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风高,群山缭绕,不远处的寺庙灯火通明,放眼望去,一片红色。
陆岩隐藏在山林之中,他举着狙击步/枪,透过放大镜全神贯注地看向寺庙侧门出入口。
其他方位的部署已经到位,陈队通过蓝牙耳机叮嘱接下来的注意事项。
此次为了捉拿周义坤,大陆警方派出了一批精锐部队,同另外三国协力合作。
陆岩作为前卧底,对金三角颇为熟悉,也在派遣之列。
出发前,陈队留他在办公室谈话,上次在小吃摊不欢而散,陈队放下领导的架子,主动道了歉。
陆岩提起这次的情报是周慕提供的,陈队颇为惊讶,似乎不相信那位别人口中的大魔头真会大义灭亲,“消息可靠吗?”
“你说呢?”比起周慕,陈队更愿意相信陆岩的判断,所以他向上申请了队伍,远赴海外,势必将周义坤缉拿归案。
陈队还是有些嘴硬,“如果这个情报是真,如果我们真能抓到周义坤,我会对她有所改观。但该调查的我也不会停,如果找到她曾涉毒的证据,她会和周家其他人一样接受审判。”
“如果她真的涉毒,不需要你说,我会亲自抓她。”陆岩脸色严肃,语气很是坚定,话又说了回来,“不过,她不会在意你有什么看法,你的看法很重要吗?”
陈队一噎,转过身去,懒得再同他讲,“你走吧。”
现在陆岩已经在草丛中等待了一个小时,依然没有看到可疑的身影。脸颊被树枝划过,有些痒,他忍不住用手挠了挠。
山里太过寂静,静到依稀能听到庙里传来的诵经声,渐渐的,那声音也远去了。
有人推开红色大门,是两个僧人,其中一个人手里抱着什么东西,很快走下楼梯。
接着是保镖,一个个走在前头开路。
寺庙门口灯光略暗,看不太清楚。
耳机里传来陈队的声音,“各小分队注意,里面有人出来了,各个出入口盯仔细了,狙击手就位。”
陆岩半闭着眼,放大镜左右移动,随后停在靠左一处。
周慕在保镖的簇拥下走出来。
她一袭黑衣,头发系在背后,扎了一个低马尾;胸前的口袋上别着一朵白色小花,在风中轻轻摆动。她转过头正和阿车说些什么,下颌线条清晰流畅。
他所蹲的出入口没有看到周义坤的身影。
但周慕手中没有骨灰盒,阿车他们手上也没有。
等等——
骨灰盒?
“陈队!”陆岩抬手按了耳机,“西出口,红色僧人服装,光头,手上抱着东西,让地面上的兄弟留意。”
“收到!”
西出口的石梯有十多米高,跑下来大概只需要一分钟。
一辆迷彩车隐藏在山林间,成员通过高端设备将镜头拉近,提取了僧人的脸,结果显示与周义坤高度匹配。
一辆黑色轿车在黑暗中驶了过来,停在石梯最下方,眼看着最前方的僧人越来越近。
陈队对着呼叫机一声令下,“B队,上!”
深夜寂静的八佛寺瞬间躁动起来。
见到突然冲出来的警察,周义坤震惊了一瞬,即刻抱着骨灰盒往右跑,翻过石梯边缘,跳进树林中。
警方带着警犬跟了上去。
后面的保镖见状欲要上前阻拦,却被周慕一个眼神呵斥回去。
缅警方代表人带着他的队伍出现石梯前。
周慕缓缓走了下去。
“苗伦警官,什么风把你吹到这来了?”她说的是缅甸语,一副从容姿态。
苗伦也不跟她周旋,“是中方要你父亲的人,周二小姐最好还是配合我们,不要有什么小动作。”
周慕讪笑:“当然当然,我一定配合。”
夜晚什么都看不清,周义坤漫无目的地在山林间赛跑,脚下灌木丛生,树枝尖头划伤手臂,他顾不得那么多,怀里紧紧抱着骨灰盒,就是被绊倒,第一件事也是确保盒子没有散。
身后追捕声不绝于耳,他气喘吁吁地躲到树干后,借着暗光掏出武器。
嘭的一声,手心传来强烈震动,有人从远处将他的武器击落。
周义坤大为吃惊,而这一声已经暴露了他的位置,精锐部队的人飞快赶到,将他团团围住。
狙击/枪的红点穿过树林抵在他肩头。
人得活捉,一名警察上前要铐他,谁知周义坤手上还有一把匕首,要不是警察反应速度快,胳膊险些被划伤。
另一名警察眼疾手快,一脚踹开他以后与其近身搏斗。
周义坤不敌,连连后退,骨灰盒应声落地。
他愤怒尖叫,下一秒,腹部被人一脚踹下,他重重摔在地上。
趁此机会,后方赶到的同僚们立刻冲上前。
周义坤从兜里掏出一个东西,大声喊道:“好啊!要死一起死!”
