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陆扬泽注意到麓云台上多了一群面覆银色面具,背弓配刀的人。

    他们身着苍青色劲装,颜色比之普通弟子穿的云水蓝长袍略深些,领口绣着大片暗纹,胸口用暗金色丝线绣成了一朵祥云图样,其衣袖被扎进手腕两侧佩着的玄黑护臂内。

    比起之前勉强招架风慈派的云沧宫一众,他们的身手更为利落,互相配合间显现出一种鲜明的纪律性。

    “云沧卫……”

    陆扬泽轻轻念出他们的身份,云沧卫的出现让他更加确认了云沧宫的野心。

    “啊?掌门有什么嘱咐吗?”没听清掌门在念叨什么的卫云满脸疑问。

    “不,没什么……”

    ……

    云沧卫一出现便直奔目标,他们径直绕过裘茂白,以三人为一小队。一人拉弓,两人拦住去路,弓箭破空而去封死左路,余下两把锃亮的长刀明晃晃地挥出,封死其前后两路。

    刀锋近在咫尺!

    情急之下,黑衣人被逼向右翻身躲闪。

    持刀的云沧卫像是预料到一般,刀柄在手中一转,两柄长刀去势猛然一变!

    刀锋转刀背,随后重重砸向黑衣人胸口,带着十足的力道!

    黑衣人下落的姿态,像只刚飞至半空就被敲晕的黑鸟,僵直且笨重。

    “噗——!”

    气血逆流,黑衣人闷哼一声,终是忍不住将堵在喉咙口的淤血长喷而出,紧接着后脑勺与地面碰撞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听得人眼皮直跳。

    ……

    悄无声息地将那些全身笼罩在黑衣里,见不得光的“风慈派弟子”一一解决后,麓云台中间霎时空旷了许多,暗暗关注他们行动之人见其速度之快,效率之高——甚至连打斗中溅射出去的血迹都被擦得一干二净,都在暗自心惊。

    在他们打斗间隙,戴着银色面具的云沧宫宫主把玩着手中的小刀,银色的刀锋在她指尖翻飞,像是只翩然的蝴蝶。

    “裘掌门。”

    她开口,裘茂白探究的视线从她手中移开。

    “麓云台上的不速之客似乎只剩下裘掌门一人了,想好该如何退场了吗?”

    狂妄小儿!

    裘茂白怒火冲天,他刚想嘲讽回去,就看见了对方脸上挂着的笑。

    那笑容温和可亲,他看了却只觉得全身发寒。裘茂白心底警铃大作,还未来得及反应,只见一点寒芒破空朝他急射而来,其速度快得在视线中只余一线残影,转瞬便飞至面前!

    裘茂白几乎是本能地挥鞭一挡——

    “叮——!”

    极轻的相交声响起,裘茂白脸上惊诧之色未散,反而更盛!

    这一刀虽速度极快却并未携着多大的力道,与他的血鞭相撞时,血鞭更像是成为了其转向的助力,将它轻盈地送了出去。

    “咻!”破空声停止,他侧头,就见那点寒芒落在侧后方,嵌进白玉般的地砖之中。

    ……

    下一刻,“轰隆声”四起,麓云台开始抖动。

    站在远处沉默旁观的北武林一众皆有些惊慌。当然,经历过多次的各派掌门仍旧不动如山,端的是一副高人姿态,他们甚至还有闲情暗觑年轻子弟们的反应,眼中透露出几分怀念的情绪。

    年轻弟子们也“不负众望”,稚嫩的脸上布满了慌张和不安,在一旁议论纷纷。

    “怎么了?怎么了?”

    “难不成是地龙翻身?”

    “可……师父和掌门都没动呀?”

    这是在认真探讨麓云台异状的人。

    “师妹!抓紧我……”

    “哦不,师兄!”

    这是某些挤眉弄眼之人故意反串,酝酿的生离死别。

    促狭之言引得众人暗暗发笑。

    ……

    从正中逐渐升起的圆台压下了麓云台上的一切嘈杂之声。

    “哇!”

    “这是机关术吗?”

    “好厉害!”

    ……

    惊叹声此起彼伏,萦绕在麓云台上空。

    ……

    没有去管人群的骚动,云沧宫宫主未被面具覆盖的下半张脸似笑非笑,她偏了偏头,向裘茂白做了一个邀请的动作,语调微微上扬:“裘掌门?”

    裘茂白沉沉地呼出一口气,从回忆中彻底清醒过来。他能感觉到心中怯意升腾,以致方才被过往所困,竟凭空生出了几分悔意。

    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确实因刚才那手,对眼前这个看不清深浅的女人产生了恐惧。

    他试着将面前之人的面容与另一张处在黯淡灯火中的脸相重叠。

    很有用……那箱在散发着刺目光芒的黄金重又浮现在他面前……

    贪婪压下了心中隐隐的不妙感,裘茂白抬起头,毫不避让地对上那双眼。

    他在心中盘算着:一战,即便只能换来半箱黄金,他也能借此隐退,逍遥江湖。

    念及此,裘茂白攥着血鞭的手紧了紧,他脸上扯出一抹虚伪的笑容:“江宫主相邀,裘某便却之不恭了!”

