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继那之后,许应冬不再拦着她来找他,苏榶也尊重他的选择,只每晚都让人提前备好醒酒汤和饭菜,然后送去他住的地方等他回来。

    许应冬依旧每晚带着一身酒气回来,但每次都特意在楼下等半个小时,哪怕只是徒劳,他还是这样做。

    只求能散一点是一点。

    苏榶一直都知道,但也假装不知道。

    好在这样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中秋来临前期,许应冬成立了属于自己的科创公司,之后的一切工作也都按照计划,逐步走向正轨。

    他也终于有了更多的时间陪苏榶。

    苏景承也出差回来,喊许应冬和梁绘来家里过节。

    梁绘的练习之路走得还算顺畅,她长得漂亮,身材不错,走爱豆路线还是完全够的,再加上签的公司有葛弋把关,能避的坑都避开了,如今正在参加一档选秀综艺。

    唯一的苦,可能就是训练之余,她还得抱着课本啃。

    兄妹俩各退了一步,许应冬不反对她追梦,但要求是学业不能荒废,所以要想走这条路,梁绘就得做好付出双倍努力的准备。

    梁绘嘴上答应得非常爽快,直到每天训练得已经够累之后,还要拿着课本跟着网课自学的时候,她就一脸苦哈哈得直撞墙。

    但是抱怨归抱怨,自己选的路,跪着都要走完。

    于是中秋放假,来苏家她都随身带着书,引得苏景承直夸她刻苦,夸得梁绘吃饭嘴角都没下来过。

    饭后赵妈去西西点房让糕点师做月饼,梁绘好奇,也跟着去了,苏榶兴致缺缺,许应冬跟他爸去后院喝茶去了,她兀自上楼,吃了药,便昏昏沉沉睡过去。

    秋意渐浓,窗外天空阴沉,有风吹过,窗帘飘动,她忽然浑身发冷,卷紧了被子。

    迷糊间,她感觉身侧凹陷一块,一道滚烫的身体朝她靠近,苏榶本能地贴过去,热意包裹,她努力睁开眼皮看他。

    “睡吧,我守着你。”许应冬将她拢进怀,手掌在她背上一下一下地轻拍。

    “几点了?”苏榶还是睁眼,问他。

    “一点四十,怎么了?”

    苏榶沉默半晌,望向窗外,“今天会下雨吗?”

    许应冬顺着她视线看出去,他看天气一向准,“会。”

    苏榶轻顿一下,“我想去墓园。”

    许应冬似乎并不意外,笑着说:“好。”

    刚刚在下面,苏景承特意让他留意苏榶的情绪,因为今天是苏榶奶奶出事的日子。

    墓园。

    阴雨绵绵,天空比来时低沉,凉风萧条,苏榶将一束百合花放在墓碑前。

    “奶奶,我来看你了。”她嗓音轻缓,看着墓碑照片上笑得和蔼的优雅老太,“我还带了个人来看你,他叫许应冬,我在梦里跟你讲过的。”

    许应冬理了下衣领,恭敬地鞠躬,“初次见面,奶奶您好。”

    语落,苏榶又从一旁的袋子拿出一束百合,放在老太太旁边的墓碑,许应冬看过去,照片上都是个儒雅慈善的老人。

    苏榶说:“这是我爷爷。”

    许应冬再一次正衣冠,鞠躬问好。

    苏榶继续拿花,另一旁,是许应冬在苏榶的画里见过的,一条酷似狼的狗。

    “这是拿铁,”苏榶用袖口擦拭照片上的雨滴,“它是只捷克狼犬,你别看长这样,胆子可小了,也怕打雷,每次打雷,我们俩就一起躲在被子里,还喜欢偷吃奶奶做的板栗酥,被奶奶追着打,但是它不怕黑……”

    许应冬耐心听她平静地说着往事,撑在两人头顶的伞面不知不觉倾斜,将她完全包裹在一方干净温暖之地。

    苏榶讲了许多关于爷爷奶奶和拿铁的事,讲到有趣之处,会轻笑几声,仿佛那些让她无法忘怀的,不可揭的伤疤,在此时,已然结痂。

    从墓园出来,雨丝绵密,没有停歇的意思。

    青石台阶湿滑,苏榶小心踩踏,下一瞬,腰间一紧,双脚悬空。

    苏榶眉心轻跳,下意识抱住男人的脖子,才发现他竟然单手将她抱起来,另一只手撑伞,稳步踏下石阶。

    苏榶近乎坐在他的手臂上,见下了台阶,忙让他放自己下来,许应冬充耳不闻,抱着她的那只手臂轻轻掂了掂,“几步路,抱稳。”

