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青宴。

    高强度工作了半年，中间又出了事故，大家的神经一直都处于紧绷状态。等到杀青，大家终于能够放松下来，就都不免多喝了些。朱奕夏在大家的辛苦声和夸奖声中喝了一杯又一杯，饶是酒量再好也有点受不了了，她借口上厕所，终于出了包间，跑到酒店的露台喘口气。

    初夏的晚风吹起头发，带走了酒精带来的燥热，朱奕夏长舒一口气，趴在露台边，抬眼是漫天的星星，有多久没看到这么美的星空了，一滴泪顺着脸颊落下，朱奕夏用力眨了眨眼睛，扯起嘴角笑了，这星空真是美的让人心碎。

    最后一天了，今天之后，应该又会做回陌生人了吧。应该开心的啊，终于没有人来烦自己了，朱奕夏想笑，可是眼泪却不受控制地一滴又一滴落了下来。她去擦眼泪，却越擦越多，她干脆破罐子破摔不擦了。

    真讨厌啊，以为三年前已经为他流光了眼泪，怎么现在又哭起来了，一定是酒精上头了。

    “在这儿干嘛？”

    朱奕夏被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回头发现是杨嘉昱，转身就想走，却被一个跨步过来的他抓住了手臂。

    “还要躲到什么时候？”

    “什么躲啊……”朱奕夏心虚地低下头，想甩开他的手，“我要回去了……”

    “你就是这么对你的救命恩人吗？”杨嘉昱没动，还是紧紧握着朱奕夏的手。

    “我给你买的营养剂你没收到吗？”

    “你想用那些东西就把我打发了吗？”

    “什么叫打发？我的心意在你眼里这么廉价吗？”那些营养品是朱奕夏特意找了朋友，问了好几个医生和营养专家，认真挑选了很久才买的，结果在杨嘉昱眼里竟然成了打发他的东西？朱奕夏气结，侧过头不想看杨嘉昱，一边用去扒杨嘉昱的手，“懒得跟你说，你不要就扔了，我要回去！”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杨嘉昱盯着朱奕夏，“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

    “呵。”朱奕夏冷笑一声，“你要什么？我给你的不合你的心意，所以你就把我的心意弃之敝履是吗？”

    朱奕夏不再躲避杨嘉昱的眼神，反盯着他的眼睛，“杨嘉昱，你一点都没有变，你还是跟三年前一样，幼稚又自私。”

    杨嘉昱眼里的光在朱奕夏的眼神下一点一点暗下去，“原来你是这么看我的。我做了这么多，对你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吗？”

    “你看，你还是一样，永远只记得你自己做了什么。”朱奕夏微笑着说出一句一句如钝刀割肉的话，“我还以为你变了，但其实根本没有。放手！”

    朱奕夏扒不开杨嘉昱的手指，只能狠狠甩手想把他甩开，却被杨嘉昱借力一把把她拉到怀中，一边捏住她的下巴，强迫朱奕夏抬头看他。

    “朱奕夏，你是不是觉得我的心是石头做的，不会受伤？”

    受伤？

    朱奕夏被这两个字触动了神经，脸上的笑意更甚，眼神却越来越冷。她指着自己的心脏，“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受伤？你知道分手的那一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你知道我流了多少眼泪吗？你知道那种痛到无法呼吸的感觉吗？”

    朱奕夏挣扎着想挣脱杨嘉昱钳住自己下巴的手，却只是徒劳，反而被他一把压倒在栏杆上动弹不得。

    “难道我会比你好过吗！”

    “是你说的分手！”

    朱奕夏没控制住吼了出来，刚止住的眼泪又流了出来，“我花了那么久才治好了自己，我好不容易让自己放下那些过去，凭什么你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一出现就来打扰我的生活。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把我当什么啊！”

    被朱奕夏的话激得眼角发红的杨嘉昱在看到朱奕夏的眼泪那一刻，语气瞬间软了，“别哭……”

