔着朱奕夏两个位置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周身是满满的疏离。

    这时候的朱奕夏虽然是第一次演戏,但已经是人气极高的女爱豆,而杨嘉昱只是个普通的电影学院大三学生,公司都没有签,连男主角都是陪朋友来面试后被选上的。

    剧本围读会结束后,雨小了很多,但是仍能看见雨丝飘荡在空中,朱奕夏见杨嘉昱直愣愣就就往外走,犹豫了下还是喊住了他,“杨嘉昱……同学,等一下。”

    杨嘉昱回头看她,朱奕夏小跑了两步到他面前,“你去哪里?我送你一下吧。”

    “不用了,地铁站就在附近,谢谢。”

    杨嘉昱朝她点点头,转身正要走的时候,大楼入口处突然响起一阵骚动,几个人朝着两人冲过来,“猪猪!猪猪!”

    朱奕夏一惊,转身就往反方向走,她惊惧的表情在脑海里绕了两圈后,杨嘉昱往门口迈的脚步最终还是调转了方向,他几个大跨步走到朱奕夏身侧,握住她的手腕,“跟我走。”

    杨嘉昱熟门熟路地穿过几个通道,来到了一处没人的门边,“没事了,这是侧门,不好找,所以很少有人过来。”

    朱奕夏回头确认没人跟过来,才松了口气,“谢谢你啊。”

    杨嘉昱摇头,没说话,朱奕夏主动解释,“刚刚那几个人,其实是我的粉丝,只是……”

    朱奕夏正斟酌着用词,杨嘉昱却开口了,“私生粉吗?”

    朱奕夏苦笑了下,点点头。

    “你应该报警。”

    朱奕夏摇头,语气里只有一丝无奈,却没有半点厌恶,“虽然外界对他们的定义是这样,但是我觉得他们毕竟是因为喜欢我……只是用错了方式而已。”

    “过度的善良可能会伤害你自己。”

    朱奕夏看杨嘉昱还带着学生稚气的脸却一脸深沉地说出这样的话,哑然失笑,“你怎么说话这么老气横秋的。”

    杨嘉昱瞥她一眼,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你现在怎么办?”

    “这边车能开过来吗?”

    “不行,但是有别的门可以。”杨嘉昱让朱奕夏拨通司机电话,跟他说明了怎么走,又带着她走到了另一个门,“他应该很快就能过来,你稍微等一下,我先走了。”

    “我送你一下吧。”

    “不用了。”

    杨嘉昱朝门外走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一阵喧闹,一大群人朝两人走来,虽然看着样子是在这座大楼里上班的样子,但杨嘉昱还是转身,把头上的棒球帽取下,一把扣到了朱奕夏头上。

    朱奕夏眼前一黑,等她把帽檐拉起来,只能看到少年有些瘦削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雨雾中,只觉得有一些不知名的情绪随着门外的雨丝飘进了她的心里。

    正式开拍距两人第一次见面正好一个月。

    杨嘉昱还是一个人来的,对比起助理和经纪人围在身边的朱奕夏,悬殊肉眼可见。娱乐圈的人都是人精,剧组工作人员对朱奕夏态度都特别好,而对杨嘉昱就像是对待群演,根本不像是男主角。

    拍摄两人第一次遇见的戏时,是朱奕夏差点从自行车上摔下来,被杨嘉昱扶住了,拍摄之前两人演练了好几遍,确认没问题之后才正式拍摄,结果拍摄的时候杨嘉昱没扶住,朱奕夏真从自行车上摔下来了,好在没什么大事,就是手肘被蹭破了皮。

    朱奕夏一直说没事没事,反而副导演一直在骂杨嘉昱,他跟朱奕夏说了声对不起之后就没再说话,朱奕夏忍着痛挤出了笑容,跟副导演说自己没事,然后拉住杨嘉昱,不容他拒绝,把他拉进了自己的房车。

    “终于安静了。”朱奕夏关上车门,如释重负地按了按太阳穴,“你自己坐会,那个小冰箱里有水。”

    “对不起。”杨嘉昱平静无波的脸上终于起了一丝涟漪。

    “没事哦,你又不是故意的,也不是你一个人的原因,我自己也没站稳嘛,而且也不严重,就是破了点皮。”朱奕夏翻出碘酒和面签递给杨嘉昱,“你帮我擦下呗,这样就算你补偿我了。”

    “你助理……”

    “我让她在外面了,我怕她进来你不自在。”

    杨嘉昱拿着棉签,触到伤口的那一刻朱奕夏抖了一下,杨嘉昱手立刻缩了回去。

    朱奕夏见他这样,笑了,“真没事,碘酒不疼的,我那是条件反射。”

    杨嘉昱没说话,只是手上动作更轻了一些。车上的空气陷入了沉默,朱奕夏看不见杨嘉昱的表情,左思右想还是斟酌着开了口,“那个副导演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嗯。”

    “这个圈子是这样的,不出名的时候,谁都能在你头上踩一脚,火了之后,身边一下子突然都变成了好人。”朱奕夏拍了拍杨嘉昱的肩膀,语气变得语重心长,“小伙子,所以我们要一起努力啊,好好拍戏,争取一鸣惊人!”

