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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

    “渔客——,渔客——”程观从远处小跑过来,气喘吁吁的。

    “你跑哪去了,突然人就没影了。”

    舒远岫下意识将手微凉的玉佩藏进袖里,还心虚地掩了掩才转身。“此处静谧幽致,来欣赏月色。”

    程观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舒远岫此人,人都道他机敏,但程观知道这人却是几分痴性在身上。年少时,他们贪玩爬到夫子门前的树上掏鸟窝,不成想年纪太小,力气弱,连人带鸟窝一起从树上摔下来。人没什么大碍,但是鸟窝里的鸟蛋却摔碎了。舒远岫哭起来,怎么也没有办法,最后还是师娘从厨房拿了几颗鸡蛋放回窝里,才罢休。

    两人往回走,耳边响起程观嘟嘟囔囔说起那块好墨,舒远岫摩挲着那块玉佩,无心去听他的话。

    玉石纹样流畅线条细腻。舒远岫其实算不上至纯至性,也并非像对外营造出的那般淡泊温润。母亲因生他早亡,父亲对他态度复杂,有些偏宠也有些怨怼,而舒正卿就更称得上恶劣。舒家二子,舒远岫的天资远远要好于舒大郎,因此小时候舒正卿总是记恨着他在人前抢自己的风头,加上心里一直觉得是弟弟的出生害死了母亲经常借此事挖苦讽刺舒远岫克母。而舒远岫也不是逆来顺受的性子,便更要事事强于舒正卿,如今自然也不会满足于靠着家族庇荫混个一官半职。舒父对二子的暗暗角力并非不知情,相反他甚至有故意推波助澜,带着舒大郎在官场走动,放任他暗中卷入诸位皇子间的暗流,也让舒远岫拜入崔诞也就是当今左仆射门下,对其探花登科一事也乐见其成。

    但他们向来都会在外人面前维持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哪怕程观也不知道舒正卿与他其实并不是稍有嫌隙,而是互相厌恶。但他却轻易地在李仲华面前表现出来,出乎他自己意料的坦诚。

    想到那明艳如花的女子,她是大昭公主,是天子掌上的明珠,耀眼骄傲。她出现在烧尾宴上,年轻的男子们都端正自己的仪容,希望公主能多看自己几眼,他也是那群生出妄念的凡夫俗子中的一员。

    程观自己说得起劲,也没注意一旁的人已经好久没有附和自己,从落纸如漆讲到拈来轻、磨来清、嗅来馨、坚如玉、研无声,简直对那方墨爱不释手,言罢还嘿嘿一笑,用胳膊碰了碰舒远岫,“这公主殿下,真是人美心善。”

    舒远岫闻言也露出笑意。确实人美心善。

    两人行至众人宴饮处,其他人道来迟便要罚酒,二人也从善如流,欣然入席。

    ——

    “小心吴王。”李仲华回去的路上一直在想着句话,舒远岫这人虽然不知意图,但是同他接触的几次,他也确实没有骗自己的理由。

    但,大兄又有什么事呢?

    天始帝当时因为没有子嗣太子之位不稳,皇家也颇为忌惮裴家等世家势力,吴王李简在裴皇后还没有嫁给天始帝之前就出生了,生母是个身份低微的宫人。裴皇后嫁过来之后,与天始帝感情颇深,那名宫人便逐渐消失在东宫。但李简与诸位兄弟姐妹感情一直很好,没有什么隔阂,对皇后也很孝顺。

    在成年的皇子中,老四李缘不喜权术,一心带兵打仗,老五李格年纪尚小不够稳重,太子和吴王是皇帝在朝政上最为倚重的儿子,甚至因为太子是储君,有些事情办起来,吴王更为方便合适。兄弟二人,在朝堂上也配合地很好。而现在太子薨逝,吴王在朝中也确有呼声,有一些官员汇聚在身边,隐隐形成了吴王党。李仲华突然发现,原来大兄一直在认真经营着自己的势力,这是因为想更好地做事,还是早就存了想将弟弟取而代之的心。

    她心中发冷,忽觉这殿里空旷得吓人。

    “冰池,去母后那里。”

    她到殿门口,发现天始帝正往出走,连忙行礼问安。皇帝脸上挂着有些尴尬的笑,温言问了她几句,便说自己有事先走了。李仲华奇怪,进殿里,发现裴皇后正修剪着花瓶里的花,表情并没什么异样,倒是朱月在一旁有些惴惴。

    她朝朱月使了个眼色,把她叫到一旁,“怎么回事?”