    杨嘉昱抬手想帮朱奕夏擦眼泪，却被朱奕夏侧头躲了过去，悬空的手明明离朱奕夏的脸只有不到一公分的距离，杨嘉昱却觉得这一刻的两人，隔着从未有过的距离。

    “我哭不是因为你，是因为我自己。”

    本来朱奕夏还想保持冷静跟他把话说清楚，但既然没控制住眼泪，借着酒劲，朱奕夏干脆不管不顾地说了下去，“我是为我自己哭，我是哭我自己怎么这么没用，三年的时间白过了，三年的眼泪也白流了，过了这么久还是没办法坦然面对你，还是会被你的一举一动牵动心绪 。”

    朱奕夏看着杨嘉昱愣住的样子，自暴自弃地笑了，“满意了吗？看到这么狼狈又卑微的我。你现在应该很得意吧，分手了这么久的前女友，还这么在乎你……唔……”

    还未说出口的话被杨嘉昱的吻全部堵了回去，跟拍戏时的吻不一样，这个吻充满了他这三年来的所有思念和后悔，从最开始的小心翼翼到轻轻撬开朱奕夏唇间防线后的攻势猛烈，让朱奕夏根本来不及反抗，就在这个吻里沉沦了下去。

    杨嘉昱直到感受到朱奕夏快喘不上气才恋恋不舍结束了这个吻，眼神因为听到朱奕夏说在乎自己满是藏不住的笑意，“三年前是我错了，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朱奕夏因为缺氧，大口喘息了一阵才平静下来，她擦了下脸上乱七八糟的泪痕，声音平静地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们现在这个姿势不太适合说话。”

    杨嘉昱赶紧起身放开了她，朱奕夏整理了下头发，抬眼看他，“刚才的吻，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今天之后，我们就当彼此是陌生人。”

    杨嘉昱难掩错愕，“朱奕夏，你明明对我还有感情，为什么非要这样？”

    “有没有感情重要吗？重要的是我不想再跟你有任何关系。”

    “我到底要怎么做……”

    “什么都不要做。”朱奕夏冷冷打断杨嘉昱，“我先回去了，你晚点再进来。”

    杨嘉昱还想拦住朱奕夏，却被她冷漠的表情挡住了脚步，“你最好不要再跟我有任何肢体接触，否则凭刚刚你不经我同意就亲我的事，我可以让你身败名裂。”

    在朱奕夏马上离开露台的时候，站在原地的杨嘉昱终于开口了，“三年前是我错了……”

    朱奕夏心一抽，她想过很多次如果杨嘉昱跟她道歉的时候她会怎么样，最开始她觉得自己会口是心非地骂他几句然后和好，再后来她觉得自己会把他劈头盖脸地把他骂一顿然后让他滚，再后来她就没想过了，因为她觉得应该等不到了。可今天真的等到的时候，她却不知道该以什么表情面对他，她的脚步顿了一下，最终还是伸手推门离开，没有回头。

    杨嘉昱站在原地，身侧的拳头捏了又放，唇上残留着的温度在风中一点点散去，漫天的星光好像也失去了光泽。

    朱奕夏回包间之前去洗手间处理了一下，但还是被曹博瀚发现了不对劲。

    “你怎么了？哭了？”

    “没啊。”

    “眼睛红成这样骗谁呢。”曹博瀚从包里翻出个眼镜递给她，“没度数的，挡一下吧。怎么，舍不得我啊？哭成这样。”

    “眼睛里进沙子了。”朱奕夏一脸嫌弃地把眼镜戴上，“少喝点吧，身上酒味好大。”

    “猪猪好关心我，我好感动。”

    “滚。”

    两人凑在一起聊天的样子落在进门的杨嘉昱眼里，他的眸色更暗了，没一会就找了个理由离开了。朱奕夏装作没看到的样子，一脸笑意地和身旁的人说话，却还是在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的那一刻，没忍住看了一眼。

    这次应该是……彻底结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