    虽然开拍第一天出了点小插曲,但之后的拍摄还算顺利,虽然朱奕夏和杨嘉昱都是第一次拍戏,但两人都很认真,加上两人意外地很有默契,拍摄渐入佳境。

    因为是校园剧,其他演员也都是跟他们同龄的年轻人,虽然都是新人,但朱奕夏从来不端着架子,每天都嘻嘻哈哈地跟大家打成一片,而杨嘉昱一般只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闭目养神,偶尔看看手机。

    今天朱奕夏又请剧组的人喝咖啡,助理在分咖啡的时候,朱奕夏单独拿了一杯来找杨嘉昱。

    “给你。”

    “我不喝咖啡。”

    “我知道。”朱奕夏笑眯眯地看着他,“上次你没拿咖啡我看到了,所以这次单独给你点了杯柠檬水,这个你应该可以喝吧?”

    其实杨嘉昱从来不喝这些,但是对上朱奕夏的表情,他鬼使神差地接了过来,“谢谢。”

    “晚上我喊了任文他们几个一起去吃火锅,你也一起吧。”

    杨嘉昱习惯性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朱奕夏已经摇着手跑开了,只留下一句“拒绝无效”。

    拍摄结束后,一群人来到火锅店,点餐的时候朱奕夏点了鸳鸯锅,任文一脸疑惑,“怎么突然点鸳鸯锅啊?”

    “杨嘉昱不能吃辣。”朱奕夏唰唰唰点了几个菜,然后把菜单递给杨嘉昱,“我们几个人平常吃的都点过了,你点几个你喜欢吃的。”

    “我都可以。”

    朱奕夏不由分说把笔和菜单塞到他手里,“必须点!”

    杨嘉昱没办法只能随便勾了两个。

    吃饭过程中,朱奕夏也一直关心着杨嘉昱,一会问他要不要喝饮料,一会问他要不要加菜,惹得任文一脸无语,“你也太关心他了吧。”

    “他第一次跟我们一起吃饭,照顾一下怎么了,而且他还比我们小。”

    “他应该跟你一样大吧?”

    朱奕夏愣了一下,“不管,我比他大几个月,而且我还比他早出道,姐姐照顾弟弟不是很正常吗?”

    杨嘉昱听到姐姐两个字的时候,吃东西的动作瞬间停了,脸上万年不变的表情也出现了一丝裂缝,“姐姐?”

    “怎么了?”朱奕夏理直气壮地看着他,“叫姐姐!”

    “叫个屁。”

    ……

    桌上所有人都愣住了,几脸震惊地看向杨嘉昱,半晌,任文开口,“我不是在做梦吧?杨嘉昱竟然会说脏话?”

    杨嘉昱再老成毕竟也是少年人,这顿火锅吃完他跟大家的关系亲近了不少,再加上朱奕夏没事就拉着他跟大家一起聊天吃饭,渐渐的,几个人真的像剧中一样成了好朋友,杨嘉昱虽然还是不太说话,但比起之前还是开朗了很多。

    一天拍摄结束后,任文神神秘秘地拉住杨嘉昱,说有事找他,结果只是拉着他去了自己房间说些有的没的。

    “到底什么事……”

    啪,突然黑掉的灯打断了杨嘉昱的话。

    “祝你生日快乐……”

    熟悉的声音唱着生日歌从门外走了进来,手上还托着一个蛋糕,杨嘉昱愣愣看着在烛光后闪耀着的朱奕夏,一时失了神。

    “快许愿吹蜡烛呀!”朱奕夏看生日歌都唱完了他还没动静,急了,“马上过十二点了。”

    这是杨嘉昱二十一年的生命中第一次有人给他过生日,是他第一次许愿,他在朱奕夏的催促下闭上了眼睛,空落落的心底好像突然多了些什么,从来没有愿望的人生好像也突然生出了一些渴望。

    杨嘉昱睁开眼吹灭了蜡烛,房间陷入黑暗的瞬间,杨嘉昱对上了朱奕夏闪闪发亮的眼睛,就像是极地漫长的极夜终于过去,照进了第一束阳光。

    因为时间已经很晚了,大家分完了蛋糕就各自回去休息了。零点的时候,杨嘉昱手机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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