“小心!”队伍里有人看清他手里的东西,大叫不好,同僚们纷纷散开。
又是嘭的一声,周义坤抱着手腕吃痛呻/吟,手中的东西应声落地,没有拉环,所以没有爆炸。
只一瞬的暂停,警察们立刻围了上去,周义坤被死死压在地上,脸朝下,双手背在身后,咔哒一声,被手铐铐牢。
领头的警察通过蓝牙耳机呼叫:“抓到了,活的。”
周义坤流了满手的血,他痛苦的叫唤着,被人提起来,他的脚死死的踩在地上,怎么推也不走,警察没有废话,强硬地把人带了出去。
陆岩关掉放大镜,从草丛中坐起来,抗上狙击/枪火速下山。
“骨灰盒!盒子!”刚走了两步,周义坤暴戾地吼着,脸色惨白如死灰。
有人帮他捡了起来,催促他快点走。
深夜古寺的石梯台前,更加热闹了。
周义坤被带了出来,苗伦眉梢一挑。
迷彩军车开到石梯前,陈队下车,大步走了过去。
“小慕!”周义坤慌忙叫出声,他眼神求救,可这里又是中方又是缅方的警察,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皱着眉头,焦急地喊着父亲。
后方的警察把骨灰盒递过去,阿车慌忙接过,转手给后面的小弟抱好。
陆岩大步流星,他穿着黑色的作战服,一双黑色马丁靴。夜色中,只见那身形轮廓流畅而高大。
距离越近,光线就越充足,他劈开茂密的灌木丛,几步跳上石梯侧边,灵活地翻身而上。
他看到人群中,陈队正和苗伦交谈,医药兵正给周义坤处理手上的伤口,因为没有麻/醉剂,他吃痛尖叫。
视线往里一扫,他看到了周慕。
她站在靠里一侧,似乎察觉到目光,她隔着人头攒动的人群,朝他看了过来。她还是头一次见他穿那样的制服。
很奇怪,明明灯光并没有那么亮,陆岩却能清楚地看到她脖子上戴着他送的金色项链。
陆岩下意识勾唇,还未来得及抬手,耳边倏然传来子弹的声音,很轻、很快,像是错觉。
下一秒,耳边的声音似乎都消失了。
他看到周慕诧异的脸,她伸手捂住自己的胸口,血从里面渗出来,染红了白色内搭、西服外套上的小白花和她的手指。
有人在尖叫。
有人拔枪。
陈队回过神来,张嘴大喊,叫人护好周义坤,带到车上去。
警察们押着周义坤蹲下,借靠石墩和夜色的掩护来到车边,把人推了进去。
眼前的景象开始不真切,像是一部默剧。
周慕缓缓倒在地上,阿车托住她的背跟着蹲下去,“慕小姐!慕小姐!”
川仔挡在她面前,用自己的身躯护住她,谨防再次被不知哪个方向射过来的子弹击中。
陆岩脸色惨白,他挤开冲撞的人群,有人撞到他的肩,踩到他的脚。
他没有心情管,明明只是三四米的距离,却怎么都走不过去。
“周慕!”他喊出声,耳边的声音渐渐回来了,他一把推开挡路的人冲过去。
可手腕即刻被人抓住,猛地往后一扯,陈队暴怒着一张脸,“你给我回来!”
“放开我!”陆岩挣脱他的束缚,陈队立刻叫人,他虽不敌陆岩的力气,但几个年轻力壮的警察一上来分工行动,死拖着他往石梯下带,纵使陆岩狂喊大叫,手脚并用也挣脱不开。
他被同仁丢进车里,挤到中间,车门猛地一关,前排落锁,他快速坐起来要下去,车已似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周慕!周慕!”石梯、寺庙很快被甩在身后,他疯狂砸着窗玻璃,朝陈队大喊:“放我下去!放我下去!”
他额头青筋暴露,眼眶发红,像一只失控的狮子,手背上刚结痂的伤口因为捶窗的动作又裂开一条缝,渗出血来,却一点都感觉不到痛。
“旁边那么多人!你穿着这身衣服!你去找她!你知不知道这代表了什么!你还知不知道你是谁!”陈队揪住他的衣领,将他狠狠往后一推,情绪也很激动。
陆岩突然泄了气,垂坐在座位上,神色一时怔忡。
身边的同仁不明所以,想开口劝和。
“陈队,周义坤没被击中,看来这里有不少人想让他闭嘴,消息比我们还灵通。”一名同仁说道。
陈队坐回前座,后视镜里,陆岩茫然地捂住自己的脸,低下头去。
“听说黑市有人出五十万买她的人头。”陈队望着车内镜里的陆岩,“不是这次,也是下次,她只要在这里一天,就得面临这样的风险。”
同仁一愣,以为他说的是周义坤,还好奇会不会是同一条船上的人想杀人灭口。
“而你是警察,你们就是楚河汉界泾渭分明,这一辈子都不该再有交集!趁早死了这条心!”陈队厉声说完,愤愤地挪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