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意芙隐隐有种感觉，她和文治拥抱过后，似乎变得更加默契了一些。
虽然那一天晚上文治出现了一些故障，给她看到了不那么完美的一面，可他那种需要她的委屈和期待，反而让赵意芙更加离不开他了。
另外一边，赵意芙的交接工作正有条不紊地进行中。
原以为交接期就这么一直风平浪静地过去，可一个由赵意芙负责的外地项目，甲方一直对赵意芙相当满意，非要指名赵意芙亲自去跟进，甚至还提议到了总经理那边去，领导推脱不掉，便点名了让赵意芙带队出差。
换做是以前，赵意芙嫌弃出差又累又麻烦，可现在她变得十分珍惜这个机会。
她又能再发光发热一次啦。
赵意芙兴致勃勃地收拾着行李，而文治则在她身边打下手。
赵意芙逗他：“我不在的这几天，你先消停下，不要研究颜色文学了，不然你又体温失常了，没人帮你……”赵意芙突然意识到什么，又改口道，“不对，你可以去找别人的，但小心不要暴露了身份，我签了保密协议的。”
“我不找别人，我只要意芙。”
文治直视着赵意芙，他漆黑的瞳孔宛如无尽的深渊。
忠犬性质啊……赵意芙满意地笑了。
她忍不住伸手去摸他的头。
他的发丝也做得极其真实，她使坏地抓了抓，弄乱了他的发型。
文治大概永远都不会冲她生气，他甚至还配合着她的角度，温顺地低下了头。
出差当天，赵意芙神清气爽地出门。
文治拉着行李箱，送她到小区门口的短短路上，叨叨不休地叮嘱她要按时吃药、不要喝酒应酬、不要过于操劳……
可能是因为他的嗓音好听吧，赵意芙听着也不觉得厌烦，她不时地附和着。
到了分别的一刻，文治默默地看着她，不再说话。
赵意芙没来由地从他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到了依依不舍的情感。
她陷入了自我怀疑，他真的会舍不得她吗？
她不在，他不用照顾她，应该会更轻松吧？
赵意芙刚要上车，文治却冲她展开了双手。
他的手抬得不高，似乎在试探着她的回应。
赵意芙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走回来，抱住了他。
她轻声说：“就算我不在，也要记得我的体温，知道了吗？”
“知道了。”如今的文治，已经学会了回抱她，但他还没有掌握好力度，抱得她太紧了，让赵意芙有些疼。
赵意芙不好让司机等得太久，几秒后，就松开了手。
文治留在原地，目送着她上车。
司机打趣道：“你们的感情真好，结婚了吗？”
赵意芙啼笑皆非地摇头。
司机踩下油门加速，即将走过这一段直路。
赵意芙回头，他们已经驶出很远了。
可她仿佛还能看到小区门口依然屹立着文治的身影。
——
赵意芙出差的第四天，就已经忘记吃药六次。
不仅如此，她还喝了酒、熬了夜，甚至还答应了甲方在项目完成后一起去蹦迪。
赵意芙原以为文治会再次窃听她的手机，以便于去监督她没有听从他的嘱咐。
可他很安静，这四天来，甚至一次都没有找过她。
赵意芙闲来无事时想起他，会莫名其妙地赌气，她也不去主动找他。
说不定，她不在，文治的生活也精彩着呢。
市面上可是流通着六位数的机器人，他哪天和别的机器人对上眼也是可能的。
再不然，他就是看颜色文学也开了窍，她也未必是他喜欢的类型，她不过是他一年为期的服务对象而已……
赵意芙突然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她居然对机器人吃起了飞醋。
赵意芙不住地拍打着床上的枕头来发泄，“臭机器人！居然敢扰乱我的思绪！”
同住的同事洗完澡出来，隐约听到她的话，“机器人怎么了？”
赵意芙趴在床上，口是心非地说：“我讨厌机器人……”
“哦，你是说今晚吃饭时上菜的那个机器人？是有点傻乎乎的。”
“我说的不是这种……”
“AI吗？我前阵子看了部电影，AI操控人类世界什么的，还挺可怕的。”
可怕吗？
赵意芙从来都不觉得文治可怕。
哪怕是在人类世界中，赵意芙还没有遇见过比他还温和的人。
她反而时时担心，她会不会对文治不够好，使得他认为人类是不可信任的。
若是她没有做好表率，令文治一年后不再愿意面对人类，她……对啊，那时候，她都不在了，她都无能为力了。
赵意芙烦恼着，手机收到了消息。
她连忙打开，并不是文治，而是机器人研究机构给她发来的调查问卷。
