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春意

    三月将末,会稽郡早早脱了寒意,湖边水面波光潋滟,岸柳成荫,轻烟漫笼,一片春意。此时中央大街上来来往往的挤满了人,策马负剑的少年郎、风流摇扇的浪荡子,就连健步抬轿的侍者也无一不是练家子,满城的江湖人热热闹闹。

    临街的望春来一共两层,一楼早已坐满了人,楼里的店小二穿梭其中,忙得脚不沾地,堂前的老板娘面若桃花,头戴巾帼,桃木簪贯穿其中,妩媚又利落,手里打着算盘,嘴角都要勾到耳垂。

    “老板娘!”老板娘闻声抬起头来,嚯——好个风华绝代的少年郎!二十上下的年纪,一身青衣,束发及冠,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眉眼清秀、面容清隽,气质更是清越如华,让人见之忘俗。

    老板娘愣神之际,身后显出两个少年,一个十五六岁的年纪,面容尚显稚嫩,神情却桀骜不驯。另一个的年纪稍微大一些,十八九岁的模样,抱剑而立,如寒冰霜剑,气势逼人。

    老板娘被这气势一逼,回过神来笑道:“三位小公子真是风华绝代,各有千秋!实在是让奴家看直了眼啊!”说着冲不远处的一个跑堂的少年喊道,“小五,快来引几位公子去二楼。”

    这小五长得实在机灵,三两下窜了过来:“来喽,三位楼上请!”

    几人正要往上走,老板娘接着朝小五道:“有道是相逢即有缘,今日公子这一桌,我请了!”

    月出一愣,旋即笑了,如春风过境万物都被蛊惑了:“老板娘,那你可要赔大了。请我们三个,那不是让鸡儿跌到米缸里——吃个精光嘛!”

    老板娘一见俊郎君笑了,捂着心口喊道:“小五,快引了这妖孽去二楼,别让他在这继续勾引你家老板娘了。这若是再呆下去,咱这望春来就要换个老板了。”

    小五跟着笑:“老板娘,要真是换了这神仙似的公子啊,我们这天天眼瞅着都能多吃两碗饭,给您再多招呼几个客人。”

    老板娘一巴掌拍过去:“好你个小兔崽子,是嫌弃老娘人老珠黄了是吗?得!这个月的月钱没了。”

    小五连忙求饶:“别啊!老板娘,我知错了!”

    “行了!别贫了,赶紧把贵客带上二楼去。”

    月出朝老板娘眨了下眼睛,转身跟着那小五上了楼去。

    “公子,可是也来瞧这武林盟誓师大会的?”

    “正是。”

    “这两日城里多了好多江湖人士,客栈满了大半,幸好公子来得早,再晚两日怕是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说着上了二楼,小五赶着上前几步拿抹布擦了擦桌子,“公子,您看这临窗的位置如何,今个儿风和日丽在这坐着也不会冷,同时也能瞧瞧咱会稽郡的风景。”

    “甚好,辛苦了。”月出点头坐下,“时鸣。”

    时鸣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扔了过去。

    “哎呦,这怎么敢?”这小五忙不迭的推辞道,“老板娘都吩咐过了不能收您的钱。”

    “哪能真叫老板娘请客呢!稍候不忙了来给我讲讲这两日城里的热闹,当作咨询的小费了。”

    小五听他这样讲也不再拒绝,“哎!谢公子赏。那您看您要点些什么?”

    “我们几次初次到会稽郡,就来随便四五道特色菜吧。”

    “好嘞!那就给您一份酒吞鸽蛋、牡丹花桂鱼、道墟羊肉、蟹粉西施豆腐外加一份三山素珍!再给您送上一壶小店自家酿的桃花醉如何?”

    月出眉眼带笑的点点头,打发他下楼去。

    “这会稽郡比之北方如何?”

    南风撇一撇嘴:“不如山里。”

    月出偏头看向时鸣,这人一路上可以说安静极了。不喊他的时候,基本不说话。可若是真的不理他,又抬起一双清亮干净的大眼睛瞅着你,让你觉得自己简直是坏极了。想到这里,她轻咳一声:“时鸣觉得呢?”

    时鸣闻声看向月出,眼里闪过一丝可怜巴巴的表情:“主子喜欢吗?”

    窗外人流如注,绿荫如瀑。马蹄嘚嘚,行路人的吆喝声犹如一支长长的歌调,将整个春天给唱活了。

    月出咂摸了一下嘴巴:“三分春色在江南,确实别有一番滋味。”

    “主子喜欢的话,可以多住一段时间。”

    正说着,只见拐角处走上来一个黑衣男子,唇削斧刻,面若寒霜,背负一把五寸宽的重剑,浑身冷硬,剑气十足。男人大致扫了一眼,抬步就朝月出三人这边走来,在邻座坐下。

    旁边跟着的店小二抹了抹额头的冷汗,急忙跟上前去,拿出腰间的抹布擦了擦桌子,低声问道:“客官要些什么?”