    “请!”

    “请!”

    ……

    试锋台上,两人分别站在左右两边,呼啸的山风鼓起衣袍。

    对峙许久后,两人几乎同时一动。

    围观的众人看不清他们对动作,只能听见一连串“叮叮当当”的碰撞之声。

    ……

    裘茂白一鞭挥去,想趁江晏青举刀抵挡时拉开距离,谁料江晏青竟避也不避,她左手直直抓向血鞭。

    裘茂白先是惊诧,随即不屑地冷哼一声。

    “不自量力!”

    锋利的铁片首尾相携,如鱼鳞覆在血鞭表面。

    他手一抖,血鞭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鱼鳞般的铁片也在此过程中一片片舒展开来。

    江晏青神色自若,左手与血鞭相触时,裘茂白预想之中的血肉横飞的画面没有出现。

    “什……什么?”

    血鞭的鞭尾被人攥紧,随即一股巨力从另一端传来。

    裘茂白愕然,整个人被带得往前一倾,握鞭的手不得不松。

    血鞭被甩至空中,江晏青以此借力施展身法,手中银刃顺势飞出!

    裘茂白抬头,隐约看见江晏青左手覆甲。

    原来如……

    他喉间一凉,思绪也骤然一断。

    手一摸,鲜红的血在手掌上蜿蜒,又渐渐滴落。

    “啪嗒”一声,血色的花悄然在地面绽放。

    在他身后,江晏青轻巧落地,右手伸出向后反握刀柄,旋了一圈的银刃乖巧地回到她手中。

    “嗬……嗬……”裘茂白睁大眼睛,眼珠瞪得几乎要突出,他一只手捂着喉咙,跪倒在地。想要说些什么,鲜血却不断从嘴边涌出,堵住了他所有言语。

    “滴答……滴答……”血液顺着下颌滴下,大片大片的血迹在裘茂白灰色的衣袍上绽开,看得人触目惊心。

    几息后他脸朝下,“砰”地一声倒在了圆台上,彻底失去了生息。

    ……

    麓云台上鸦雀无声。

    神出鬼没的云沧卫熟练地处理尸体,顺带清扫试锋台。

    林舜乾像是被钉在原地了一样,方才裘茂白挣扎倒地的场景一遍又一遍在他眼前回放。

    他强迫自己移开眼,但对鲜血的生理性厌恶还是令他胃液翻涌。

    花戎显然也注意到了他的情况,但在云沧宫宫主发话前无人敢动弹。

    不过他想的是:忍住啊殿下,可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让云沧宫宫主注意到你。

    要不然结交大业没成,陛下可找不出另一个容貌如此出色的皇子了……

    另一侧,刚刚还兴致勃勃地谈论着要如何夺得头名的各派弟子们紧紧闭着嘴,畏惧地看着站立在圆台上的身影。

    他们此刻在心中盘旋着同一个想法:试锋会……还会出人命的吗?

    几位掌门面面相觑,也都对这个发展感到意外。

    试锋台上,江晏青将各人神色收入眼底,她挥挥手,其中一名云沧卫拿着一张写满墨迹的白纸上前,在众人面前宣读着:

    “……永宣九年,裘茂白率众侵占良田,架空官府,逼当地县令辞官……

    ……永宣十年,肆用亲信,买卖官职……”

    一字一句,皆是罪状。

    待云沧卫念完诉罪状后,江晏青略微顿了顿,才开口说道:“北武林各门各派皆是在上任云沧宫宫主的授意下,才领偏远边县,既为镇守,也为教化。

    但云沧宫的巡检因紧闭山门未达各县时,竟发生了此等恶劣之事,云沧宫也想借裘茂白一事警示各位,勿忘初心。

    ……”

    柴虎门柴静越听越吃惊,她凑到柴胡旁边,语带迟疑:“师父,我们……竟然是官吗?”

    她心中有些不解,但更多的是兴奋。

    柴胡示意她不要出声。

    南临朝自身难保,管不了云沧宫,那云沧宫自然就是当地的朝廷。

    只不过,他们在云沧宫紧闭山门后,以为情形有所变化,都各自龟缩在门派中,减少了与当地县城的接触。

    还好当初没乱来。

    柴胡见过裘茂白的惨状后,暗自在心中庆幸。

    林舜乾猛地转头看向花戎,花戎脸色也不好看,他没想到云沧宫竟如此旁若无人。

    野心太大了,这件事必须报给陛下!

    林舜乾转头的动作在一众人中太过突兀,吸引了江晏青的注意。

    她眯了眯眼,笑道: “正好,我们大临朝的三皇子也在场。三皇子殿下,如何?要代表朝廷说几句吗?”

    大临朝这三字从她嘴里说出来,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嘲讽之意。

    花戎在一旁拼命使眼色,其实不用他使眼色,林舜乾也知道怎么说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他勉强维持着淡然的神色,僵硬地接受着众人的打量,一字一顿地念出腹稿:“朝廷自是对宫主的所作所为毫无异议……愿与宫主永结欢好。”最后四个字一出,他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

    “哦?”江晏青饶有兴致地看着他:“那朝廷的诚意何在?”

    “朝廷的诚意是你吗?三皇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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