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你叫什么名字?"苏晚舟轻声开口,生怕吓到这位看起来惊魂未定的小可怜。

    "小生名叫萧琼衔。今日之恩无以为报,待他日功成名就之时必全力相助。”萧琼衔对苏晚舟作楫礼,回道。

    苏晚舟没管看起来像画大饼的后半句,脑海里回想:萧琼衔?

    这不就是安许那丫头口中身世凄惨,遭人排挤暗算,不得志的心上人么。

    其实萧琼衔被推入坑底的时候,苏晚舟就瞧见了,她当时并未出手相救,她只是好奇,为什么这和书上所述的并不一样。

    活物献祭,按照流程来说,今天理应是献祭家禽,怎么会提前呢?

    望着前面乌泱泱的人群,苏晚舟索性下车上前去瞧,刚好听到了他们说玉藻被打碎的事儿。

    在人与人的言语间,萧琼衔成了罪魁祸首,甚至没有什么证据,就凭有人说亲眼看见的,他被定了罪。

    不知谁说了句,他没看见那人碰玉藻,是自己碎的。

    那人声音很小,很快被淹没在人群了,但苏晚舟听进去了。

    “活埋他,让神宽恕我们!”

    声音的主人尖锐刺耳,语气中透露着兴奋。有了这个开头,众人随之,附和声吵的苏晚舟头疼。

    真的是在求宽恕吗?

    苏晚舟看向被推进坑底的少年,少年独自站在深坑里,他平静地抬头朝着上方看了一眼,眼里没什么情绪,但是苏晚舟就是察觉到了悲凉,少年不想死。

    祭祀家禽需要这么大的坑吗?

    这是精心设计的局?

    不,是他们太愚昧了。

    如果萧琼衔死在这里,也不会怪这群因为愤怒而失了智的人们。因为他觉得被当刀使的人,和他一样可怜。

    苏晚舟在没想什么,她捻了道术法,将萧琼衔从坑底扯了出来。

    总得查清楚不是,不能让人就这么不明不白的“献祭”了。

    当萧琼衔脸上的泥土被苏晚舟擦干净后,就被小小的惊艳了一把。

    萧琼衔久居深宫,肤色很浅。在这夜色中,苏晚舟只能瞧见对方清瘦的轮廓,深邃的眉眼,刚刚的恐慌让萧琼衔眼里泛着湿意,看起来波光粼粼,嘴角下撇,半张着口小幅度的喘气,像是要把刚刚的浊气一次性呼出去,好不可怜。

    好么,这下不得了了,苏晚舟是个颜控。

    “你刚刚没碰到玉藻是不是?”苏晚舟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萧琼衔听完愣了愣,随即开口道:“是,我没打碎东西。”

    东西?苏晚舟轻挑眉,玉藻这种不能随便称呼吧,除非——萧琼衔暗示的很明显,这让她赞赏似的又看了好几眼。

    萧琼衔察觉到不对的时候,首先看向了玉藻,这是这里最珍贵的祭祀品,怎么可能无人看守,并且随意摆放。

    张公公不会傻到把真的打碎,估计早就被换掉了。他只是在利用众人的恐慌,借此机会除掉萧琼衔而已。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等帝君怪罪下来的时候,也只是因玉藻被打碎而引起群愤,众人并不知萧琼衔是谁。

    不知者无罪嘛。

    众人害怕于是将其活埋,以求神的宽恕。

    反正法不责众喽。

    这谁能说什么,他们都在客栈休息,可什么都不知道。

    苏晚舟不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但她得把萧琼衔救回去,一来,她觉得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二来,安许是她在人族的第一个朋友,苏晚舟不想让她难过。

    “走,去给你讨个说法”苏晚舟伸手指了指下面的人说。

    萧琼衔盯着要给自己讨说法的苏晚舟有些疑惑,因为他不怎么在意有人诬陷自己,这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他想能活着就好了,不是不在意清白,而是在意旁人的说法实在没什么意义,怕什么,清者自清。

    宫里能和他说上话的一位年纪大的公公就是教他的。

    萧琼衔摇了摇头,但还是对着苏晚舟轻笑了一下,以表示感谢。

    小小惊艳一把不打紧,但这一笑可不得了,直接让苏晚舟脑子里蹦出了位刚刚分别不久的故友,想起他的笑也似这般和煦,观者皆移不开眼。

    “路是自己的,但障碍不只能可以视若不见,还能除恶务尽,以确保道路畅通无阻。”

    苏晚舟说罢便带着萧琼衔落地讨说法。

    萧琼衔被人家护着,自然也不能说什么。

    “管事的何在?”苏晚舟一来,本想单刀直入主题,但想了想刚才的那群人,苏晚舟一阵恶寒,算了,神女要讲理,冒牌的也一样。

    众人眼力见儿还是有的,本来见萧琼衔被救还乌泱泱的,但看见苏晚舟衣着谈吐皆与他们不同,便都噤了声。

    “这儿~”人群中一只手颤颤巍巍举起,萧琼衔往后看了眼,没看见张公公,应声的人肤色偏黄,头很大,脸很圆,身材略显臃肿,苏晚舟还瞧见这人额头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啧,典型的替罪羊长相。

    “玉藻乃祭祀重要之物,为何无人看守,随意摆放。莫不是巴不得有人毁坏祭祀仪式,惹怒天神?”

