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晚？渔晚？莫渔晚！”
孙皎皎见渔晚盯着前面不知道哪里发呆，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啊？怎么了？”渔晚恍惚回神。
“你还问我怎么了，从刚一开始你就心神不宁的，咋啦，被敌人的美貌征服了吗？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孙皎皎扶了扶鼻梁上的墨镜，整了整衣衫。
连坐下来吃饭都不肯摘下墨镜，据孙皎皎解释，她这是为了不露怯。
“哪有，我这是在替你思考战略。”渔晚胡说八道想搪塞过去。
“真的？”孙皎皎惊喜不已，“那快说说，你都思考出了些啥。”
“我稍微思索了一下，就觉得吧，这场仗，你赢的概率大约只有百分之一，输的概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九，所以劝你还是放弃吧，天涯何处无芳草。”
渔晚边说边叉了一大块叉烧往嘴巴里送，口齿含糊不清。
“还没开始就认输，这可不是我的一贯作风，你等着瞧吧。”
这一顿饭下来，渔晚轻轻地打了个饱嗝，将杯子里剩下的半杯橙汁灌下了肚，然后满意地擦干净嘴巴。
和渔晚这边不同，那边的两个人，吃饭的时候异常的安静，没有过多的对话和交流，就真的只是十分单纯地吃饭而已，果然斯文人连吃饭都是斯文的...
“她们过来了！”孙皎皎的一句话让吃到放空的渔晚突然缓过神。
不知道是不是有意为之，白孤舟吃完起身，居然是从莫渔晚这桌经过。
要知道，他那桌的位置不论是出去打电话，还是到柜台埋单，正常人都不可能会选择从靠窗户的这边走，与她们打照面势必要绕远路而行之。
白孤舟从她旁边擦身而过，唇边露出似有似无的笑意，而渔晚因为心虚，将头埋得很低，直到他走远才敢把头抬起来。
难道白孤舟发现她了？
“唉唉唉，我刚刚偷偷瞄到了，那个女生看上去年纪好小，不过模样长得倒是挺标致。”孙皎皎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不禁感叹。
这声感慨渔晚听在耳朵里，陡然间很不是滋味。
“快快快，他们出门了，咱们也赶紧跟过去吧！”孙皎皎迅速买完单拉着渔晚匆匆跟了出去。
从餐厅出来，一路尾随他们进了附近的一家商场。
“渔...渔...渔晚...”孙皎皎突然一把拉住渔晚的小臂。
“嗯？怎么了？”
“要死，我...我快忍不住了！我去趟洗手间，你务必帮我跟紧他们！”
孙皎皎一脸痛苦地扶住渔晚，但说到“跟紧”这俩字的时候，却是一脸郑重。
“要不我还是跟着你去吧，万一你没纸啥的，我还能帮忙递一递。”渔晚心中不免大喜，她老早就不想跟了，但却不敢表露出来，只是找借口掩饰。
“不行！你可是答应了我的！一定得帮我紧紧跟着，而且还不能跟丢了，不然咱们今天不就白来了吗？”
渔晚还想说什么，孙皎皎已经飞似地跑走了，徒留渔晚在风中凌乱。
白孤舟和那位漂亮女生在前面慢慢地走，时不时低声说些什么。
犹豫了好一会儿，渔晚两相权衡下最终还是决定先偷偷摸摸地跟着。毕竟她只答应了跟着可没说跟到什么时候，到时候找准机会溜走，就说跟丢了，孙皎皎自然也不好说什么，于是她始终与他们保持自认为还算安全的距离。
就在渔晚纠结回去该以什么借口搪塞孙皎皎的时候，前面被跟踪的两个人忽然停了下来，渔晚也吓得赶紧放慢了脚步。
她慌忙用刚从商场门口随手接过的传单挡住了脸，然后侧过身去，装模作样地研究传单上的内容，用眼角的余光偷偷观察他们。
她发现白孤舟侧身与身旁的女生说了句什么，那女生就点点头离开了，随即他快速转过头，换了副表情看向渔晚，霎时间，四目相对，尴尬异常。
渔晚一路上考虑了各种情况，就是没想到被发现了的话该怎么办。
正欲转身逃跑，白孤舟的声音就从身后幽幽传来：“从没发现，莫老师居然还有跟踪的癖好？”
这是白孤舟回来后第一次主动喊她，不是晚晚，不是渔晚，更不是莫渔晚，而是“莫老师”，一个熟悉而疏离的称呼。
“不、不是...啊！好巧啊。”
“巧？是啊，在同一家餐厅吃饭是巧合，在商场偶遇也是一种巧合，那么请问莫老师，这算不算缘分呢？”
渔晚被问得哑口无言，甚至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嘲讽和...戏谑？
“餐厅？什么餐厅？”渔晚打算先来个一概不承认。
“怎么那个人不是你么，我还以为真有这么巧呢，居然还穿着同样的衣服。”
“这有什么，毕竟我长着一张大众脸，况且穿的衣服也是容易撞衫的款，一样也不奇...”