    苏榶被他一掂,扶紧了他的肩膀,许应冬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

    -

    中秋节结束,两人重新回归了自己的工作。

    苏榶的工作地点不固定,工作室半个月才去一次,她平时习惯在家里的画室画画,画完就存在里面,再让工作室的人来拿。

    她不想出席任何画展和拍卖会,全部由工作室打理,她只需要负责画画。

    所以闲暇时间格外多,许应冬上班,她就跟葛弋出去浪,或者去茶室写生,然后顺道去接他下班。

    再在回家的路上,一起踏进超市,购买所需的生活用品。

    不得不说,许应冬是款绝佳的居家好男人。

    会做饭,会打扫,会洗衣服,长得帅,还身材好,哪哪都厉害。

    有他在,苏榶就还是那个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大小姐。

    这样的日子平淡却不乏味。

    中秋之后,眨眼便是国庆。

    苏榶不记日子,偶然间看到路边随风飘扬的小红旗,才意识到原来中秋节已经是上个月的事了。

    晚饭后,两人跟平时一样下楼散步,秋风渐凉,苏榶捏了捏男人的手心,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回海镇?”

    许应冬察觉她的动作,身体微微侧过一些,替她挡了风,“先不回去了,何成他们要来京市玩几天,到时候再一起回去。”

    “他们要来?”苏榶惊喜道,“什么时候,住的地方定了吗,没有的话我让人去我小叔那给他们留几套房。”

    国庆是人流高峰期,京市游客量大,酒店说不定早早就被订满。

    想着,她现在就拿出手机要给人打电话,许应冬哭笑不得地拦下她的动作,“你就不用操心了,他们说要来的时候,我已经定好了,京市你熟,到时候你就负责带着他们玩就行。”

    “也行。”苏榶想了想,往他怀里一靠,“我们回家吧,好冷。”

    许应冬把她往风衣里裹了裹,轻笑说:“好。”

    何成等人第二天晚上的飞机,苏榶早早地起床,拿了平板窝在沙发里做旅游攻略,一个一个地将周边好玩的地方圈出来,男女各自的活动都考虑了进去。

    许应冬没去干扰她的兴致,在旁边陪着她,似乎在处理什么事,不时地回房间接听电话。

    苏榶难得专注,并没注意。

    下午许应冬出去了一趟,她也没在意,直到无意间抬头看向窗外,注意到天色暗下来时,才发现时间已经这么晚了。

    她愣了愣,下意识要喊许应冬,又恍然间想起他下午跟她说他有事要出去,她当时随口回了句好。

    可是,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

    苏榶在沙发缝里找到手机,没等她打开,一个电话进来。

    “喂,许应冬,你在哪儿啊?陈可云他们到了吗?”

    苏榶看了眼时间,接着电话往卧室走。

    对面听到她乒里乓啷翻东西的声音,无奈笑笑:“都到了,你别着急,回家让化妆师给你做个好看的造型,我们都在这,慢慢来。”

    话音落下,对面就传来何成高扬的嗓门,不知是吵还是怎么,他几乎是冲电话这边喊道:“对对对,不着急,慢慢来!”

    苏榶皱眉将手机拿远,跟那头寒暄几句。

    电话挂断,她在衣柜翻了翻,没找到想穿的,最后还是决定回家换。

    她现在算是跟许应冬半同居,因为苏景承规定的,一周必须有三天在家,其余四天,不做要求。

    苏榶答应得很爽快,反正离家也就十几分钟的路程,也不麻烦,所以衣服除了贴身和常穿的,基本都在家。

    她回家挑好衣服,想了想,还是让化妆师给自己化了个妆。

    秋风萧瑟,今天正是十月一号,街上人满为患,堵车了。

    苏榶无聊地靠着车窗,看外面穿行的人群,记忆不知不觉飘远,想起去年同一时间,她已经在海镇了。

    并且,踏进了许应冬的酒馆。

    故事似乎就是从那开始的。

    天还未完全黑,今天是个难得的晴天,日头已经下山,天边晕着橘黄色的晚霞,苏榶抬眸,透过大厅玻璃朝外看了一眼,霞光正在散去,天色渐暗。

    她在侍者的指引下乘上去顶楼的电梯。

    苏榶淡色看着楼层数字不断跳动,发起了呆。

    “叮——”

    到了。

    侍者恭敬地做了个请的手势,苏榶轻轻颔首。

    电梯外早早地候着另外一个侍者,苏榶踏出电梯门,对方赫然递来一束粉色郁金香,微笑着看她。

    苏榶错愕一瞬,伸手接过,道了声谢,只当是餐厅服务,并未放在心上。

    直到她被侍者一路引着走,沿路不时出现一个侍者,朝她递来一束花,甚至在最后快到尽头的路上,看到了陈可云和吴颖手上的头纱和花束,她似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这个场景她太熟悉,海镇烟火大会那天,有人求婚,她们就是这样一左一右,各自拿着头纱和鲜花。