    ‘以为就你们会扯天神呢,谁怕谁?’苏晚舟心里想着。

    听这话人群又开始窸窸窣窣,有几个胆大的直接站到管事的前面,高声道:

    “你这小妮子,如此不明事理,分明是你身后那小子毛手毛脚打碎了玉藻,怎么还怪在我们头上了?好不要脸!”一位壮汉呵斥道。

    “没错没错。”

    “就是就是”

    人群纷纷开始附和,萧琼衔暼了一眼,心想墙头草都不敢这么快倒戈。

    小妮子?

    ‘知道姑奶奶多大了么。我年少出师时,你还背三字经呢!’苏晚舟心里骂道。

    这不怪方才的壮汉,灵族与人族有着十倍年龄差,灵族有着千年寿命,俩个百算成年,人族仅百年而已,壮汉看着三十出头,以是黄金年龄。

    而苏晚舟虽说是俩个百岁有余,却也正值青春年少而已。

    只见苏晚舟很不屑地瞧了眼地上没来得及收起的玉藻碎块,对着壮汉开口道“你口中说的玉藻?可是地上这摊?”

    随之众人都朝着地上看去,那堆碎玉孤零零的躺了好一会儿了,根本无人在意。

    见他们都不做声,苏晚舟直接无视壮汉,看向刚才的管事,指着鼻子问:“这是玉藻吗?”

    管事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方才的壮汉见状立刻开口:“那是自然。”

    “谁问你了?”苏晚舟眯眼瞧了眼壮汉,语气不善。反正身份没暴露,自己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举动,不过,接下来就不一定了。

    “你这……”壮汉还想说什么。

    人群中忽地有人开口:“玉藻色泽没这么艳,这是假的。”

    “也不全是哑巴嘛。”苏晚舟讥讽道。

    “你们是一伙的吧,这天黢黑,你能看见个甚?”壮汉扭头不服气地朝着人群再次开口。

    “倒也不是,是水鉴玉法。”那人继续道。壮汉又朝后摆了摆手,等人群逐渐疏散开后,才听见方才说话的人又开口:“意思就是将一滴水滴在玉上,如果成露珠状,久不散者是真玉。方才我见碎玉沾了些水,水匆匆过且不留痕。这才确定此玉为假。”

    苏晚舟早在这人开口时便注意到了,开口的是位长相偏秀气的姑娘,青丝用发簪随意挽起,身穿藏青色长袍,胸口绣金丝点缀,脖间挂着一串银铃,流光溢彩,十分惹眼。

    只听见少女介绍完后又嘲讽一句:“而这种门外汉自然不懂。”

    这话不假,毕竟鉴别玉的真假,确实得懂些门路,苏晚舟对玉这种也不太懂。但这块玉藻未免有些过于糙了些,成色浊的不像样,纹路规整的有些刻意。哪里还需要细看?

    也就骗骗门外汉。

    少女的三言两语对在座的各位来说,就是一知半解罢了。但有些眉目也是好的,不至于对牛弹琴。

    但壮汉本就没读过什么书,听的云里雾里,只有最后一句话听的真切。心想这还得了?当着众多小弟们的面被嘲,以后怎么混!

    正准备立威严的壮汉在此刻却来不及多言,因为刚刚向着他的矛头转了个方向。只见刚才的少女又往前挪动了几步,对着一旁的管事儿的冷声开口:“张公公给了你多少银两,让你冒着被砍头的风险,就仅仅是栽赃嫁祸一个混吃等死的废物。”

    听这话众人皆是一惊,这人到底站哪边?

    闻言苏晚舟回头看了眼萧琼衔,只见萧琼衔依旧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但很明显,这少女认识萧琼衔,并且很讨厌他。只是不想是非不分,颠倒黑白而已。

    这时几乎所有人都把目光看向了事件的中心人物,一个一直默不作声的始“作俑者”。

    管事旁边的一人开了头:

    “既然只是假玉,早说啊,道个歉就好了。干嘛装哑巴。”

    “对啊,道个歉就行了,我们又不吃你,躲在女人后面干什么,像话么。”

    “刚刚就缩头乌龟的做派,现在道个歉都不愿意,谁知道方才是不是故意的。”

    “果然是废物。”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

    苏晚舟听不得这些,她觉得烦。明明就是栽赃诬陷,明明萧琼衔才是受害者,怎么就说不清呢。苏晚舟懒得再与这帮人废话,索性将萧琼衔拉到她身侧,并用手遮起了萧琼衔的耳朵。

    在那之前,萧琼衔听见苏晚舟用只有他们俩能听见的声音他说:“没事没事,听不到就好了,我会护着你的”

    ‘没事允儿,藏起来就好了,娘亲会找到你的。’

    其实萧琼衔在一开始就知道事情的走向,不管真相怎么样,他永远都是被骂的那个。

    处于风口浪尖,逆风还是顺风,受风的都是他。推他处于风口浪尖的人,却能美美隐身。

    萧琼衔一开始很委屈,他站在那里不能替任何人遮风挡雨,也不挡任何人的路,为什么老是要针对他。再后来,萧琼衔逐渐知晓,可能人就是这样,单纯的不喜欢,单纯的恶毒,取个乐子罢了。

    但他不想死,他要翻过这断念山,拾起本领,做萧将军的儿子,不仅仅是后代,他要传承。

    宫里这么多年,熬出头是萧琼衔最大的念想。虞美人想让他魂归故土,做安魂鬼。但他没死成,即便他明天就会在故乡身败名裂,说传言是真,萧将军的后代真的是个废物。

    他也无所谓,他只想先活着,其余的他根本不在乎。

    但是现在,突然人会在一片谩骂声中遮住他的耳朵。

    这一刻,萧琼衔想,他其实不是不在乎这些闲言碎语,是已经没有人会为他在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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