    “他们要的什么?”男人一指对面的月出三人。

    店小二一愣,还不等他再说话,男人继续道:“无论他们要的什么,都给我再来一份。”

    南风忍不住讽刺出声道:“胃口不小,就是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吃得消呢?”

    男人将重剑哐当一声放在桌面上,声音冷硬:“能不能吃得消,试试就知道了。”

    南风眼下一厉,就要做什么,被月出拉住手腕,安抚道:“这位兄台想必以为我三人是个当地老餮罢了,没什么的。”

    店小二感激的看了看月出,而后朝男人低声道:“客官稍等。”说完,就背着身子退了两步。

    一个转身,刚要快步离开,只听一声惊呼,店小二被底下一阵掌风扇翻在地,侧趴着身子,苍白着脸,嘴里吐出一口鲜血。

    “哪里不长眼的狗东西,冲撞了我们大小姐,十条命也不够你抵的。”只见楼梯口上来一个锦衣大汉,朝着那店小二冲上去又狠狠踢了一脚,紧接着转头赔笑,“大小姐,请。”

    大汉身后一行七八个人,簇拥着一个华衣女子走上前来。只见那女子化着云霏妆,挽着凌云髻,身着织云坊的百花飞蝶锦衣,可谓是面若朝霞,气若神女。二楼众人见此美貌女子,不禁当即抽了一口气。

    这群人身后跟着的恰是小五,见此只身扑了过去,挡在先前那店小二前面磕头:“贵人恕罪!小六刚来还不懂事,冲撞了贵人,小人给您赔不是,求您大人大量饶了他。”

    华衣女子扶了扶鬓角的秀发,轻飘飘道:“算了唐六,跟你一个排行也是有缘,走吧。”

    小五急忙扶起小六,旁边早有其他站着的小厮,接替了小五上前继续引路。小五感激的看了一眼,扶起小六准备下楼。

    那女子路过月出一桌时,特意停顿了一瞬,来回打量了三人一番,方才开口道:“请恕奴家眼拙,不知几位公子是?”

    月出看了眼小六的伤势,低声道:“小五,过来。”

    小五神色明显有一瞬的僵硬,但还是扶着幼弟上前:“不知公子有何事?”

    月出示意南风:“你这幼弟伤了肺腑,我弟弟手里有些药丸,稍后合水服下,明日一早约莫就能痊愈。”

    小五瞬间大喜,急忙跪下磕头:“多谢恩人!多谢恩人!”

    等南风从怀里掏出一个青玉瓶,倒出一颗药丸递给小五之后,月出才摆摆手道:“回吧。”

    那唐六见月出几人如此怠慢自家大小姐,上前指道:“你们几个放肆,你可知我们大小姐...”话未说完,一道白光划过,那唐六哎呦一声,痛呼起来。

    “再指,下次就不简单是你的手了。”时鸣眼神无波的盯着唐六的脖颈。

    唐六疼得冷汗直冒,左手紧紧攥着流血的食指,瑟缩着躲到后头去了。

    月出眼睛眨也不眨,淡淡斥道:“也不嫌脏了你的剑。”

    时鸣手顿了下:“晓得了”。

    女子脸色一变,轻施一礼:“奴家唐如菲,教导下人不利,搅了公子雅兴,还望见谅。”

    月出懒散散的拾起筷子,开口道:“无妨,只是唐小姐带着这样一条奴才出门,今日还算有幸留着一条命,改日若是遇到其他脾气不太好的人,丢了性命是小,殃及了主子才是真真不好。”

    身侧的侍女神情不忿,正要开口,唐如菲一把拦下,笑道:“公子说的是,不知公子可否告知名讳,改日我亲携刁奴上门请罪。”

    月出也没了耐性:“无名小辈,唐小姐请便吧。”

    唐如菲眼神一冷,转瞬压了下去,又施一礼,方转身冷声道:“回吧,今日不吃了。”

    等唐如菲走了,旁边的男人忍不住出声道:“好剑!不知在下是否有幸一试此剑?”

    时鸣理都不理他,南风在一旁抬着下巴道:“他这剑出鞘是要见血的,难道你没见方才的场面?”

    男人冷酷一笑:“巧了,我的剑也是如此。”

    南风耸耸肩膀:有人忙着来送死,真是拦都拦不住啊!

    男人见时鸣不理会他,神色一冷,似乎右手握上重剑,似乎就要动手。

    月出淡淡出声:“老板娘开门做生意也不容易,搅了人家的店面,也不合适。阁下说是吗?”

    男人重新松开手,不再说话。等着店小二送来饭菜,安安静静吃完之后,起身走到月出那一桌道:“在下薛北涉,今夜三更,城外西行百里长亭一叙。”

    这人说完直接走人,好似觉得没有人能拒绝他这个邀约。

    月出看向时鸣:去吗?

    时鸣以眼神回他:这人有毛病吧?谁爱去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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