渔晚继续找借口，越说越得意，难得找回点自信，抬起头却发现白孤舟正举着手机，屏幕对着自己。眼前是一张照片，照片里的女生喝果汁喝得正起劲，俨然就是刚刚在餐馆“扫荡”的自己，这一下想糊弄过去也是没可能的了。
卖朋友还是卖自己，这是个十分为难的抉择。
“这...我...我就是，就只是单纯的...好奇，好奇...跟你一起吃饭约会的女生究竟长什么样。”
渔晚声音越说越小，头慢慢垂下，卷弄手里的传单，以此掩饰自己的心虚。天哪，这是什么鬼破解释？！
“好奇？约会？谁告诉你我是来约会的？小雪吗？”
还没等渔晚回答，白孤舟眼神转为犀利，忽然冲着渔晚右后方的那根电线杆大声喊：“韩江雪，别躲了，出来！”
这时，一个穿着白色毛衣的小女生从电线杆后面探出了脑袋，转着乌溜溜的大眼睛一脸无辜地看着自己的哥哥：“诶，哥，好巧诶，你怎么也在这里？嗯？晚晚姐姐怎么你也在啊，这也太巧了吧！”
这下轮到渔晚懵了，这究竟是个什么情况？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小雪...你不是...你怎么到这来了？”渔晚看着走到身边的小雪毫不掩饰惊讶的表情。
“我来这里等小寒啊，马上就要期末考了，他说今天要到书店去买点资料，赶紧恶补一下，没想到在会这里遇到你们。”
这话开始听着有点儿假，但仔细一琢磨却又找不到任何漏洞，俨然这理由是精心准备过的。
“是你告诉她我今天来这儿约会的？”
“没有啊，我都不知道你今天会来这儿，不对啊哥，你早上不是说教授有急事找你，你赶着回研究所吗？”小雪反客为主，扬起头反问起自己的哥哥来，果真有理就是硬气。
“许教授临时有事，我就先出来吃饭了。”
“哦？那那个跟你一起吃饭的女生是谁啊？我怎么没有见过？”
“你不是还要去书店吗？怎么不去了？”
“切，每次说到正事，就转移话题，不说拉倒，晚晚姐姐加油！嘻嘻，在我眼里你比她好看一百倍！”说完，对着白孤舟扮了个鬼脸就跑走了。
渔晚呆立在原地默默消化刚刚发生的在意料之外的一切，而已经作势转身离开的白孤舟却忽然转过头来，皱着眉头问：“怎么，不跟了吗？”
“嗯...啊？”随口应了声，等将这句话过了一遍脑子后，渔晚下意识反问。
“你不是好奇吗？”
“？”
“不继续跟着，能满足你的好奇心？”说完白孤舟就快速转身，不等她反应。
渔晚一怔，他什么意思？这是要自己继续跟着？
低下头才发现手里的传单已经被她攒动的手指□□得不成样子，渔晚咬咬牙，心一横，跟就跟！
一路小跑将手里那张破烂不堪的传单扔进电线杆旁边的垃圾桶里，然后又小跑上前，跟在白孤舟身后。
还和刚才一样，保持适当的距离，只是较刚才近了许多，此时两人中间最多只有两米的间隔，白孤舟在前面走，渔晚在后面静静跟着，只不过速度要比之前慢一些，不像赶路，倒更像是在...散步。
渔晚跟着白孤舟的脚步穿过一条商业街，各种商品琳琅满目，来往行人络绎不绝，如此热闹，两人却都没有驻足观赏，只是各自怀揣着心事向前行。
随后行进至一条在城市中罕见的巷道，此时，只相隔数米远的两人前后从此经过，没有任何的交流，似乎只是恰好在同一时间走过同一条道路的两个陌生人。
这不禁让渔晚回忆起他们的大学时期，一次不小心惹他生气时的场景。
那天大雨瓢泼，大二时的白孤舟生气地在前面疾步走，而大一的渔晚连哄带道歉好久都没把他哄好，无奈她只好一声不吭地在他后面默默跟着，一路从自己的学校跟到他们宿舍楼下，然后眼睁睁看着他上去，自己独自伤神离开。
现在想来，那时候真是傻得可爱。
“莫渔晚，你疯了吗！”白孤舟是第一次这么对她这么凶，可那时渔晚却觉得没那么难过。
“你看，都在这儿，没落下！”淋成落汤鸡的渔晚将包了两层塑料袋的一沓厚厚的A4文件递给了白孤舟。
白孤舟随手接过，扔在一边，随即迅速脱下外套披在渔晚的身上，“我不过是气自己粗心大意，你也没必要这么轻视自己的身体。”
白孤舟嘴上虽埋怨，但还是打着伞搂着她的肩膀将她送回了宿舍。
恋爱中的人，都疯魔。
思绪回来的时候，渔晚发现不知不觉自己竟已经跟到了豫大的生物研究所，这里就是白孤舟工作的地方。
就在渔晚站在门口犹豫到底要不要跟进去的时候，却发现白孤舟撇下自己先进去了。
在门口呆愣了两分钟，从里面出来了一位保安大叔，径直向渔晚小跑了过来：“是莫老师吗？怎么在门口不进去啊？”
于是渔晚就稀里糊涂地随着保安大叔进了门。
被带进了研究所的大门，保安大叔就回到了自己的岗位，渔晚在大厅徘徊了片刻，不知如何是好，抬头正好撞上白孤舟从二楼走廊边投射而来的目光，似乎示意她快上来。
也不管有没有误会他的意思，径直上了楼梯走向到他刚才站着的地方，虽没抱期望，但他竟然真的是在等她！
白孤舟见渔晚已然跟上来了，便继续走到一间办公室门口停下。渔晚跟过去后才发现办公室内还坐着一个人，正是刚才在餐厅和白孤舟一块吃饭的女生！
“孤舟哥，你回来啦！”女生见白孤舟回来，言语中是藏不住的开心。
“嗯。”看似只是下意识的回答，语气却无比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