赵意芙没有细看，全部给文治的评价打了满分。
最后的问题是选填的补充问答，有任何疑问都能写下去。
赵意芙一个字一个字地打下——
“机器人……真的可以做人类的伴侣吗？”
赵意芙填完问卷，在床上翻来覆去，她闭上眼全部都是文治的样子。
她一个鲤鱼打挺，拔掉了正在充电的手机。
她不想再内耗了。
她是主人，主动点也是应该的。
她避开另外一张床上敷着面膜刷短视频的同事，溜去了阳台打电话。
等待的时间还不足一秒，电话就接通了。
“意芙。”文治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
“文治。”
“我在。”
赵意芙故意用一种满不在乎的笑声问：“我不在的这几天，你都在做什么？”
“想着你。”
赵意芙一噎，瞬间被打乱了节奏。
“真的，一直都在想着你。”文治重复着，不是机械的语气，反而带上了轻柔，显得像是情人间的呢喃。
“我……”赵意芙刚开了口，又住了嘴。
我什么？
我没有想你？
我也是一直想着你？
赵意芙说不上来，片刻沉默后，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我很快就回来了。”她同样温柔地对他说。
赵意芙如今确实无法抗拒这种被人深刻挂念的感觉。
虽然，对象是一个机器人。
可机器人应该不屑于对她说谎吧？
——
项目顺利结束了，甚至比原定的计划还提早了一天。
其他同事都选择留在当地旅游一天，但赵意芙当机立断改了机票，提前回家。
为此，她不得不推了原先答应甲方去蹦迪的邀约。
赵意芙一向说一不二，很少会放鸽子，甲方打趣般地问她：“你急着回家，是因为家里有人在等你？”
以前涉及到隐私的问题，赵意芙几乎都是避而不谈的。
可赵意芙如今也没了束缚，她想自在地过完剩下的日子。
她爽快地承认了。
有了这个理由，赵意芙顺利提早脱身，和她一起回来的，还有另外一个已婚的女同事，她的小孩生病了，这些天她一直忧心忡忡。
赵意芙是瞒着文治回来的，她非常想要看看机器人面对惊喜的样子。
下了飞机，女同事说丈夫开车过来接她了，可以送赵意芙一程。
赵意芙紧跟着女同事，走出机场时，她却愣在了原地。
“意芙？”女同事反应过来，以为赵意芙跟丢了。
赵意芙紧紧地盯着不远处的一个地方，几秒后，她喜滋滋地笑了：“我不用麻烦你送了。”
“嗯？好。”女同事不明所以，却见赵意芙拉着行李箱，笨重又急促地跑了起来。
赵意芙不是鲁莽地一往无前，她的目标相当明确，原以为站在门口的那个身影是她朝思暮想的幻觉，但他没有消散，始终坚定地站在那里。
于是，她跑得更快了。
打从赵意芙出来的瞬间，文治就感应到了她的存在。
他本该上前去接她的，可他仿佛在确认什么，违背着机器人对主人与生俱来的讨好使命，他选择停在原地等待着。
当她离他越来越近，他的笑容就越来越深。
他慢慢地张开了双手。
这是他们之间熟悉又久违的暗号。
赵意芙绽放出了笑容，还犹豫什么，她扑向了他。
她不小心把行李箱甩到了地上，发出了声响，周遭的路人都看过了过来。
直到路人看到他们相拥的身影，不约而同露出了善意的笑容。
赵意芙听到一些路人的窃窃私语，可她不想理会了，她故意夸张地扑过来，就是想检验下这个机器人能不能稳妥地接住她。
文治真的从来不会让她失望。
他接得极稳，胸膛的肌肉温热结实，她这一抱，就得知文治有好好谨记着她临走前的嘱咐。
赵意芙心满意足地松开手，可文治的手依然横在她的腰间。
赵意芙借故戳了戳他的胸肌，“回去再抱？”
文治这才放开了她。
他捡起地上的行李箱，另外一只手拉着赵意芙的手腕往外走。
无师自通？
赵意芙一阵兴奋，这个动作，有种霸道又珍重的意味，恰好撞上了她的心窝。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回来的？”
文治难得没有立即回话，可赵意芙不难猜到答案。
“臭机器人，又窃听我的手机了吧？”
“我的手机绑定了你的银行卡，可以看到你改签机票的账单。”文治认真地解释，“你不喜欢的事，我是不会做的。”
赵意芙顿时心生愧疚：“对不起啊，冤枉了你。”
文治摇摇头。
“你回来就好了，这比什么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