    朱月压低声音:“贵妃又差人来说自己身体不适,叫圣人去瞧瞧,这些天一直这样。”

    裴皇后当然不是没看到,她们这点小动作,语气有些重:“朱月。”

    朱月立刻规规矩矩回到皇后身边去。

    李仲华见裴皇后并没有愠色,但她自己反而怒了,“这个辛贵妃,真是嚣张。她耍得这点花招,当别人是傻子不成,阿耶也是”

    裴皇后见她要口无遮拦,及时制止了她。

    “哪来这么大气性?你阿耶是君,他想去哪便去哪,不是旁人耍些花招就能左右的。”

    “可是……”

    “没有可是,翊宁你记住,你是公主,是你阿耶的女儿。而辛贵妃诞育龙凤胎,于皇家有功,于你阿耶有功,你应该高兴,应该尊重。”裴皇后看着自己的女儿,希望她能明白,天始帝才是这后宫前朝的症结。

    “那您……”

    “我是中宫皇后。”无人可以替代的皇后。

    这时,宫人通传,说是吴王妃和侧妃求见。

    吴王妃是个懦弱美人,自己没什么个性,面团似的在王府里被性子强势的侧妃性子压一头。侧妃更得宠些,膝下得一子,虽然还没有正式封为世子,吴王妃备受吴王冷落,封世子也是早晚的事。

    因着被提醒小心吴王,李仲华在一旁冷眼瞧着,她以前似乎漏掉了太多细节上的东西。比如,其实吴王妃是裴家的远亲,虽然并不是皇后做主指婚给李简的,但是吴王妃娘家到底是于裴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这会与她不受宠有关吗?毕竟,李仲华印象中二人并不是一开始就这么相敬如宾,新婚时也有过一段蜜里调油的日子,仿佛是从吴王妃第一次流产后,二人关系再不复从前的。

    侧妃的态度十分嚣张,她简直对王妃没有起码的尊重。王妃本来就不是争抢的性子,除了府里的庶务倒也没有别的话,而侧妃就张扬多了。

    “王爷叫妾身帮着打理王府,只是延儿还小,妾身还得照顾那小子,多亏了姐姐教导。”侧妃齐月娥说着,用手帕沾沾眼角,“否则定是叫王爷担心,叫母后担心。”

    皇后面上并不发作,她端起面前的茶,轻轻吹了口气,浅啜了一口,“既然劳累,那便做好自己分内的事便罢,王妃打理后院也是她该做的。”便不再说话。

    吴王妃安静地低着头,也不为自己说话,也没有对齐侧妃的怨怼,只是静静的。李仲华瞧着,倒觉得她有些可怜,她有选择吗?

    政务堂今日散得早,李简和大臣们议完事,知道今日自家家眷进宫参拜皇后,便也去丽正殿给皇后请安。李简进殿,向皇后行礼,“母后万安。儿子不孝,因前朝事忙,多时未向母后问安。”

    皇后坐在主位上,轻轻抬了眼皮,不咸不淡道:“国事为大,你为朝政奔波为你们父皇分忧,本宫便是再高兴不过了。”

    李简拱手称是,又与李仲华问候过才转向一旁,见自己的两位家眷都起身向他行礼,他本能的想上去扶起齐侧妃,但想起这是在皇后宫中,还是去扶起了吴王妃。余光中瞥见齐侧妃像是哭过,朝他柔柔弱弱地投来一眼,心便早已飞到她身边去了。

    裴皇后本不想插手这些后院之事,但是吴王妃嫁给吴王不能说与裴家毫无干系,还是开口:“简儿,王妃身体弱,又主持府中事务毕竟夫妇一体,你也该多关心关心她。”

    李简瞥了吴王妃一眼,见她还是那样,不看不问,心下烦躁,但是又不能在丽正殿发作,手攥成拳,只回皇后谨遵教训。

    错身而过时,李仲华闻到李简身上味道特别的熏香,微苦但是醇厚,与齐侧妃身上相同。不知道想到什么,问李简:“大兄,你身上的熏香是何种类?很是特别。”

    李简闻言面上有瞬间的凝滞,但立刻带上笑,“不是什么稀罕东西,翊宁你平时用的都是难得的好东西,没见过小地方产的香,如果你感兴趣,改日阿兄叫人给你送来。”

    “好啊,大兄小时候有什么稀罕玩意总少不了妹妹的,这香自然也少不了不是吗?”

    李简一笑,道这是自然。

    吴王一行人离开后,裴皇后突然说:“他们都等着呢。”

    “等着坐上我儿的位置,等着当上太子太子妃,呵。”她发出一声笑,却是悲凉和讽刺。

    裴皇后忽然起身来到李仲华面前,“你知道为什么你父皇,总是会被辛贵妃叫走吗?”

    她倏然转身,“他愧疚啊,哈哈。不敢面对我,也不敢面对宣儿,不敢承认他早生了动太子的念头。”

    砰!裴皇后这话像是一道惊雷在李仲华耳边炸开,她心里那副父慈子孝的亲情图景似乎再也不能构成了,从那副药方的问题,她就该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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