    苏榶惊愕地看着不远处的几人,停在原地。

    两人笑着朝她走来,替她戴上头纱,递来满束的郁金香,是她喜欢的粉色。

    “露台有惊喜哦。”吴颖朝她眨眨眼,引她往露台的方向去。

    苏榶感觉脑子一片空白,任由她们带着自己走。

    跨过玻璃门,外面天空已经完全暗下来,华灯初上,光影璀璨,她看到了满地的郁金香为她铺出一条直通天台的花路。

    而花路的起点,站着她的爸爸,苏景承。

    他微笑着看向她,点了点头。

    那一瞬间,鼻尖一阵酸意涌上来,逼得她眼眶泛红。

    苏景承摸了摸她的眼角,柔声说:“去吧。”

    苏榶点点头,忍着泪意,踏上台阶。

    这时,她的电话响了。

    来电显示,许应冬。

    苏榶停顿两秒,抬头,接过电话,“你在哪儿啊?”

    满是郁金香的世界,只她一人。

    造型师给她配得白色衣裙,头纱在风中飞扬,此时此刻,她像个等待新郎出现的新娘。

    电话那头传来男人轻柔的笑,他说:“你再往前走。”

    苏榶提起裙摆,一步一步踏上台阶,朝尽头走去。

    越靠近一步,她的心跳越快一分。

    她数着步子,踏上最后一节台阶,忽然,眼前一阵光亮,她下意识抬头,高楼林立,灯火通明。

    在她的不远处,是张巨大的荧幕。

    白光从眼前一晃而过,骤然间恢复黑暗,紧接着,一双手指,拨开那片黑暗,苏榶听到电话里传来男人一阵轻笑。

    她听见他问:“苏榶小姐,还记得你跟许应冬先生怎么认识的吗?”

    苏榶喉头哽咽,“记得。”

    男人似听出她话里的哭腔,轻哄道:“别哭乖乖,看我给你变魔术。”

    话音落下,眼前的荧幕再一次恢复光亮,还是那双骨节分明的手,苏榶抚摸过无数次。

    只见那双手轻握成拳,缓缓移动,指尖细沙流出,勾勒出一一幅这样的画面——

    枝繁叶茂的百年大榕树遮天蔽日,树荫之下,是一个身材高挑明艳动人的女孩,身侧一个行李箱,似在等人。而此时的不远处,身形高大的男人驻足于此,看向树下等得不耐烦的身影。

    这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流沙勾勒的画面转瞬即逝,苏榶看着一幕一幕变化着的场景,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他在回溯他们经历过的时光。

    包括她记忆缺失的那段时间,他的所思所想。

    他说,他想和她有个家。

    苏榶沉默地看完整场沙画表演,已经满脸的湿痕。

    许应冬电话里听到她无声的抽泣,无奈叹息一声,从荧幕后的沙画台走出来,动作轻柔地擦她的泪。

    “我还没开始就哭成这样了啊。”

    苏榶只看着他摇头,瞳孔水洗过,润着光泽。

    许应冬手指拂过她眼角一滴泪,“准备好了吗?”

    苏榶擦了泪,轻声道:“嗯。”

    许应冬嘴角微勾,后退一步,单膝下跪。

    他拿出许久之前便着手准备的钻戒,于万千灯火之上,问出那句:“糖糖,你愿意嫁给我吗?”

    苏榶止了眼泪,心跳如鼓,下意识伸手,却又扭头看向起点的苏景承。

    苏景承欣慰地笑着,朝她点头。

    苏榶眼角漾起欣喜的笑意,对着眼前深深注视她的男人。

    她说:“我愿意!”

    “喔~”

    霎时,欢呼声从里面一哄而出,只见几人猛的朝他们跑来,喜极而泣,激动地鼓掌。

    何成抹抹眼角,一边笑一边哭,一巴掌拍在身侧葛弋的肩上,“终于……太好了太好了!”

    葛弋:“……”这么美好的日子,他不想骂人。

    许应冬笑着给苏榶带上戒指,下一秒,空中烟火绽放。

    “砰——”

    苏榶惊喜扭头,却在看到接下来的一幕时,再一次泪流满面。

    只见,空中数百只无人机,队列排布,荧光闪烁,在空中划出星星条条的形状,放佛一场盛大的流星雨。

    苏榶错愕地看向他,许应冬却只笑笑,从身后抱住她,耳侧低语:“爷爷奶奶,还有妈妈和拿铁,他们都见证到了我们糖糖幸福美好的一刻。”

    所有爱你的,和你爱的,都不曾缺席你人生重要的一刻。

    “许应冬。”苏榶回头,看着他的眼睛,笑意抵达眼底。

    男人侧耳俯身,“嗯。”

    烟花之下,她第一次说出那句:“我爱你。”

    许应冬以吻封缄,“我也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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