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
宁昭皱眉。
电光火石之间，她猛地想起，之前和道士走在路上的时候，似乎就感觉到有人在看着自己。
难道是他？
他又是怎么做到的？
宁昭警惕。
这粉衣裳的男人，身上气息比小孩还有那女妖，都更加可怕。
她客气道：“我无意冒犯，只是想离开这个地方，看在都是同类的份上，还请阁下能行个方便。”
同类，同类，自然是同为妖类。
男人抱着孩童，不紧不慢：“方便可以，离开不行。”
他穿一身粉衣，长相秀气柔美，眼尾一抹绯红分外艳丽。随着他话音落下，身后桃树经风，落下无数飞花。
朦胧夜色之中，漫天桃花轻舞。
明明漂亮又梦幻的场景，宁昭却一身冷汗。
脱身怕是不那么容易，穿越一场，难道真要命丧于此？
师父，师姐，救命啊——
心里正哀嚎着。
轰隆一声，入口供着月老像的大殿炸开，烟尘滚滚里，一道人影飞了进来。
桃花飞舞，裹住这道人影落在地上，是刚刚门口的女妖。
女妖脸色苍白，嘴角渗出一丝鲜血，手中团扇不知踪迹，而被遮住的下半张脸也露出了原型
——嘴喙尖尖，羽毛从脖颈覆满下巴，不像是人，倒像是鸟。
趁着这机会，宁昭四爪并用，连忙后退，大喊：“老头被困在树下，再不救他就来不及了！”
飞舞的桃花倏地卷过来。
宁昭扬起尾巴，正欲抵挡。就见旁边一道黄符飞来，将桃花击散。
紧接着，被炸开的入口处，一道高挑的身影不慌不忙，跨过脚下被炸开的细碎木块砖石走进来。
燕吟秋单手执一张黄符，身上纹丝不乱，他目光从宁昭身上滑过，落到对面三只妖怪以及他们身后的桃树上，秀致的眉毛轻轻皱起。
——显然是也看到了被藤蔓缠在树干上的老头。
女妖半靠在男人身侧，按住胸口盯着道士，虚弱提醒：“阿锦千万小心，此人不好对付。”
被叫阿锦的男人将怀里挣扎的小孩放下，理理衣裳，然后回头，盯着对面道士歪歪脑袋：“青云观的人？”
燕吟秋不语，抬手掐诀。
男人叹：“我修炼七百余年，共见过三个青云观弟子，他们每个见了我都像你一样，不言不语只掐诀念咒。”
灵光凝在指尖，燕吟秋紧盯着他，似乎想看他还能说出什么。
男人轻笑，长袖鼓风，语气温柔：“只可惜，他们后来都做了我的肥料。”
尾音还未落下，漫天花瓣已经朝燕吟秋卷过去。
燕吟秋反应极快，脚下轻点，跃身躲避的同时，袖中数道符咒飞出。
符咒与花瓣撞在一处，灵光瞬间炸开，巨大的力量掀飞无数石块。
宁昭连忙收起尾巴，钻进废墟里。
她之前喊出那句话，只是在告诉道士，那老头如今情况危急。道士救人心切，肯定会跟这几个妖怪打起来。
而他们打得越激烈，自己逃跑的几率才会越高。
目的达到，宁昭松口气。
但谁也不是傻子，道士本事不小，等反应过来，想要杀狐狸出气可就完蛋了。
她打量四周，企图能找到一个半个出口之类的。才一转过头，却正对上一双睁大凸出的眼。
眼的主人嘴巴一咧，没等宁昭反应，就朝她扑过来。
宁昭：！
这鬼东西怎么在这里？
她腰身一扭，跳上旁边坍塌的屋顶，身后三条尾巴猛甩出去。小童躲闪不及，被尾巴打中面颊，一声尖啸后倒在地上。
宁昭惊了，这么脆？
趁胜追击，她三尾齐上，将这多动症似的小童捆成一个□□花。
小童挣扎，大嘴欲往尾巴上咬。宁昭眼疾爪快，拨了一块木板塞进它嘴里。
木板经不住摧残，咔嚓一声碎成粉末，却有不少卡在牙缝里。小童似乎不舒服，呜呜呜呜喊个不停。
宁昭全当没听见。
这小童长相怪异，除了一嘴尖牙和异于常人的扭曲四肢，宁昭发现，它身上似乎还有一股极为邪恶的阴气。
但发现归发现，她又不是雷锋，于是转头就忘在一旁。
而另一边。
灵光斩断高松身上所有藤蔓，一道黄符才贴在他心口，燕吟秋便急急后退。
身后女妖双手成爪，手中凝出一团水刃，抓向他的心口，喝道：“阿锦，快！”
随着站在树下的男人长发迎风飞舞，嘴里飞快念着什么，随着他念的内容越长，桃树剧烈抖动，散发出一层层红色的雾气。
这雾气带着股浓烈馥郁的香。
燕吟秋连忙屏息，敛眉掐诀：“太上台星，应变无停。水来！”
滔天巨浪凭空而起。
女妖被浇了一脸，惨叫一声，拧腰飞快退回树下。
水浪逼退她还不算，奔涌着扑向粉色雾气。雾气一遇水，便只能溶于其中，再聚不起团来。
二妖神情凝重，盯着燕吟秋不动。
男人道：“你应该不是普通的青云观弟子，你师父是谁？广元？普济？还说是清砚？”
燕吟秋眉目不动。
这妖怪说的几个名字，别人不知，他却一清二楚。
广元乃是青云观第十代观主，按辈分来算，是他的太师祖。太师祖收徒普济，是如今青云观观主清砚真人的师父。
普济真人四十年前便已去世，观主之位才被传给了清砚真人。
这不是什么秘密，但一个妖怪，知道几个道门之人也罢，他却能一字不差地说出青云观几位祖师……
心下生疑，燕吟秋反问：“你又是谁？”
男人笑，歪歪脑袋，神情天真又明媚：“告诉你也没关系，我叫春锦。如你所见，是一只桃妖。”